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打過來的聲音,以及驚唿喊叫聲,黎洛棠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慌不忙,轉過身,雙手一伸,就抓住了凳子的這一頭。


    凳子的砸勢停住了,兩人再怎麽用力,也不能往下半分。


    看身形,誰都覺得黎洛棠不是兩男的對手,可現在黎洛棠以一己之力,架住兩人。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那些為黎洛棠擔憂的人,都鬆了口氣。


    兩人砸不下去,就往後猛力扯。


    黎洛棠也是促狹的,她先跟兩人對扯了兩下,等兩人使全勁時,她突然鬆開了手。


    兩人向後連退三步,也沒能穩住,摔了個屁股墩,凳子也重重地砸在了腦袋上,頭破血流。


    “噗哧”圍觀的人看兩人狼狽樣,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讓你們出去,你們不肯,瞧瞧,把店家的凳子弄得這麽髒,這得賠錢。”黎洛棠說道。


    “我們沒錢。”瘦男道。


    “沒錢?”黎洛棠皺眉,“那我就把你們賣去苦窯,收一筆賣身銀子,還賠給店家好了。”


    “你敢!”胖男色厲內荏地瞪著黎洛棠。


    “我有何不敢的,我又沒取你們性命,隻是把你們賣去苦窯,已是法外開恩了,你們居然不識好歹。”黎洛棠一副被他們惹惱的模樣,給了他們每人一腳。


    兩人頓時覺得全身就跟有千萬隻螞蟻在咬,癢得在地上打滾。


    瘦男比胖男識時務,“少俠,饒命,少俠,饒命。”


    “這錢賠,還是不賠?”黎洛棠笑盈盈地問道。


    “賠,我們賠。”


    “你打擾我們大家吃飯,是不是應該賠禮道歉?”


    “應該,應該。”


    黎洛棠踢了瘦男一腳,幫他解了穴。


    瘦男還挺講義氣的,看著還在地上打滾的胖男,道:“少俠,我兄弟……”


    “他不肯賠錢,那就隻能讓他一直活受罪。”黎洛棠淡笑道。


    “少俠,我願意賠。”胖男趕緊道。


    黎洛棠這才替胖男解了穴,看著兩人乖乖淘出三錠銀子,才讓他們滾蛋。


    “夥計,來,把銀子收起來。”黎洛棠說道。


    掌櫃陪笑道:“少俠,這銀子,小的不能收。”


    “收著吧,打擾了大家用餐,你就給大家再添上一道菜吧。”黎洛棠笑笑,“去把我的馬牽到門口。”


    掌櫃見她是真要把銀子給他,“少俠大仁大義。”


    夥計去把喂好了草料的馬,牽到了門口。


    天色已晚,街兩邊店鋪懸掛的燈籠,把道路照得十分亮堂。


    黎洛棠牽著馬,緩緩而行。


    轉了個彎,就看到平安客棧的燈牌了。


    黎洛棠就過去了,進店要了間上房,讓夥計送熱水上來,好好的泡了一個香噴噴的澡。


    一夜好眠到天明,次日,黎洛棠出門去吃早餐。


    走到離客棧沒多遠的巷子口,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尋香而去,是一家賣牛肉罩餅的店。


    看著其他食客碗裏,色澤紅潤的牛肉,還有那誘人的香氣,黎洛棠當然、必須來一碗。


    店主問:“公子,要幾罩?”


    “什麽意思?”黎洛棠不解地問道。


    “公子是外地來的啊,這幾罩,就是一罩一就是一份牛肉加一份餅,一罩二就是一份牛肉加兩份餅,加肉要錢,加餅不用錢。”


    “二罩一,我要兩份牛肉一份餅。”黎洛棠愛吃肉。


    “好咧。”店主也不覺得意外,開店這麽多年,客人的喜好各不同。


    牛肉是用高湯,再了十幾種配料燉出來的,肉質肥嫩,越嚼越香。


    烙餅吸收了湯汁,軟和了,也是越嚼越有味。


    吃完二罩一的牛肉罩餅,黎洛棠就往大慈閣去。


    大慈閣以“市閣淩霄”之美譽位列上穀八景”之首,是保定的象征,故有“不到大慈閣,何曾到保定”之說。


    讚美大慈閣的詩一堆,什麽遼海依依見,堯山隱隱橫。


    什麽通衢誰建淩虛閣,留與居人作偉觀。


    還有燕市珠樓樹梢看,祗園金閣碧雲端、不染菩提雲外出,行慈般若市中懸等等優美的詩句。


    既到了保定,當然要去看看還沒經曆戰火的大慈閣。


    大慈閣又名大悲閣,是一座寺廟,坐北朝南。


    先看到的是單簷歇山頂的山門,門楣上寫著:“真覺禪寺”。


    有不少的香客,提著籃子,拿著香燭和供品,進廟拜菩薩。


    過了山門,就看到天王殿前,分立左右的一對石獅子。


    從天王殿穿過,迎麵可見一個高大的石基,大慈閣就聳立的其上。


    大慈閣,歇山布瓦頂,重簷三層。


    閣內有一尊觀音菩薩像,妙相莊嚴。


    四十二條手臂分別執有淨瓶、寶劍、禪杖、菱鏡、拂法等法器。


    一個女香客在念念有詞:“信女王翠娥,成化五年九月初六出生,住在……”


    說罷姓名、生辰年月、住址、所請示的事情後,她拿起筊,拋在地上。


    第一次拋的是一平一凸,是聖杯,這表示菩薩認同,行事會順利。


    不過擲筊,通常是以三次為限。


    她又拋了兩次,一次是笑杯,一次是陰杯。


    王翠娥哭喪著臉,離開了。


    黎洛棠想了想,也跪了下去,拿著筊杯,雙手合住,“信女黎洛棠,生於成化七年……”


    她所請示的事,是接下來的旅途能太太平平,不被人追殺。


    第一個就擲了個陰杯,第二個還是陰杯,第三個是笑杯。


    比王翠娥還差,黎洛棠嘴角微抽,把筊杯放迴案台上,“這是迷信,不可信。”


    黎洛棠拾階而上,這大慈閣二、三層皆麵闊三間,進深一大間。


    閣內藻井、檁枋均繪旋子彩繪,四周作圍廊,依欄鳥瞰,市井民宅曆曆在目。


    正賞景呢,就聽旁邊一個男子說道:“上迴在禪院吃的素麵,讓我念念不忘了好久,今兒早點去,希望能多吃一碗。”


    “早點去也沒用,不到午時初刻,廟裏的師父不會開飯。”另一個男子道。


    “也不知道這素麵是怎麽做的,在家就是做不出這味來。”


    “人家都說,這大慈閣的素麵啊,是養眼之麵,開胃之麵,印心之麵,凡夫俗子可做不出來。”


    聽他們這麽一說,本來沒打算在廟裏用齋飯的黎洛棠,決定去嚐一嚐廟裏的素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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