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如期而至,陳鬆站在自己所處的位置上。


    郭桓等官員站在文官的隊列中,他和茹太素是平級,可哪裏能比得上茹太素呢?


    站著的位置,沒有茹太素靠前。


    站在後麵的郭桓一直往茹太素那邊看去。


    茹太素是個什麽樣的人,郭桓一清二楚。


    說好聽點,是個有責任的官員,說的難聽點,就是一個缺根筋的人,是一個軸的厲害的人。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樣的人認死理,哪裏會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茹太素能和陳鬆混在一切,這是郭桓萬萬沒有想到的。


    郭桓要時刻防備茹太素站出來,茹太素是有前科的,要是在早朝上將這件事情抖落出來,那後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還好,整個早朝,茹太素幾乎沒有說一句話,整個人就像是啞巴一樣,死死的閉著嘴巴,什麽話都沒說。


    陳鬆也和茹太素差不多,什麽話都沒有說。


    郭桓的目光一直在陳鬆和茹太素身上流轉,看著看著,目光放在了陳鬆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早朝總會過去,下朝之後,陳鬆叫住了茹太素。


    這場景被郭桓看在眼中,不知道陳鬆叫住茹太素是為了什麽,心裏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


    緩緩的走到陳鬆和茹太素的麵前,想要聽兩人會說些什麽,可一句都沒有聽到。


    等郭桓過來的時候,陳鬆就和茹太素離開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郭桓隻覺得自己的口很幹。


    摸了摸額頭,發現額頭上早已經被冷汗爬滿。


    心裏不停的琢磨,猜測著陳鬆和茹太素會說些什麽事情。


    陳鬆帶著茹太素來到了寶鈔督辦總衙門,走進辦公室,將房門死死的關閉。


    看著如此小心的陳鬆,茹太素心中疑惑萬分。


    “侯爺,為何如此?”如此緊張的陳鬆,還是第一次見到。


    關好門窗,陳鬆沒有多說什麽,站在茹太素的麵前,說道:“恐怕你有危險了。”


    “侯爺說的可是郭桓的事情?”茹太素問道。


    陳鬆點點頭,道:“對,就是這件事情!”


    茹太素茫然了,這才過去多久,怎麽突然之間就不行了呢?


    最近這段時間,也沒見郭桓有什麽動作啊!


    “事情是這樣的,你且聽聽我慢慢說來......”


    陳鬆將自己的猜測全都說了出來。


    茹太素大驚,沒有人會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當陳鬆說出猜測的時候,茹太素被陳鬆的說法嚇了一大跳。


    “可是,可是下官現在手中沒有確切的證據,這該如何是好?要是有證據,那下官就可以直接稟報陛下。


    可是沒有直接的證據,就算上報陛下,恐怕陛下也不會相信。


    稅務督辦總衙門和戶部奪權,戶部的眾多官員都在排擠我,陛下對此事也了解一二。


    沒有確切的證據,貿然稟報陛下,恐怕陛下不會太過相信,隻會以為我和戶部奪權。


    這時,戶部官員要是再反駁,隻會適得其反!”茹太素一臉擔心。


    “沒有證據也不一定就辦不成事,朝廷不已言獲罪!”陳鬆眼睛一眯,臉色陰沉了下來。


    茹太素也不是傻子,看到陳鬆這個樣子,也明白了陳鬆說的是什麽。


    “侯爺的意思是,讓禦史言官彈劾?”茹太素恍然大悟。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朱元璋本來就規定了禦史言官可以風聞奏事。


    就算事情不屬實,就算沒有確切的證據,也完全可以做這些事情。


    讓禦史彈劾,無異於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對,正是這個辦法!隻是,之前胡惟庸案,朝中的禦史言官被陛下狠狠的整治了一番,朝中的禦史言官和我不和......”陳鬆麵露難色。


    胡惟庸案的時候,塗節就是禦史,因為胡惟庸案,加上塗節的緣故,禦史言官被朱元璋狠狠的整治了一番。


    這事或多或少都和陳鬆脫不開關係,朝中的禦史們也就幾乎不和陳鬆來往,甚至還對陳鬆有一定的仇視。


    後來的官紳一體納糧等事,彈劾陳鬆的也大都是禦史。


    茹太素倒是沒有在意這些,茹太素倒是在朝中認識一些禦史言官。


    “下官倒是認識一些禦史言官,下官以前的時候,也有幾分清名,認識一些人,或許可以幫上侯爺!”茹太素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陳鬆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


    其實,除了禦史言官這事之外,還可以通過朱雄英來達到此事的目的,借用朱雄英的嘴來完成。


    但是,朱雄英是誰?是老朱的大孫,是未來帝國的繼承人。


    要是其他的小事,陳鬆或許可以這樣做,但這是洪武四大案之一,陳鬆能這樣做嗎?


