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永遠都是土匪,他們根本就不會在乎眼前有沒有什麽危險。


    他們現在看到的隻有那白花花的銀子,沒有發現危險已經降臨。


    “弟兄們,衝啊,別讓李二疤子趕在咱們前麵,第一個衝進去的,賞銀十兩!”


    五短身材的漢子騎在戰馬上,手中的腰刀不停的揮舞著,就像是瘋了一樣,朝著帳篷衝去。


    李二疤子不甘示弱,也帶著手下人衝了過去。


    帳篷一共有三個,他們不知道哪個帳篷才是陳鬆的,所以他們直接撲了過去,一個也沒有留下。


    五短身材坐在馬上,他揮舞著手中的刀,此時的他,已經將自己幻想成無往不勝的大將軍。


    他猙獰的笑了,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帳篷被衝破時,陳鬆那一張驚恐的臉了。


    盡管他沒有見過陳鬆,但憑借著想象,已經將陳鬆想象成了廢物。


    他已經想象到陳鬆縮在帳篷中瑟瑟發抖了,他就像神明一樣,衝進了帳篷,將陳鬆的腦袋收割。


    他朝著陳鬆之前所在的帳篷而去,不斷的接近。


    李二疤子緊隨其後,同時不停的罵著:“別想趕在我前麵衝進去,我告訴你,銀子是我的。以後,你隻配在跪在我麵前!”


    李二疤子夾緊馬腹,往前衝去。


    五短身材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兩人一同衝進了帳篷中。


    馬蹄踢開了繩子,火把落入鐵盆。


    火焰升騰而起,馬蹄踩進鐵盆,汽油飛濺,轟然而升,將李二疤子和五短身材包裹。


    燒起來的火焰落在了帳篷上,被汽油打濕的帳篷直接燃燒,將他們兩人籠罩。


    “啊……啊啊……”


    慘叫聲瞬間響起,鐵盆中的汽油彌漫了整個帳篷,汽油和空氣接觸充分,發生了爆燃。


    “轟!”


    一團巨大的火升騰而起,矮腳馬馱著五短身材被火焰吞噬,隻能聽見慘叫聲和馬的嘶鳴聲。


    李二疤子也被火焰吞沒,汽油飛濺進了嘴裏,燒的他說不出話來。


    周圍的那兩個帳篷也被點燃,衝在最前麵的嘍囉幾乎沒有一個活下來的,都被燒成了火人。


    那些身上沾滿汽油的,一時之間不得死,在地上瘋狂的奔跑。


    火人在大地上飛竄,在地上亂跑。


    那些沒有衝進去,沒有被燒著的嘍囉大驚失色,短暫的失神之後就像是瘋了一樣,往遠處狂奔。


    雨越來越大,可是大雨澆不滅汽油。


    汽油比水輕,火焰隨著汽油而流動著。


    “這是鬼火,會追人!”


    “啊啊啊,救命啊!”


    ……


    陳鬆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前方的大火,麵無表情。


    雨很大,陳鬆打著一把油紙傘,隻不過僅僅能遮住一個腦袋,胸膛往下,都被雨水打濕。


    “這是什麽火?怎麽如此迅猛?先生說的這個辦法就是火攻嗎?如此大的雨,為何澆不滅?”一個朱元璋派出來的侍衛呆呆的看著前方的火焰。


    “鄜、延境內石油,舊說“高奴縣出脂水”,即此也……


    宋人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記錄過,這也是朝廷常用的火油,隻不過,我進行了提純,使其更精煉……”陳鬆隨口解釋。


    “這都是先生提前準備的嗎?”那個侍衛又問道。


    陳鬆迴答:“不錯,此物燃燒迅猛,不多量便可火勢衝天。


    帳篷被我用此物打濕,所以火焰旺盛。”


    那個侍衛相信了陳鬆的說辭,不再提問。


    看著前麵的火焰,站在陳鬆旁邊的李三娃感慨道:“賊子都被消滅了,可咱們的帳篷卻沒了,今夜該睡在哪呢?這大黑天的,雨越來越大了。”


    天很黑,雨很大,陳鬆舉目四望,確實沒有一個合適的地方。


    驚雷不斷,大樹底下也沒有辦法呆。


    看著身後的馬車,陳鬆道:“將馬車拆了吧,告訴諸位兄弟,今夜講究一晚吧!”


