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朱元璋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藍玉竟然摻合進這件事情了。


    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調查清楚,現在摻合進來?你就這麽想讓陳鬆死嗎?


    心裏有些煩悶,可依然麵無表情。


    淡淡的說道:“你彈劾他什麽?因為什麽彈劾?”


    見朱元璋這樣說,藍玉就像是看到了指路明燈一樣。


    這個說法,不就是在說,趕緊彈劾陳鬆嗎?


    要是沒有那個意思,直接讓退下了,又何必說這些話呢?


    藍玉和郭英顯然是理解錯了朱元璋的意思。


    朱元璋沒有在說什麽,靜靜的看著兩人。


    朝堂當中的官員們也都看向他們,他們兩人就站在那裏,臉上甚至還多了幾分囂張。


    藍玉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陛下,臣彈劾陳鬆不徇私枉法,寶鈔之事弄虛作假……”


    郭英也不甘示弱,說了一大堆陳鬆的各種罪名。


    朱元璋笑了,被這兩人給氣笑了。


    可是藍玉和郭英看到朱元璋臉上的笑容,還以為自己說到了朱元璋的心裏。


    那股勁兒又上來了,又開始洋洋灑灑的彈劾陳鬆。


    朱元璋不再說什麽,靜靜的看著兩人。


    站在勳貴隊伍最前麵的湯和和徐達,看著兩人,不停的搖著頭。


    徐達和湯和可不是普通人,不敢說,完全能夠揣摩到朱元璋的想法,但也八九不離十。


    他們知道藍玉這是在玩火,可知道又有什麽用?他們兩人現在就好像魔障了一樣,瘋狂的彈劾著陳鬆。


    甚至在他們兩人的帶動之下,也有很多禦史站了出來,也再彈劾陳鬆。


    朱元璋沒有多說什麽,等到所有人說完之後,頭也不迴地走出了大殿,什麽話都沒有說。


    看著朱元璋離開的背影,藍玉愣在了原地。


    “不應該啊,陛下不應該是這種反應啊?不是要對付陳鬆嗎?怎麽會如此冷淡?”藍玉想不明白。


    郭英此時也愣神了,他也不知道朱元璋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朝堂上的官員們三三兩兩的退了下去,徐達走過藍玉身旁。


    在路過藍玉的時候,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哎,好自為之吧!”


    就這麽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再也沒有說什麽。


    藍玉的臉上滿是懵逼,他呆呆的說道:“難道我今天所做的這些事情不對嗎?難道陛下不是已經對陳鬆恨之入骨了嗎?不對勁啊,不應該這樣啊!”


    郭英也是這樣的說辭,他們沒有想到事情為什麽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可他們依舊覺得,自己所做的沒錯。


    ……


    假的就是假的,他不可能變成真的。


    郭桓貪腐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會因為他所做的那些事而改變。


    在茹太素的調查之下,事情很快變得明朗起來。


    就算現在還沒有真正正正的實質性證據,但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再加上毛驤將那個曾大哥也抓了起來,事情也越來越清晰。


    隨著事情的不斷發展,毛驤敏銳地察覺到,此事不一般。


    郭桓現在還沒有歸案,是因為朱元璋還沒有給他下達命令。


    不管怎麽說,郭桓都是戶部侍郎。


    毛驤雖然囂張,可她也不過是朱元璋手中的一條狗。


    看上去,他抓捕犯人的時候威風凜凜。


    倘若沒有朱元璋的命令,他誰也抓不到。


    調查的這些結果被毛驤匯總,放到了朱元璋的桌頭上。


    在看到這些內容之後,朱元璋卻反常的沒有暴怒。


    整個禦書房裏的溫度,下降了不止十度。


    這大夏天當中,站在朱元璋身旁的毛驤,隻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置身於寒冬臘月一樣。


    “郭桓負俺!”