    讓當朝太孫和洪武四大案之一扯上關係,老朱心情能好?


    再說了,這事看在老朱的眼中,怎麽看怎麽像是利用朱雄英。


    不管怎麽說,這些事情不能讓朱雄英牽扯進來,可以有一定的涉及,但是在關鍵的地方,是絕對不能這樣做的。


    “不過,找的人必須是可靠的人,此事事關重大,不可有任何的閃失!”陳鬆這樣一臉嚴肅的說著。


    茹太素拍著胸脯,道:“下官熟知的禦史,可本官都是老鄉,這點侯爺不用擔心!”


    這個年代的同鄉,可是一個大殺器,確實可以相信!


    ......


    茹太素匆匆的走出了寶鈔督辦總衙門,迴了稅務督辦總衙門。


    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要是現在堂而皇之的去找熟知的禦史,實在是太過顯眼,要是被有心人盯上,隻會壞事。


    放衙之後,茹太素沒有像往常一樣一直忙碌到很晚再迴家,幾乎是踩著放衙的時間點,走出了衙門大門。


    迴到家後,茹太素將府中的下人派了出去。


    為了謹慎行事,這些下人都是從後門走出去的。


    月亮掛上了樹梢,茹太素的書房中坐著四個人。


    除了茹太素之外,還有三個禦史。


    分別是:餘敏、丁廷和程樘。


    這三人和茹太素都是同鄉,關係莫逆。


    當年茹太素被朱元璋治罪的時候,這幾人連連求情,差點被朱元璋一起責罰。


    茹太素坐在主位上,看著這三人,沉聲道:“今天將你們找過來,是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們!”


    “有什麽事情就說吧,隻要在我們的能力範圍之內,定然會竭盡全力幫你!”餘敏率先說道。


    “就是,趕緊說吧!”剩下的兩人也一口同聲的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


    茹太素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此事為真?”


    餘敏一拍自己的大腿,那個興奮勁,差點沒蹦起來。


    丁廷也是差不多的反應,興奮無以言說。


    禦史言官的職責是什麽?那就是彈劾不法事。


    這件事情要是落實了,那就是立朝第一貪腐之案。


    那幾人的名字就會伴隨此案,在青史中留名。


    更重要的是,要是此案真的辦成,那自己這些人就會有明察秋毫、不怕權貴的美名。


    對於禦史言官來說,這可是最重要的東西。


    俸祿雖然不多,以後要是致仕,靠著這個,在地方上也是德高望重之人。


    可能沒有多少金錢,但對於名聲,加成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真是因為這些好處,俞敏和丁廷才會如此激動。


    程樘也激動,可臉色更深處,卻是另一種表情。


    “茹兄,此事就交給我們吧,我們定然會將這事辦好!”餘敏信誓旦旦的說道。


    丁廷也表態了,“就等著我們明天的好消息吧!”


    茹太素沒有懷疑其他,和各人說著一些勸慰的話。


    這個時代的背叛,代價是很大的。


    茹太素和這些人都是同鄉,要是有人背叛,那麽在同鄉之中,就會被人排擠。


    看起來是背叛茹太素,其實就是背叛家鄉,背叛老鄉。


    這是很嚴重的,要是背叛的話,名聲就會全被毀掉,其他地方的人,也會覺得,既然你都能背叛家鄉,那就能背叛他們。


    明朝末黨爭不斷,那些所謂的“黨派”,幾乎都是以地域為係帶。


    在重視鄉親的古代,背叛,無異於自毀長城。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再加上茹太素和眼前的這些人關係莫逆,所以就不怕這些人背叛!


    可是,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知道誰心裏想的什麽呢?


