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場浩劫結束,阿升才仿佛如夢初醒一般,臉色顯得分外蒼白,額頭也滲出了些許豆大的汗珠。薄薄的兩瓣嘴唇因為麵部肌肉的抽動而不住地顫抖,看著高尚手中捏著鮮血淋淋的大剪刀,依舊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不由得一個激靈,趕緊擠出個笑容討好道:


    “高總,這幫砸碎已經夠慘的了,不過剛才那動靜也著實不小,此地不宜久留。您看,是不是我趕緊帶您們出去……”


    阿升之所以這番獻媚,就是擔心高尚在狂性大爆發後,這幾個小雜魚沒辦法滿足他心中的嗜血。那麽下一個遭殃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必須在這尊魔王還沒有打自己注意的時候就先發製人,趕緊給他送得遠遠的。這是阿升此時唯一的想法。至於什麽殺弟之仇啦、不共戴天啦,則是早已經通通拋之腦後。


    老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保住自己的小命和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才是重中之重啊。


    而高尚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他心裏的那點小九九。當下在經曆了這麽一番酣暢淋漓、慘絕人寰的處刑之後,心裏的仇恨和怨怒早已經揮散了大半。至於這個此時已經淪為了驚弓之鳥的可憐蟲的阿升,高尚倒是沒有半點惡趣味的主意。


    並非是他心慈手軟。高尚知道,這裏死了那麽多人,總要一個擦屁股的。他還不清楚,這家私募基金的主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到時候如果對傑高汽業做一些明裏暗裏的小手腳,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個阿升,顯然就是為自己擦屁股,順便給錢莊的老大發泄怒火的最好人選。畢竟,今天在場這殘的殘、暈的暈的五、六十號人,部都是阿升的手下,而看押著的林秀也是被別人劫走。這個鍋,阿升不可能幹幹淨淨地完甩給自己吧?


    “不用你送,我既然能進來,就自然也能身而退。”高尚微微一笑,從懷中用食中二指夾出了那張早已準備好了的銀行卡,在手中玩弄幾下,饒有興味地說道:


    “我聽劉恆說,他一共前前後後找你們的老大借過三十萬左右,連本帶利還幹淨,大約是多少錢?”


    “五十……”聽見“錢”字,阿升下意識地兩眼一亮,直接是打算將他們錢莊那五成的暴利利息說了出來。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是猛地愣住緘口不語。


    現在的高尚可正在氣頭上,哪怕人家是個家財萬貫的老總,家裏的錢畢竟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如果自己真的一下子獅子大開口,觸怒了這個惡魔的話,恐怕又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當下,那原本貪婪的目光瞬間刻意壓下去不少,變成了一種恭恭敬敬的獻媚神情,話鋒也猛地一轉,吞吞吐吐道“隻……隻需要把三十萬本錢還清就好了,高總的麵子,我們怎能不給呢?”


    “哼。”阿升的這點花花腸子,高尚又怎會看不透?說實話,雖說他自己現在也掙了大把大把的錢,但是真心對於這些唯利是圖的市儈小人打心底的看不起。


    按他估計,這座錢莊就是再怎麽暴利,其利息也不可能會超過三成。那麽剩下的這兩成,肯定就入了這個貔貅自己的口袋了。


    當下,高尚直接是毫不在意地將手中那張銀行卡丟了過去,冷冷道:“這張卡裏有一百萬,算是我替劉恆償還的債務。剩下的,就當是我補償這幾個禽獸的精神損失費了,或者你想進自己的腰包也隨便你。..咱們之間,就算是兩清了。”


    阿升不由得瞪大了兩眼,忙不迭如同接聖旨一般接過了那飛來的銀行卡,用眼珠子在上麵掃視幾眼確認真假之後,便緊緊攥在了自己的手心當中,簡直比見了自己的親爹還要親。


    哪怕他平日裏老大所發的紅利,以及自己暗地裏吃下的迴扣也是筆不菲的收入,但就是幹上一年,也將將不過隻有九十萬的收入而已。


    而高尚這次,卻是直接大手筆地給他留下了一百萬這麽一筆巨款。拋去其中四十萬用來償還那小子的債務,補還上錢莊的賬目之後,剩下的六十萬,不就盡歸他阿升自己所有了嗎?


    見阿升這般見錢眼開的模樣,高尚不免有些擔心這貨翻臉不認人,再度發聲惡狠狠地威脅道:“大鼻子,我告訴你。今日之事,自此翻篇。你如果敢再繼續糾纏下去,老子下次遇見你,格殺勿論!”


