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悟非大師又叮囑西門慶道:“無色,今日之事,你卻須守口如瓶,否則若傳揚開來,於龍潭寺、滄州柴家,還有你自己,均屬不利。”

    西門慶麵色鄭重,點頭道:“弟子省的。”

    悟非大師又道:“寺中眾師兄弟,知道此事的,亦隻有你大師兄無嗔一人而已。他是這一代龍潭寺僧家掌門弟子,你是這一代龍潭寺俗家掌門弟子,龍潭寺一脈的傳承與光大,將來就要落在你二人身上了。”

    西門慶點頭:“原來,我龍潭寺每一代都有僧俗兩位掌門弟子。師傅,卻不知與您同輩的那位俗家掌門弟子卻又是誰?”

    悟非大師歎了口氣:“唉!可惜!我那師弟,已經逝去三十多年了!迴首往事,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就算是為師我,依然還是昨日那個在佛前偷香火錢的毛頭小子!”

    西門慶見悟非大師默默發呆,一時不敢再問,隻是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大雄寶殿前,師傅一見那寒士窘態,便命我轉過身去,原來是他有過切身經曆,所以才能一眼看出那寒士想偷佛前的香火錢。”

    卻聽悟非大師慨然長歎:“當年若非恩師慈悲,焉有我悟非的今日?無色,你雖不是我佛門弟子,但行事之時,這‘空己為人’四字,卻也要時時謹記,身體力行!”

    西門慶躬身正色道:“多謝師傅教誨!”

    他又想起了葉知秋葉道兄所傳的九字真經——不欺心,不妄語,守廉恥,若再加上師傅所言的“空己為人”四字,一世人生真味盡濃縮於其中。若人人都可以奉行,世界便將變得更加美好,可惜世上偏偏有撮狡詐小人,皆盼大家個個都成君子,他們卻來沾你們便宜,這一來弄得人人自危,彼此提防之下,卻把整個世道風氣都連累了。

    正想得出神,又聽悟非大師道:“無色,今日你武藝已成,天下大可去得,為師也就不留你了,你迴家去吧!”

    西門慶一聽急了:“師傅,弟子剛剛得悟武學三昧,正要向師傅好好求教,當此一心精進之時,怎的卻要讓弟子迴家去了?”

    悟非大師嗬斥道:“錯!你今日剛剛得窺門徑,便急著登明堂,入高室,卻早已失了精進之心,而落了躁進之障!須知武道和禪理一般,都有萬重境界,前腳不牢,後腳之失,你我之輩,安可不慎?”

    西門慶被當頭棒喝下,如夢初醒,便向悟非大師俯首道:“師傅,弟子知錯了!若非師傅點醒,弟子險些便落了下乘!”

    悟非大師麵色這才緩和下來:“世間有言,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拳理禪理,均是一般。師傅我傳授再多,若你不能自悟,亦不過取他人皮肉貼於自身,終究無益!”

    西門慶被悟非大師一言點醒,再不貪功冒進,當日便辭了龍潭寺眾家師兄弟,踏上了迴家的路途。

    一入家門,真好比天上掉下來了活龍一般,早轟動了一宅人。等西門慶到了後宅儀門,早見月娘帶著女兒小鳳在那裏專等,一見西門慶麵,未及開言,月娘的眼淚便象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了下來,一瞬間,倒叫西門慶心中內疚到了十二萬分。

    坐下盤點諸事,盡都井井有條,夥計家人,為轉世天星辦事,誰敢欺心懈怠?因此大家群策群力,盡心維持之下,倒也辦得有模有樣。西門慶大是滿意,重賞有功人員,讓大家的士氣又是一振。

    賁四又帶西門慶又去看那新起的清河第一樓,卻見雕梁畫棟,美輪美奐,一麵繡旗在樓頭飄揚而下,“天上雙星主,清河第一樓”十個大字迎風招展,而門前又掛著一付楹聯,是清河首席老儒陳清親筆。上聯是:千裏走單騎聞香下馬;下聯是:四海使風帆知味停舟。字字遒勁挺拔,真正是用了心的。

    正要細看時,早有酒樓掌櫃的武大郎聽說西門慶迴來了,從樓中沒命地跑了出來,來到麵前,納頭便拜:“西門仙兄,你可迴來了!”西門慶急忙將他攙起。

    似武大郎這般熱情的人,何止一個?接下來的兩天裏,西門慶家中迎來送往,又擾攘了兩日,還安靜不下來。西門慶心中好生不耐,想到如今正是九月,便心中一動,暗道:“也不知,那宋江宋公明殺了閻婆惜沒有?我何不就到鄆城縣去走一遭?若那宋江已經做了出來,我還可以從中取事,成就一個人!”

    計較已定,便跟月娘說了,說欲向南方一遊。月娘見他迴來剛剛幾天,就又要遠行,雖然心中依依不舍,但這幾天家中被一眾趨炎附勢之徒聒噪得確實不成話了,因此也不攔他,隻道:“官人小心。”

    第二日一早,西門慶便提條杆棒,乘了白馬,馬上馱了一褡褳錢財,出了清河南門,一騎絕塵而去。等有人再上門來認親認友時,來爵便說,西門大官人已經出門遊曆去了,那一幹人聽了,也隻能麵麵相覷,悻悻而迴。

    不一日,早進了鄆城縣,找間高大的酒樓坐下,點了酒菜後,先賞了小二哥十幾文辛苦錢,那小二的臉便笑成了個彌陀佛的模樣,西門慶這時便問道:“小二哥,這

    幾日裏,本地可有什麽新聞沒有?”

    那小二精神一振:“怎的沒有?這幾日鄆城縣中,眾口相傳,說的都是宋押司殺人的事體。”

    “哦?”西門慶挑起了眉頭,“卻不知,這宋押司又是哪個?”

    小二便把大拇指一翹,傲然道:“若說起這宋押司來,山東河北,諸路軍州,卻是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看來客官您是外地人吧?”

    西門慶笑道:“孤陋寡聞之人,倒吃小二哥見笑了。”說著,又遞了十幾文銅錢過去。

    那小二翻手袖起,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見笑客官,小人哪裏有那個膽子?世上之事,聖人亦不能全知,客官您就是沒聽說過宋押司的大名,又何足為怪?”

    西門慶捧起酒碗喝了一口,心笑道:“這小二,和宋江那廝果然是一方水土養出來的。剛才還暗諷我孤陋寡聞,有了好處,馬上就何足為怪了!”

    小二又道:“我們鄆城縣這位宋押司啊,名江,表字公明,家中排行第三,祖居鄆城縣宋家村人氏。他少年時,因麵黑身矮,人人都笑他為黑宋江;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位黑宋江,於家大孝,為人又仗義疏財,現在人人都稱唿他為孝義黑三郎,更有那好事人,送他一個美號,叫做‘及時雨’,取他能澤被四方之意也!”

    西門慶聽了,微微冷笑。這正是:

    昔年周公曾恐懼,今時王莽正謙恭。卻不知西門慶要在鄆城縣中如何行事,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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