    月下,這些人離開了茹太素的家。


    走在迴家路上的程樘心事重重,他迴頭看了一眼茹太素的家,忽然調轉方向,走進了黑暗中。


    ......


    黎明刺破黑夜,朝堂平靜下來。


    剛剛結束了今天早上的議題,朱元璋稍微有些疲倦。


    昨晚批閱奏折到很晚,加之年齡已大,疲倦難以避免。


    就在準備下朝的時候,餘敏和丁廷對視一眼,站了出來。


    兩人手中的笏板高高的舉過頭頂,異口同聲:“啟奏陛下,臣等有事!”


    朱元璋坐直身子,有些意興闌珊。


    這些禦史,站出來無非就是彈劾這個彈劾那個,大部分情況下,也沒有什麽正事。


    “說說吧,什麽事情!”朱元璋隨口說道。


    “陛下,臣彈劾戶部侍郎郭桓侵吞國庫庫糧,私自售賣國庫庫糧,侵吞浙西秋稅......”


    一串串罪名從餘敏和丁廷的嘴裏說了出來。


    隻是,原本打算一起站出來的程樘,此時卻沒有站出來。


    等到餘敏和丁廷反應過來時,已經將這些罪名說完了!


    兩人還沒有來得及思考程樘為什麽沒有站出來時,各種各樣的驚唿聲以及倒吸冷氣的聲響起。


    朱元璋的臉色瞬間變得就像是鍋底一樣,疲倦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哪裏還有一丁點的倦容?


    陳鬆沒有過多的意外,隻是淡淡的看著眼前之事。


    茹太素和陳鬆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


    其他的臣子,大部分都是震驚、不信以及驚駭。


    可是郭桓等人,卻沒有想象中的惶恐,倒是平靜不少。


    殺機湧動,臉色陰狠,一字一句的逼問:“此事事關重大,可有證據?”


    朱元璋的身子都在顫抖,要是真的如此,那可就是當朝第一貪腐大案。


    最近這幾年,自從錦衣衛設立之後,朱元璋自認為在自己的治理下,朝中再沒有任何貪腐之事,可誰能想到,會是這樣在一個結果。


    老朱不止一次說過,在自己的治理下,已經遠超前元。


    可是,今天這事就像是一個大嘴巴子一樣,狠狠的甩在了老朱的臉上。


    指著老朱的鼻子告訴老朱,你在想屁吃。


    朱元璋強忍著憤怒,冷冽的道:“此事如何?”


    “此事千真萬確,臣等敢用項上人頭擔保!”


    餘敏和丁廷異口同聲的說道。


    在說的時候,兩人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程樘,示意他趕緊過來。


    話音落下後,程樘果然走了過來。


    餘敏和丁廷兩人心思也開始安定,但程樘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兩人徹底變了臉色。


    程樘鄭重其事的朝著朱元璋拱拱手,道:“陛下,這兩人早已經和富平侯媾和,早已經是富平侯的黨羽,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富平侯已經將戶部當成了自己的後花園......”


    反轉驚起,朝堂上再次布滿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餘敏和丁廷大驚,慌亂的看向程樘,臉上除了驚駭就是不可思議。


    “程兄,你......”餘敏指著程樘,說不出來話。


    事已至此,如何看不明白?程樘背叛了他們!


    郭桓和趙瑁冷笑連連,臉上滿是不屑和陰冷。


    茹太素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看的厲害。


    被自己的老鄉背叛,這是人生的恥辱,這是莫大的恥辱。


    陳鬆的臉色抽了抽,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看向茹太素,看到了無辜以及憤恨。


    隻怕,茹太素也不知道這事。


    看向餘敏和丁廷,兩人的表情不比茹太素好多少。


    眾朝臣的目光在陳鬆和餘敏他們身上不停的流轉。


    藍玉等人竊喜起來。


    朱元璋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臉上出現了短暫的茫然,緊接著,以質問的目光看向陳鬆,“如何?”


    陳鬆站了出來,手中的笏板高舉過頭頂,正準備說話,可卻被朱元璋打斷。


    “行了,不要再多說,今日早朝到此為止,退朝!”


    袖子一揮,一臉陰沉的走出了金鑾殿。


    眾朝臣顯然還沒有從驚駭中反應過來,呆呆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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