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明天中午,我會安排徐輝祖去找你。


    到時候,有什麽事情,你就和他說吧。


    將他調配給你,主要是因為你身上的擔子比較多,所以幫你幹一些活,順便再跟著你學習學習!”朱標一五一十的說道。


    其實,將徐輝祖安排在陳鬆身邊,主要目的還真的是這樣。


    陳鬆身上的職務太多,要給朱雄英上課,要給國子監學生講學,還有市舶司那邊,還有新學。


    如果再加上這事,兩個陳鬆也忙不過來。


    朱元璋也考慮到了這些,所以就將徐輝祖安排給陳鬆。


    徐輝祖這人的本事還是有的,為人也比較正直。


    其實,朱元璋這樣做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徐輝祖跟著陳鬆長長本事。


    別看曆史上的朱元璋殺了不少功臣,但對徐達這些功臣的子嗣,還是不錯的。


    朱元璋和徐達的關係,遠超君臣關係,平日裏對徐輝祖多有照料。


    這次,朱元璋借著這個事情,讓徐輝祖跟著陳鬆學習學習。


    “好!”陳鬆迴道。


    退出書房後,陳鬆迴到了家。


    該給那四個學生上課了,吃過午飯,陳鬆開始給那幾個等候多時的學生上課。


    上完課,已經是黃昏。陳鬆閑的無事,帶著李三娃他們在周圍轉悠。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陳鬆的視野中,隻見朱元璋穿著一身非常普通的員外服,帶著朱標朝著自己這邊走來。


    朱元璋老早就看到了陳鬆,陳鬆朝著朱元璋迎了過去。


    來到朱元璋麵前,朱元璋笑眯眯的看著陳鬆。


    “怎得這時出來?不琢磨你那新學嗎?”朱元璋拍著陳鬆的肩膀,就像是一個普通老農一樣,一臉的笑容。


    “頭腦有些發漲,故此出來散散心!”陳鬆迴道。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有些理解陳鬆,“說的也是,新學畢竟不是儒家理學,沒有前例可循,一切都是你自己摸索。”


    “行了,不說這話了,陪俺吃頓飯。


    好長時間沒出來吃過飯了,今天出來吃一頓,順便再看看,如今的物價怎麽樣。”


    朱元璋這人非常複雜,對文官非常狠,可對百姓卻非常寬容。


    洪武朝,某地的官員要是不負責任,胡作非為,當地老百姓可以將其綁著,押送京城。


    同時,路過各地,不許刁難。


    洪武朝,被老百姓綁著去京城的官員不在少數。


    朱元璋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官員清廉。


    可是,這樣的局麵很難達到,為了讓天下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朱元璋對那些忤逆自己的官員舉起了屠刀。


    可是啊,書寫曆史的人正是朱元璋屠刀下麵的文官。


    “俺知道一家麵館,裏麵的小陽春可是一絕,以前不忙的時候,經常出來吃!”


    朱元璋笑了笑,帶著陳鬆朝著通濟門大街遠處走去。


    走了很遠,差不多快要出了通濟門大街,朱元璋停在了街道盡頭的一家小麵館前。


    這家麵館的裝修很差,比不上其他的店鋪,裏麵的桌椅看上去很破,非常具有年代感。


    因為不是飯點,所以裏麵沒有食客。


    朱元璋輕車熟路,跨進店門。


    陳鬆和朱標緊隨其後。


    剛剛走進,櫃台後麵的老掌櫃一臉笑容的迎了出來。


    老掌櫃很老,應該有五十多歲的樣子。


    在人均壽命很低的現在,已經稱得上高壽。


    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衣服,袖子上打滿了補丁,臉上滿是褶皺,但下巴上的胡子卻被打理的很好。


    老掌櫃看到朱元璋的時候,渾濁的眼睛中滿是光芒。


    “您來了,趕緊坐,趕緊坐!”老掌櫃安排朱元璋坐在了店裏最中央的桌子前。


    看老掌櫃的這個樣子,便知道,朱元璋以前經常來這裏。


    “你們也坐啊!”朱元璋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陳鬆和朱標依次坐在朱元璋的旁邊和對麵。


    “還是老三樣?”老掌櫃站在一旁,問道。


    朱元璋點點頭,笑著說道:“就老三樣,對了,酒一定要溫!”