    說了這樣一句話,朱元璋就不知道說什麽。


    禦書房當中寂靜得就像是墳地一樣,這個狀態,讓毛驤心裏不停的打著突突。


    熟知朱元璋脾氣的毛驤知道,這時的朱元璋已經處在了暴怒之中。


    “接著查,將郭桓直接抓起來,嚴加審訊,不要放過任何人!俺就不相信,一個小小的郭桓,手能伸得這麽長!”說完這句話,朱元璋背著雙手離開了禦書房。


    毛驤帶著朱元璋的命令,也走了出去


    此時的郭桓忐忑的待在家中,事情一天沒有結果,郭桓一天就不能放下心來。


    百無聊賴在院子當中轉悠著,他又出不去,所以就隻能在院子裏轉悠著。


    非常的擔心,害怕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敗露,可現在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寄希望於老天爺,希望朱元璋查不到他身上。


    可是,他所要求的這些,終究是鏡花水月。


    毛驤帶著錦衣衛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家門前,二話不說直接踹門。


    毛驤領著朱元璋的命令,壓根就不在乎這些。


    將大門踹開之後,錦衣衛魚貫而入。


    聽著傳來的聲響,院子裏的郭桓身子哆嗦了一下。


    如此大的動靜,讓郭桓心慌不已。


    急忙往大門方向走去,剛剛走到一半,就看到了帶著詭異笑容的毛驤。


    郭桓愣在了原地,惶恐出現在臉上。


    指著毛驤的鼻子,聲音尖細宛如厲鬼一樣,“強闖民宅,毛驤,你要幹什麽?”


    “我要幹什麽?嗬嗬,這話問的好!奉陛下之命,前來緝拿要犯郭桓!”毛驤冷冰冰的說道。


    “你憑什麽緝拿我?你說你奉了陛下的旨意,那你的聖旨呢?你的聖旨又在何處呢?”


    事已至此,其實郭桓心裏已經想明白了,可他還在嘴硬。


    “聖旨?就你這種東西,還想見到聖旨,可趕緊閉上嘴吧!”


    毛驤二話不說,領著人就衝了過去。


    郭桓不過文弱書生,很快就被緝拿了下來。


    押著郭桓,走出了他的家門,直奔錦衣衛衙門,直奔昭獄。


    朱元璋都已經下令讓郭桓歸案了,所以毛驤也就有了理由給郭桓上刑。


    昭獄當中的燈光昏暗,這裏不見天日,空氣當中的惡臭氣味令人作嘔。


    郭桓被掛在一堵牆壁上,各種各樣的刑具朝著身上招唿。


    起初,郭桓還能嘴硬,可他的嘴再硬,也硬不過刑具。


    撐了不過兩三個迴合,就敗下陣來,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不過,這個郭桓可真不是個東西。


    他擺了陳鬆一道,說貪腐之事,陳鬆也有參與。


    站在郭桓前麵的毛驤,就像看見了驚世寶藏一樣。


    一下子摟出這麽多的人,還有當朝大明富平侯,這次可真的是大豐收啊。


    毛襄不敢耽擱,將郭桓的證詞急忙拿去了禦書房。


    朱元璋剛剛坐在禦書房裏,就看到了急匆匆從外麵趕過來的毛驤。


    看到毛驤的時候,朱元璋已經明白了,恐怕已經有了結果。


    毛驤臉上的喜悅壓抑不住,但是看在朱元璋的眼中,卻有些刺眼。


    朱元璋皺了皺眉頭,沒有多說什麽。


    毛驤站在朱元璋的前麵,將郭桓的證詞恭恭敬敬的捧在手中。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慶童走下,將證詞拿到了朱元璋那裏。


    朱元璋看著手中的證詞,怒火中燒。


    直接抬起右腳,二話不說,將眼前的桌子踹翻。


    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證詞上麵所涉及到的人員,簡直讓朱元璋大開眼界。


    朝廷當中,幾乎六部都有涉及。


    最讓朱元璋想不通的是,陳鬆竟然赫然在列。


    這真的讓朱元璋差點爆炸。


    “無恥,下流,卑鄙!”


    朱元璋破口大罵,手中的證詞揮舞的嘩嘩作響。


    朱元璋平時雖然冷靜,可現在證詞上麵的那些內容,實在是讓朱元璋無法平靜下來。


    入眼望去,禦書房中所有能摔的東西全都被朱元璋摔得粉碎。


    燈台,筆墨,硯台,鎮紙,等等東西全都被朱元璋摔的劈裏啪啦。


    動靜聲很大,正在朱元璋發怒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給朱標報了信,隻見朱標急匆匆的從外麵衝了進來。


    看著跪在禦書房中的毛驤,朱標也能想明白發生了些什麽事。


    他急忙來到朱元璋的身旁,抱著朱元璋的大腿,大聲的勸著:“父親,萬萬不可生氣,莫要氣壞了身子,莫要生氣呀!”


    朱元璋想要將朱標踢開,可朱標死死的抱著他的大腿,年齡已經大了的他,又如何能夠掙脫朱標呢?


