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瀉這件事情,怎麽說呢,看起來是個小毛病,但如果停不下來,會出大問題的。


    如果引起脫水,而不能及時補充體液的話,甚至會引起腹瀉。


    陳鬆讓下給齊泰的番瀉葉是經過炮製的,藥效沒有那麽猛,脫水倒是不至於,可也不是那麽好受的。


    整整一天,齊泰沒怎麽離開過廁所,幾乎每一次,都會有雷鳴般的聲音。


    下午時分,齊泰扶著廁所牆壁,在那兩個兵丁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廁所大門。


    好漢架不住三泡稀,更別齊泰了。


    現在的齊泰,已經拉到虛脫,如果不是這兩個兵丁攙扶著,估計壓根沒有辦法走路。


    麵色蒼白,臉上毫無血色,甚至每一次唿吸,都好像要使用很大的力才可以。


    那兩個兵丁臉上的表情,也從剛開始的譏諷戲謔,變成了現在的擔憂。


    要是學子在鄉試的時候發生意外,那將會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事情,上麵要是追查下來,就算這是和自己沒有什麽關係,但自己也要承擔一些責任。


    所以說,齊泰可以有事,但是不能在貢院當中有事。


    一個年齡稍大的兵丁看向年齡稍小的兵丁,道:“你先攙扶著他迴號舍,我將這事稟報給大人們,看看大人們該怎麽辦!”


    說完話,又看向齊泰,道:“這位,我的意思是,你現在身體不適,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有危險,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不這次就算了,你好是先迴去養病吧!


    你年齡又不大,還不如迴去,好好再讀幾年,基礎更紮實一下,到時候直接高中解元?”


    齊泰的臉色雖然很差,但沒有退縮的意思,固執的道:“不行,我要考試,我要考試!”


    齊泰掙紮著,就要往號舍走去。


    年齡稍大的兵丁執拗不過,隻好先讓年齡稍小的兵丁將齊泰攙扶過去,而他自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齊泰被攙扶著來到自己的號舍,此時已經是下午時分,可是齊泰的試卷,幾乎沒寫什麽,要是再這樣耽擱,恐怕時間來不及。


    “多謝這位小哥了,你先忙去吧!我要開始考試了!”齊泰坐了下來,衝著這個兵丁說道。


    見齊泰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在,這個兵丁勸了幾句便離開了。


    癱坐在號舍中,桌子上硯台中的墨已經凍上,筆架上的毛筆也凍得邦邦硬。


    齊泰沒有辦法,隻好先將這些東西解凍。


    每移動一步,對於齊泰來說,都是巨大的煎熬。


    因為是冬天,所以每個號舍中有一個裝滿木炭的銅盆和一小袋木炭以及引火裝置。


    齊泰蹲下,將銅盆擺放在中間位置。


    拿著火鐮,在木炭上麵的紙張上摩擦著。


    可是,現在的齊泰已經脫力,拿著火鐮的手不停的顫抖,壓根就摩擦不出來火星子。


    額頭上有冷汗出現,齊泰的臉色不由得焦急起來。


    可是,心中越急躁,手上就越沒勁,浪費了好長時間,火都沒有點燃。


    看著銅盆中冰冷的木炭,齊泰心如死灰,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大口的喘息。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麽會是這樣子?我昨天什麽也沒吃,今天怎麽會變成這樣?”


    齊泰連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沮喪的嘟囔著。


    ......


    “大人,甲五十七號考生出了一些問題!”


    貢院的值守班房中,巡綽站在班房中間,看著眼前的這些大人,認真的說道。


    禮部侍郎徐栗德一臉嚴肅的看著巡綽,“可是有人舞弊?要是有人舞弊,直接拿下便是!”


    這可是九年來第一次科舉,不管怎樣,都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能有任何意外發生。


    徐栗德對這次科舉重視異常,寧抓錯不放過!


    巡綽搖搖頭,一臉為難,“大人,不是舞弊,情況有些特殊啊......”


    巡綽說完話,房間中的這些官員都一臉呆滯。


    饒是他們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這種。


    “這這這......將那兩個兵丁叫過來,本官要問問!”徐栗德看著巡綽,說道。


    巡綽領下命令,朝著外麵走去。


    不一會兒,那兩個兵丁出現在房間中。


    這兩個兵丁畢恭畢敬,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徐栗德的臉色也開始凝重。


    這是九年來第一次科舉,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能有舞弊情況,也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徐大人,現在該怎麽辦?”


    一個監考官看著徐栗德,問道。


    徐栗德捋著下巴上的胡須,看了看外麵即將黑下來的天色,道:“咱們先過去看看再說,看看這個考生情況到底如何!”