    老三樣就是一碗陽春麵,一壺溫黃酒,幾頭蒜。


    這是朱元璋在店裏的標配,來的次數多了,就被老掌櫃記住了。


    “好!”老掌櫃重重的一點頭,朝著廚房走去。


    麵館中一個夥計都沒有,麵積也很小,裝修也很有年代感。


    說實話,能在通濟門大街附近開店的人,大都非富即貴,可是眼前的這家麵館,看上去和富貴不挨邊啊。


    陳鬆細細的打量著周圍,臉上露出了疑惑。


    朱元璋將陳鬆的表情看在眼中,他敲了敲桌子,看了看四周,見沒人之後,小聲的說了起來。


    “他家在這裏開了很多年的麵館了,在俺還是吳王時,他就在這裏開麵館了。


    俺修建皇宮時,特意將他家店留了出來。


    俺那時經常來他家吃麵,雖然俺也吃過不少山珍海味,可是俺覺得,在這應天府城中,就數他家的麵最地道,最好吃。


    他有一個女兒,前些年嫁人了,嫁給了一個賭鬼。


    這個賭鬼真不是個東西,一天到晚就知道賭。


    他女兒生孩子那天,賭鬼還在外麵賭錢,後來他女兒難產,連帶著孩子死掉了。


    這家麵館就兩個人,一個人是他,一個人是他弟弟。


    他弟弟腦子有些問題,不太靈光,但煮的一手好麵。他即是掌櫃,也是店夥計。”


    朱元璋迴憶著過往,臉上滿是唏噓。


    聽朱元璋所言,這家店裏的老掌櫃,卻是一個飽經苦難之人。


    “那後來呢?他女兒的丈夫呢?這種畜生,真不是個東西!”陳鬆一臉憤慨。


    “嘿嘿!”朱元璋森然一笑,眼中閃爍著道道冷光,“這種畜生,俺怎麽可能會饒過他!


    俺讓人把他給騸了,扔到了北邊打仗去。後來,被韃子割了腦袋。”


    “就該如此,如此畜生,不配活著。”陳鬆敲打著桌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說話間,老掌櫃端著一個木盤來到旁邊。


    木盤裏有三碗麵,顏色紅亮,飄著蔥花和香油,香味宜人,細細的線麵臥在碗中,勾人食欲。


    “這就是小陽春,可是京城中一絕!”


    朱元璋端起麵,放在桌子上。


    陳鬆和朱標也急忙端起自己的碗,放在自己麵前的桌子上。


    老掌櫃端著木盤又往後廚走去,過了沒一會兒,端著一壺酒和幾頭蒜走了過來。


    朱元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是熱的,倒出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


    酒是黃酒,朱元璋端起酒杯,小呷一口,一臉享受。


    “這是紹興黃酒,他家的酒是自家釀的,可能不如紹興的正宗,但俺喝著舒坦!


    這麽多年了,俺就認他家的酒,喝著舒坦,解困。”


    朱元璋將酒在嘴裏含了一會兒,等享盡滋味之後,囫圇咽下,隻道是一個舒坦。


    “吃麵就要配蒜!”朱元璋拿起一頭大蒜,拔去外皮,一口蒜,一口麵,吃的咕嚕作響。


    老掌櫃一臉笑容的站在那裏,看著一臉享受的朱元璋,臉上多了不少笑容。


    陳鬆也拿起一頭大蒜,就著麵條,吃了下去。


    沒一會兒,朱元璋將碗裏的麵條吃的一幹二淨,麵湯也喝的幹幹淨淨。


    就著黃酒,又吃了幾頭大蒜。


    喝到微醺,朱元璋取出幾枚銅錢,放在桌子上,“老掌櫃,結下賬!”


    “先生,今天就不收錢了。”老掌櫃笑嗬嗬的說道。


    朱元璋有些詫異,道:“吃飯給錢天經地義,怎麽能不收錢呢?”


    “我要迴老家了,過幾天就走。這家店,我打算過幾天就轉讓出去。”老掌櫃一臉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一樣。


    朱元璋臉上的驚訝更盛了,“這是為何?好端端的,為何要迴老家呢?這裏住的不好嗎?可是有人欺辱你了?”


    老掌櫃一臉自然的說道:“托當今陛下的福,沒人會欺負老小兒。隻是年紀大了,思鄉心切,在外這麽多年,也該迴去了。”


    朱元璋沉默了下來,因為這樣的事情,朱元璋確實不好再說什麽,隻能任由他這樣去。


    “你迴去也好,迴老家好好享享清福。但是這錢,你必須收下。俺在你這裏吃了這麽長時間的麵,哪裏能不給錢呢?”朱元璋拿起桌子上的錢,塞進了老掌櫃的懷中。


    然後帶著朱標和陳鬆頭也不迴的跑出了麵館。


    走出去很遠,朱元璋停了下來,他背著雙手,迴過頭看了一眼麵館。


    老掌櫃站在麵館門口,衝著朱元璋不停的作揖。


    “這就是俺大明的百姓,民風淳樸啊。


    那些貪官汙吏要是做出對不起老百姓的事,俺就剁了他!”


    朱元璋自言自語,這話就好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


    夕陽漸漸隱沒在西山之下,晚霞充斥著天空。


    分開時候,朱元璋看向陳鬆,“過幾天,你去將這家麵館盤下來,記住,多給老掌櫃一點錢。”


    “臣遵旨!”陳鬆迴道。


    在晚霞當中,朱元璋朝著皇宮走去。


    陳鬆站在原地,一直看著朱元璋的背影。


    史書說,朱元璋是暴君,是個冷酷無情的帝王。


    可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是個不希望自己遭遇重演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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