    “你個逆子,趕緊滾開,滾開!”朱元璋不停地拍打著朱標的背部,不停的大聲罵著。


    可是,朱標依然死死的抱著他的大腿。


    許是朱標的哀求,許是朱元璋折騰的有些累了,漸漸的朱元璋也平靜了下來。


    隨意的坐在地上,胸口不停的起伏著,手中的證詞已經變得皺皺巴巴。


    將手中的證詞扔到朱標的麵積,一臉殺氣的說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這上麵的內容,朝廷養了一幫蛀蟲,養了一幫碩鼠!”


    朱標跪在朱元璋的旁邊,撿起地上的證詞,認認真真的看。


    “不,這不可能!”


    隻看了那麽幾行,朱標便大聲的喊了起來。


    “這有什麽不可能?人心隔肚皮,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朱元璋麵若冰霜。


    “父親,您要想想,前幾日的早朝之上,那個叫程樘的禦史,就說常青和茹太素混在了一起。


    根據這個程樘的供詞來看,常青應該和茹太素有關,和茹太素是一夥的,和郭桓他們勢同水火,又怎麽可能會是這證詞上所說的這樣呢?


    一日三變,其中有詐!”


    朱標冷冷靜靜的給朱元璋分析著。


    朱元璋本來還想再罵,可朱標說的這些話確實有道理。


    漸漸的也冷靜了下來,從朱標的手中將證詞拿過,仔細的研讀著,仔細的推敲著。


    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朱元璋終於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並不是說朱元璋看不到這裏麵的這些東西,隻是剛才在看到證詞上的內容時,朱元璋心裏隻有滿腔的怒火,這個時候,在怒火衝天之下,很少有人能夠保持理智。


    再加上陳鬆身份非凡,突然之間被這樣一刺激,朱元璋確實很難迅速平靜。


    要真的如同郭桓所言,那之前朝堂之上為什麽會是那種樣子?為什麽雙方人員會互相彈劾?


    隻要不是傻子,恐怕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看到這裏,朱元璋隻覺得自己就像是猴子一樣,被人狠狠的耍了一遍。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毛驤,朱元璋氣不打一處來。


    將手中的證詞放下,衝著毛驤招了招手,道:“你過來一下!”


    毛驤不明所以,他一直低著頭,隻是能聽到朱元璋和朱標的對話,卻看不到兩人臉上的表情。


    毛驤匍匐在地,小心翼翼地朝著朱元璋那邊挪動。


    等來到朱元璋的麵前時,朱元璋讓毛驤抬起頭了。


    毛驤恭恭敬敬的抬起了頭。


    “啪!”


    一個大嘴巴子就朝著毛驤抽來,毛驤不敢躲,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巴掌。


    “你個癟三,你在做什麽?在騙俺嗎?你可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是什麽嗎?你要欺君嗎?”朱元璋麵目陰冷,就像是吃人的兇獸一樣。


    毛驤被朱元璋嚇了一大跳,急忙朝著朱元璋不停的磕頭。


    一邊磕頭一邊求饒。


    朱元璋的眼睛深處有殺氣湧動,他真的想將毛驤當場劈死在這裏。


    但現在毛驤還有些用處,所以朱元璋捏著鼻子認了。


    “還不趕緊滾,拿著這份證詞滾,要是下次,證詞還像今天這樣漏洞百出,就小心你的命!”朱元璋破口大罵,將手中的證詞朝著毛驤扔去。


    毛驤如釋重負,撿起地上的證詞連滾帶爬。


    此時的陳鬆依然悠閑地在院子裏轉悠,他不知道的事,如果沒有朱標斡旋的話,恐怕朱元璋真的要查他了。


    陪著朱靜安還有兒子,在院子當中玩耍,別說有多愜意了。


    可是這份愜意,郭桓完全感覺不到。


    現在的他被毛驤吊起來打,要多慘有多慘。


    剛才朱元璋那一個大嘴巴子,讓毛驤在瞬間察覺到了冰冷的殺氣。


    他敢肯定,要是自己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嗝屁。


    郭桓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這次,他不敢再做隱瞞,將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一本正經的說了出來。


    這可捅破了天,剛毛驤將這些東西擺在朱元璋身上後,朱元璋將之前的怒氣結合在一起,全都發泄在了這事上麵。


    一場殺戮,悄然興起。


    朝堂之上,朝堂之下,恐怕有一場大洗牌。


    恰逢此時,陳鬆的新學學堂,將有一批學生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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