    ……


    睡夢中的孔訥被驚醒,猛然從床上坐起,不停的喘著粗氣,身上的睡衣都被冷汗打濕。


    窗外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孔訥那驚恐的臉。


    坐起身來,走下床。


    推開門,雨水直接往房間中灌來,任由雨水衝刷在臉上,孔訥清醒了一些。


    雨很大,院子裏的積水已經淹滿了庭院。


    這個小院中種植的名花異草,全都被雨水衝刷殆盡。


    “姓陳的現在應該死了吧?對,應該是死了,一定死了!”孔訥迴想起剛才夢中的場景,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哆嗦。


    夢中,孔訥看到了陳鬆揮舞著鋼刀朝著他撲來,刀光閃過之後,他的腦袋咕嚕咕嚕的順著地麵往前滾。


    雨很大,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也迎來了大雨。


    金陵陰雨連綿,空氣中的潮氣讓身上的被子黏膩膩的。


    藍玉橫豎睡不著,坐了起來。


    走下床,耳邊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以及從門縫中透進來的冷風。


    推門而出,看著雨夜,深吸一口氣,藍玉又想起了陳鬆的那張臉。


    禁足的這些天裏,藍玉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在了陳鬆身上。


    臉上閃過一絲陰狠,背著雙手來到了外麵的台階上。


    征戰西南的時候,那裏的雨比此時還要大,鑽在叢林裏,帳篷無法展開,幾乎靠著身體硬扛。


    膝蓋處陰陰作痛,常年的征戰,已經落下了病根。


    靜靜的看著天空,屋簷下的燈籠被風吹的一甩一甩。


    “陳鬆啊,如果你沒有做出那麽多的糟心事,那我還挺佩服你,可是你啊……”


    搖搖頭,沉默不語。


    天漸亮,雨未停。


    陳鬆騎著戰馬,走在官道上。


    官道泥濘,戰馬難行,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泡濕,身上更無一處幹燥的地方。


    看著眼前的官道,陳鬆暗暗想到:“以後,對外貿易賺錢了,非要把全天下所有的官道用水泥硬化一遍。


    就算水泥路也會破損,可要比這種路好上很多。”


    趕在日落前,陳鬆來到了一個鎮子。


    休息了一晚,買了一輛新的馬車以及一些幹淨衣裳和日用品,陳鬆等人又上路了。


    迴去的途中,雨時下時不下,就像是天漏了一樣。


    前方的京城在雨水中隱沒,陳鬆的馬車走過城門,進入了城中。


    鬆了一口氣,終於到家了。


    ……


    陳鬆站在禦書房中,訴說著在曲阜發生的一切。


    不過,途中遇到的那些事情被陳鬆隱沒了。


    “常青啊,你迴來的時候,是不是有人追殺?”朱元璋臉色開始陰沉,眼底深處有暴虐流動。


    陳鬆沒有驚詫朱元璋為何會知道,那些跟著陳鬆一起去的侍衛可不是啞巴。


    “是有人追殺,人常言山東響馬多。大概是一夥謀財害命的響馬罷了!”陳鬆沒有把這事往孔府上麵扯。


    “謀財害命?嗬嗬,俺卻不信這個。山東響馬如此厲害,竟然敢在城外十裏動手?行了,你不必言說,此事俺會查明!”朱元璋斷然道。


    朱元璋就不用細想,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恐怕和官紳一體納糧有關,至於到底是誰,還不敢確定。


    “你先下去吧!”朱元璋衝著陳鬆擺擺手。


    陳鬆走後,朱元璋躺在椅子上,雙眼微閉,腦海中想著這些事情。


    “到底是誰呢?誰的膽子這麽大?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


    夜晚如期而至,陳鬆站在臥室的窗戶前,看著外麵的雨,一臉愁思,“京城的雨下了有多久了?”


    朱靜安坐在床邊哄著陳炯昌睡覺,頭也沒抬,“下了也有快一個月了,今年雨比往年多,也不知為何。”


    “三災六禍,人間躲不過。唉,恐怕又要有地方遭災了!”陳鬆歎了一口氣。


    “夫君何出此言呢?”朱靜安抬起頭來,看向陳鬆。


    此事非常正常,後世,每至夏日,就是防汛的重要時期。


    幾乎每隔幾年,就有地方發大水,後世的那個條件,尚且抵擋不住天災人禍,更別說現在了。


    陳鬆坐在了床上,道:“隻希望我的感覺是錯的吧,不然,又有更多的人遭災了。”