    徐栗德站了起來,朝著外麵走去。


    房間中的考官們也急忙跟在徐栗德的身後,往外麵走去。


    在這兩個兵丁的帶領下,徐栗德來到了齊泰的號舍前。


    現在的齊泰已經穩定不少,號舍中的火盆也已經引燃。


    隻是引燃的時間不上,火盆中的木炭隻燃著很少一部分。


    齊泰的額頭上滿是虛汗,拿著毛筆的手不停的顫抖著。


    草稿紙的上麵的字歪歪斜斜,若沒有仔細查看,很難認出這些字。


    “大人?!”


    號舍前麵忽然暗下來,齊泰抬頭看去,隻見幾個穿著官服的官員站在自己的麵前。


    以後是要做官的,所以齊泰在很早之前就係統的研究過官服的類型。


    所以在見到徐栗德瞬間,就看出了徐栗德的身份,禮部侍郎。


    這並不難猜,徐栗德身上穿著的衣服正是正三品的官服,再加上之前就聽說,應天府鄉試是由禮部侍郎親自監督,所以就認出了徐栗德的身份。


    徐栗德皺著眉毛,雙手背在身後,靜靜的看著齊泰。


    齊泰掙紮著就要站起,準備行禮。


    “行了,先坐下吧!你到底是個怎麽迴事?”徐栗德問道。


    齊泰如實相告,“大人,是這樣的,可能是昨天晚上學生沒有注意保暖,腹部有些著涼,所以......”


    徐栗德再次詢問:“那你現在如何了?身體哪裏有沒有不適的地方?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雖然齊泰已經很虛弱了,可他還是堅持的說道:“學生能堅持下來,還請大人能給學生一次機會,學生能堅持下來!”


    徐栗德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齊泰不想放棄這次的鄉試,所以就硬撐著。


    徐栗德見齊泰並沒有那兩個兵丁說的那樣,精神麵貌倒也可以,不至於快不行那種。


    徐栗德讀書人出身,自然知道鄉試的重要性。


    這次要是錯過的話,下次可就是三年後了。


    既然這個學生沒有什麽大問題,那就先讓他考試。


    徐栗德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就先考試吧。要是有什麽事情,要及時稟報,不能有任何耽擱!”


    說完話,就轉身離開。


    來到班房,徐栗德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些考官,道:“讓人將這個學子盯緊了,要是有任何意外,及時稟報給我,記住,一定要及時!”


    ......


    天空黑暗,四下裏寂靜無聲。


    躺在光板上的齊泰翻了一個身,夜晚的寒冷將他凍醒。


    身體本來就已經非常虛弱了,身體中的能量已經被消耗了很多,哪裏還有多餘的熱量來對抗寒冷。


    外麵又下起了雪,靜悄悄的,地麵上的積雪在不斷的變厚。


    齊泰坐了起來,將放在號舍中的火盆,往床板這邊移動。


    將所有能披在身上的東西全部披著,坐在床板上,雙手攤開放在火盆的上麵。


    火盆當中的溫度有限,僅僅足夠溫暖一小片地方,齊泰看著眼前的火盆,不由得悲從中來。


    一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求學經曆,齊泰的心中隻剩下悲涼,如果這次鄉試真的出現了問題,那還要再等三年。


    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個三年,誰知道下個三年會是什麽樣的情況。


    今天的考試算是完蛋了,齊泰知道自己今天的考試完蛋了,可他心裏不願意承認,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鼻腔當中滿是刺冷的寒氣,激的他打了幾個噴嚏。


    今天晚上他死活睡不著覺,盡管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但依舊睡不著。


    就這樣硬扛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外麵的積雪已經很厚了,巡邏的兵丁走在上麵,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齊泰坐著身子,搓了搓自己稍微有一些發僵的臉和雙手,又開始作答。


    齊泰不停的平複著心情,不停的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定可以。


    可是這次的鄉試注定和他無緣,這次他注定敗北。


    盡管他堅持完了考試,可是考試的時候,頭腦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


    精神狀態不對,又怎麽可能會考好呢?


    ……


    走出貢院的那一刻,天空放晴。


    看著頭頂上的太陽,齊泰長歎了一口氣。


    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往住處走。


    他並沒有打算退掉房迴家,而是選擇等成績出來之後再說。


    再大半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年,鄉試的事不可能拖到年後,所以在過年之前成績肯定是能出來的。


    在成績出來之前的時間裏,齊泰哪裏都沒去,一直待在客棧,甚至連朋友的邀請也一並拒絕。


    距離放榜的時間越近,齊泰的心裏就越忐忑,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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