我出村沒多久天就暗了下來,路兩邊的農田寧靜蕭索,我孤獨的踩著黃昏的斜陽,一步步走向南邊。


    走了幾分鍾,我抬頭往遠處看去,村外不遠的地方確實是有一座山。


    不過這些年村子裏的變化也不小,我也算的上是人生地不熟,所以這會兒也著實不敢確定那是否就是獨臂老頭子嘴裏的寸子山。


    大約又走了百十來步,一個晚歸的村名大叔黑著臉騎著摩托迎麵而來。


    我趕忙招著手迎上去,“大叔!不好意思啊大叔,我能問個路嗎?”


    大叔的臉色非常陰沉,雖說不太情願但還是停在了我的麵前,我拿眼微微一掃,卻發現在這輛摩托車的後座竟然綁著一隻鮮紅色的紙傘。


    “大叔,請問寸子山怎麽走?”


    大叔毫不猶豫,迴身指了指不遠處那座山,“就那。”


    他可能是真的趕時間,說完便手搭油門就打算走,我也是好奇心作祟就順口問了一句,“大叔你這紅傘是怎麽迴事啊?”


    沒想到那大叔竟一臉的震驚,瞪著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說道:“你不是村裏人?”


    我訕笑,“我小時候住在這兒的,後來上學了就去城裏生活了,昨天爺爺去世我才趕迴來的。”


    話還沒說完那大叔哎呀一聲,一扭油門就跑了,那一臉倉皇的表情活像是看見了鬼。


    我像傻子一樣給撂在那兒,眼睜睜的看著大叔騎著摩托車絕塵而去,而我心裏頭連個最起碼的因為所以都沒搞明白。


    不過多想無用,我戴上耳機放了首歡快的曲子就走向了寸子山。


    聽歌倒不是為了情調,而是這黃昏下的寂靜村頭著實有點嚇人,若不是有首曲子壓一壓,我怕是走不要多久就得打退堂鼓。


    在垂死黃昏的黑暗裏走了十分鍾,仿佛就在眼前的寸子山卻沒見近了多少,我算是徹底的體會了一把什麽叫望山跑死馬。


    就在這個時候,我手機響了一聲。


    是我媽發來的短信——


    今天晚上我們得守到兩點以後才能迴來。你二姐和我們說過了,到處轉轉可以,但是切記不要拍別人的後背,不要踢別人家門檻,也不要去攆別人家的雞,這都是奶奶臨走前說的。


    我嘬了嘬牙花子,果然奶奶是愛我的,人走了還不忘給我定了這麽多規矩。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迴了一條短信,盡量把我偷跑出去的事實給包裝的不是那麽的任性——


    我知道了,你們注意蚊蟲啊,我剛剛才出門準備到處轉轉,就在家門口走幾圈,別擔心我一會兒就迴來。


    交代完畢,我便繼續走向那寸子山。


    天越走越黑腳也是越來越酸,而且越靠近寸子山,那種莫名的陰寒也越是厚重徹骨,要知道這可是夏天……


    半個多小時後,我終於走下了村裏唯一的水泥路,踏上了通往山裏的泥土地。


    可走著走著,我就感覺身後有人跟著我。


    我一開始以為是錯覺,趕忙關掉音樂拿掉了耳機,迴過身靜靜地聽著。


    可這下我就更能確定有人在跟著我了,因為隻要我一邁腿,身後不遠處的黑暗裏就傳來一種很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就像是有個人,正伏在地上輕手輕腳的爬。


    農村的天黑的快,這會兒我已經完全被籠罩在那幕布一般的黑暗之中。


    “誰啊!”


    我鼓起膽子喊了一嗓子,聲音幽幽的傳了開去,卻並沒有人迴應我。


    身後就是寸子山了,我氣喘籲籲扭頭看去,發現在半山腰的位置確實是有一棵歪歪扭扭的大樹,而且顯然長的和其他同類不太一樣。


    我不再管那怪聲,瞅準了方向邁步就開始爬。


    沒想到這座看起來一點也不巍峨雄偉的山居然如此難爬,如今我腳下已經全是枯枝爛葉和濕滑的山土了,爬一步得往迴滑半步。


    費力的爬了一段,我看見地上有一根一米多長的粗木頭棍子,就想把它撿起來當拐棍用。


    可是剛一彎腰,我身後就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去哪。”


    那聲音聽起來離著不遠,但是卻又空靈飄渺的根本就分不清來路,把我給嚇的後脊梁蒙了一層的白毛汗。


    “誰啊…”我嗓子打著顫喊了一聲。


    沒想到,那女人迴應了我。


    “你要去哪裏?”


    我趕緊撿起地上的棍子緊緊地攥在手心裏,“找一棵樹。”


    “什麽樹?”


    她把我給問住了,老頭兒也隻說了寸子山上埋著奶奶給我的東西,也沒告訴我那樹姓甚名誰什麽品種,我哪兒知道是什麽樹。


    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黑暗中的女人頓了頓,便又幽幽的開口道:“你是不是在找花婆婆留下來的東西。”


    “你認識我奶奶?!”


    沒想到奶奶她老人家的知名度會這麽高,她明明才去世了半天,先後就已經有兩個認識她的人來找我搭茬了。


    而且這兩個人,都個頂個的怪異。


    那女人歎了口氣,悠長而又陰冷,語氣好像是有些難過,“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算我求求你了。”


    聽她的語氣忽然間轉了低落,我便也有些心軟了,其實暫且不管她是人是鬼,聽一聽她嘴裏的話倒是也不會怎麽樣。


    想罷我放低了手裏的棍子,盡可能溫柔的說道:“那你說吧,但是我不確定我一定能幫上你啊。”


    那女人嗯了一聲,然後又綿長陰柔的歎了口氣,“唉,真希望你能來一趟人頭溝,那裏有一座葬蠱堂,這麽多年來害人不淺啊。”


    我從來就沒聽說過這個所謂的葬蠱堂,雖說我確實是花婆婆的後人不假,但是在專業方麵我還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門外漢。


    “不好意思啊,花婆婆確實是我奶奶,但是我根本就沒和她學過什麽東西,我也沒聽過你說的葬蠱堂。”


    聽我這話,那女人好像並沒有失望,倒是極其不合時宜的咯咯咯笑了幾聲,待我頭皮發麻渾身往外拱雞皮疙瘩的時候,她才開口說道:“今晚過後你就會啦。”


    我不解,“什麽叫今晚過後就會了……”


    “好啦我得走了,希望你記得我的請求一定要來一次人頭溝,葬蠱堂裏有一個徘徊了幾十年的東西,也隻有你才可以幫助我們。對了,我叫小瑤。”


    沒等我迴話,小瑤的聲音便越來越遠,終於是徹底隱進了黑暗裏。


    我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自然是沒什麽頭緒,而我混亂的腦子裏也就記住了小瑤的名字,和她口中“人頭溝”三個字。


    我點起支煙振奮精神不再多想,便又沿著山路繼續往上爬。


    之後的路途倒是無聊又平靜,大概兩個小時後我終於來到了山腰上一片稍稍平坦點的地方,之前在山下看到的那顆歪七扭八的大樹,此刻便在我前麵不遠的地方。


    我打開手機上的電筒照著亮緩緩走向大樹,餘光忽然就看見在樹底下好像有個什麽東西。


    我趕緊頓住腳步定睛一看。


    那是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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