    高尚口中的格殺勿論,和其他小混混口中所放的狠話——什麽“我弄死你啊”、“我宰了你啊”之類的可不同。如果自己真的背約,恐怕遮掉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當下,阿升不由得感覺後脊梁骨吹來一陣颼颼的涼風,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隨即立刻又擺出一副笑容,討好到:“好,高總您放心。我阿升一向最守誠信。如果我敢違背高總的命令,那就讓我天誅地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見阿升已經發此毒誓,高尚也不好再說什麽,便滿意地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隨即轉過身來,看向了依偎在一起的劉恆和林秀。


    這對年輕人,顯然還沒有從高尚剛剛那番血腥的極刑當中緩過神來。林秀緊緊地挽著劉恆的胳膊不敢撒手,似乎隻消鬆鬆勁,她就會也成為高尚的刀下鬼一般。興許是被剛剛這幫禽獸的喪盡天良之緣故,才使得這個堅強的姑娘如此沒有安感吧。


    而劉恆則是一隻手緊緊捂著林秀的眼睛,自己的上下眼皮也緊緊地合在了一起,不露出一到縫隙。


    作為一個男人,他對於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的了解,絕對遠遠比林秀還要強的多。平時就是不小心磕到了隱位一下,都會一陣久久緩步不過勁來的痛不欲生。更何況像是這幫人一樣,得罪了神通廣大的高尚之後,一番先爆再割的酸爽,真心讓人難以想象。


    直到高尚走到了他倆麵前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對小年輕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此時此刻與高尚對上了眼神,林秀眼裏的淚花瞬間便止不住了一般奪眶而出,直接掙脫了劉恆的手臂,撲通一聲重重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


    “謝……謝謝高總救了我,再一次救了我們家……秀兒真的無以為報……”


    高尚皺了皺眉頭,他最討厭這些個俗套的拘泥之禮,剛想伸手去攙扶起哭成了淚人的林秀,旁邊的劉恆也緊隨其後地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重重給高尚磕了個響頭。


    “高總救了秀兒,還幫我償還了債務。這份恩情,劉恆謹記於心。今後願為高總赴湯蹈火,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行了行了,都給我起來!”


    雖說高尚平日裏,在對峙嶽漢風那老狐狸的時候都能夠閑庭信步、遊刃有餘。但是此時此刻,麵對這兩個長跪不起的小年輕,真心是一個頭兩個大。當下,也隻能是苦笑著大喊一聲,直接一左一右地將林秀和劉恆給攙了起來。


    “秀兒,我救你,不是因為想讓你欠我些什麽,而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想啊,你現在可是我的貼身秘書,公司缺你不可。我高尚的秘書被人綁架了,如果不救出來,咱這老臉還往哪擱?”


    然而,聽了高尚的這番說辭,林秀眼眶通紅,卻是哭得更加兇了,直接是撲到了旁邊劉恆的懷裏,泣不成聲。


    劉恆顯然也不怎麽擅長應付女人的眼淚,隻好笨拙地用手輕輕撫摸著林秀那有些雜亂的發絲。高尚目光一轉,又對視上了神情堅毅的劉恆,鄭重其事開口道:


    “劉恆,我之所以幫你,也是因為你我投緣而已,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我隻問你,你先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劉恆抿了抿嘴唇,眸子顯得有些暗淡。高尚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補救道:“如果你不願意,那也沒關係。今後你們小兩口還照舊好好過日子,我絕對不會追究!”


    這句話不說還好。話音剛剛落罷,劉恆這個站起來比自己還高的頂天立地的漢子,居然是也自眼眶當中劃下了兩道清淚。雖說不似林秀哭得那麽淒厲,但也令高尚震驚無比。


    “高總,我之前已經說過,您如果能幫我救出秀兒,那我劉恆的命,今後就是您的了。我雖然隻是一個百無一用的窮酸書生,不會做生意的廢物,但也是講究信義的。如果高總需要,就是要我這條命,我也一定在所不惜!”


    “好!”


    劉恆這番話,讓高尚不由得發自心底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喜悅、暢然之感。嘴角不由自主上揚了幾分,由衷地大聲喊好,直接是毫不顧忌地一左一右攬過劉恆和林秀的肩膀,正正經經道:


    “從今往後,你們兩個就是我高尚的左膀右臂了。我保證,在傑高汽業,絕對會有你們兩個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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