    滅燈以後,陳鬆躺在床上,耳邊除了朱靜安和陳炯昌的唿吸聲外,就隻有外麵的雨聲了。


    陳鬆心裏想著事情。


    陳鬆不希望大雨不斷,因為大雨不斷的話,官紳一體納糧這事就很難推行開來。


    某地受了災害,遭罪的基本上都是當地的百姓。


    山東那邊的事情不知道如何了,陳鬆還得想辦法對付孔府。


    吃的這個悶虧可不能就這麽算了,孔府既然是個吉祥物,那就老老實實的當個吉祥物,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一夜而過,陳鬆踩著大雨走進了金鑾殿。


    金鑾殿裏濕漉漉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水汽。


    這無法避免,江南水鄉之地,一到雨季就是如此。


    大殿中的香爐冒出嫋嫋青煙,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皺著眉頭。


    “入夏以來,河南大雨不斷,良田盡數被衝垮。開封府外的黃河,水位日益升高,再這樣下去,恐有決堤的危險。


    杜充這個驢養的牲口,當年若不是他扒開黃河大堤,今日何至於此?


    淮北商丘一帶,已有黃河支流出現決堤的情況。開封一帶水位不斷上漲,若是控製不住,大堤崩潰,中原盡數被水淹。


    若在淮北一帶決堤,應天府皆時將成為一片澤國。


    驢養的杜充,當千刀萬剮!”


    朱元璋牙齒咬的嘎吱作響,右手不停的拍著大腿。


    難怪朱元璋憤怒,明朝時期的黃河可不是後世黃河那個樣子。


    後世黃河從渤海入海,可如今的黃河,卻在淮陰東北方向入海,史稱奪泗入淮。


    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南宋守將杜充在河南滑縣為了阻礙南下的金兵,扒開大堤,致使黃河水倒灌淮河,奪淮入海。


    南宋滅亡之後,元入住中原。


    被杜充扒過大堤的黃河,拋棄了原有河道,在淮河流域肆虐,每至夏季,便會泛濫。


    元朝征發十幾萬民夫修黃河,最後,“莫道石人一隻眼,攪動海河天下反”,最終掀起了洶湧的反抗浪潮。


    進入大明之後,黃河更是數次泛濫,直至萬曆年間,黃河才被治水名臣潘季馴遏製住。


    此人提出了“築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黃方略和“蓄清(淮河)刷渾(黃河)”以保漕運的治運方略,發明“束水衝沙法”。


    他的種種方法,一直被沿用到清末,就算是後世,很多時候的水利工程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可萬曆年間的黃河,要比洪武年間好上太多。


    朱元璋看向站在大殿當中的這些大臣,臉上滿是愁緒。


    發生這樣的事是朱元璋極其不願看到的,一個處理不好,那麽剛剛恢複生機的天下,又會陷入混亂之中。


    “你們誰能夠拿出一個解決的方法出來?派誰去開封一帶治理黃河?工部,可有辦法?可有策略?可有方略?”朱元璋看向工部尚書。


    工部尚書站了出來,可是他哆哆嗦嗦,支支吾吾,“陛下,臣以為朝廷應該派出有能力的大臣前往河南治理開封黃河!”


    朱元璋太陽穴上的青筋不停的突突著,此人說的這些話都是些廢話。


    朱元璋一拍麵前的桌子,喝道:“你說的這些話豈不都是廢話,俺問你具體的方法是什麽?”


    工部尚書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


    前元因為黃河都已經滅亡了,治理了那麽多年都沒治理出什麽成效來,自己一個小小的工部尚書又能如何呢?


    工部尚書站在那裏,腦袋低下不再言語,朱元璋臉上的憤怒越來越濃重。


    在即將爆發之時,藍玉的眼珠子咕嚕一轉,站了出來。


    “陛下!”


    站在大殿中央,藍玉朝著朱元璋拱手行禮。


    “臣以為,工部尚書所言不假,朝廷應該派遣能臣治理黃河。


    至於能臣,臣以為,富平侯陳鬆乃是絕一無二的人選。


    眾所周知,富平侯所創辦的新學就是以實用為主。想必富平侯對於水利這一方麵肯定有所研究。


    而且,臣也聽說在富平侯的新學當中也有關於水利這一方麵的課程。


    既然如此的話,相信富平侯肯定有辦法治理開封的水患,既然如此,倒不如派遣富平侯前往開封。


    臣以為,應該派遣富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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