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見到我,便老淚縱橫,哽咽著泣不成聲,拉著我的手,不住的重複著一句話:“思思活著就好,爹爹這一生便知足,沒有憾事了。”


    “爹爹,思思不孝,讓爹爹擔心了!”我在他懷裏,淚如泉湧。


    “我可憐的孩子,這幾年真是苦了你了!”


    在屋子裏正收拾東西,感到身後有一個灼熱的視線,那熾熱的目光如膠著一般強烈的不容忽視,我轉過身,猛地一怔。


    一身明黃色的朝服,長長的頭發有些淩亂,顯然是下了朝就急忙趕了過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對上那雙我熟悉到骨子裏的鳳目,我一陣辛酸,


    那眸光裏有驚訝、有狂喜、有欣慰、有不可置信,有春暖花開的釋然,有太多太多的情緒噴湧出來……


    嘴唇動了動,似有千言萬語要對我說,可最後隻化作了一聲情人般動聽的呢喃:“思菡...”


    雖然隻有簡單的兩個字,卻凝結了千萬種感情,隔了萬水千山般。


    我亦望著他,深深的望著他,癡迷的望著他,早已想好的千萬句話,這一刻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似乎覺得所有的話語都是蒼白的、多餘的。


    我們就這樣對望著,深情的凝視著,眼中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兩年的錯過仿佛要一眼望盡,仿若我們兩個沒有隔了那麽多年的歲月,沒有愛與恨的糾葛,沒有生與死的隔閡。


    他急切的抬腳往前邁了一步,又忽然停了下來頓在原地,眼神黯淡了下來,似乎想走進我,卻又不敢接近。


    我的心頓時抽疼無比。


    小狂龍,你在顧慮些什麽呢?


    你可知,我好想你,我最想擁抱的人便是你!


    “思思!”一聲急切的唿喚,驚醒了呆愣中的兩人。


    我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鑽入鼻尖。


    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緊緊將我擁在懷裏,仿若要將我揉入骨髓般的用力。


    “哥哥......”


    “思思...思思...思思...!”他一遍一遍的喚著我,每一聲都是那麽的深情,含著我無法承受的沉重。


    他捧起我的臉,仔細的凝望,一遍一遍的摩挲著。


    “思思...!”


    “哥哥...!”我望著他淚痕斑斑的臉,心裏一陣酸澀,忍不住伸出手替他擦拭臉上的淚。


    “思思....!”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緊緊地握著,貼在他的臉龐,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砸在我的手背上。


    無意間瞥見小狂龍受傷痛楚的眼神,我看見他眼角劃過一滴淚,轉身落寞的掩了房門離開。


    心抽痛的厲害,我想追出去,可是被哥哥緊緊地握著,根本脫身不得。


    “思思,我好想你...!兩年多了,兩年多了,我還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在軍營努力的學習兵法,想速戰速決,快點取勝,迴來見思思。可是他們說....他們說...他們說你死了...說你病死了...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我以為我也死了!”破碎的嗓音斷斷續續,他的肩膀劇烈的抽動著。


    “哥哥......”


    “我想去陪你...我不舍得你一個人...我不要你孤孤單單一個人...你一個人在那裏該有多害怕......”


    “哥哥...!”我一下子捂住他的唇,痛苦的搖了搖頭,“哥哥你怎麽可以這麽想呢!思思沒死...思思還好好的活著......,你不可以做傻事...”


    他握住我的手在唇邊輕吻著,手在微微的顫抖。


    “我當時以為思思死了,便沒有了求生的*......我想尋死,我想去陪你...可是他們說...他們說我空有一身好武藝,既然要死,為何不死在戰場上...消滅叛賊,為保家衛國而死,也死的光榮。我覺得也對......如果思思在,也會支持我的,所以我活了下來......!”


    我淚眼迷蒙的握住他的手,“哥哥...還好...還好你活著...!”


    “思思...!”動情的溢出一聲輕喚,他撩起我額前的碎發,一個輕柔細膩的吻印上額頭,往下,印在頰畔,“思思...跟我迴將軍府吧!我們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沒有人可以再將我們分開了。”


    “哥哥!”看著他欣喜又期盼的眼神,我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告訴他。


    先去將軍府住幾日,找個時機再跟他說吧!


    看他興高采烈的幫我收拾著房間,我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心情沉甸甸的。


    這段時間,他真是將我照顧得無微不至,一天中會有半天陪著我。


    他對我越好,我就越難過,越愧疚,越是不知所措。


    我的心始終裝著另一個人,不可以讓他越陷越深。


    每天他都會絮絮叨叨的跟我講著他軍營裏的生活,或者是以前我們的事,有一些事情我都快忘記了,他卻還是記得那麽清楚,一臉的幸福滿足,我卻總是聽著聽著就晃了神,腦中浮現出小狂龍落寞受傷的臉。


    小狂龍一定又誤會了,我什麽時候才可以跟他解釋清楚。


    “思思,在想什麽呢?”


    “思思?”


    “思思這一陣子怎麽了?似乎有心事,老是心不在焉的!”


    直到他將我輕柔的摟在懷裏,吻著我的發頂心,我才迴過神來。


    “啊?什麽?哥哥你剛才說什麽?”


    他眼眸裏閃過一抹無奈,語氣裏仍舊滿溢著幸福寵溺。


    “思思,我的思思!我現在好幸福,真的是世間最最幸福的男子。”


    我咬住嘴唇,看著他,低喚出聲:“哥哥...!”


    “嗯?為什麽又叫我哥哥了?思思一直喜歡叫我小祁的!”炯炯的注視著我,眸中是濃濃的愛意,連責備中也帶著嗬護。


    我不忍!真的不忍傷害他!這樣疼我愛我的哥哥,這樣用生命愛護著我的哥哥。我怎麽舍得傷害他!


    可是...可是不能這樣下去了,不能讓他在沉淪下去,不能讓他愛我愛的無法自拔。


    甩開心中的痛,我狠了狠心,攥緊拳頭。


    “哥哥!”


    “為什麽不叫我小祁?”眸光閃了閃,終於發現了一些異樣,緊緊盯著我,語氣有些強硬。


    “哥哥!”


    “叫我小祁!”他仍然固執的堅持著,聲音猛然放大。


    “哥哥!”我抓住他的手,直視著他:“你感覺到了是嗎?你是不是已經感覺到了?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


    “思思!思思!求求思思不要說!”他猛的將我摟在懷裏,急切的阻斷我接下來的話,身子在顫抖。


    “求求思思不要說!不要說!我什麽也沒感覺到,什麽也不知道!”


    “哥哥,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掙脫他的懷,哭著吼出聲。


    “你已經知道我心裏有別人了對不對?”


    “不!我不知道!思思喜歡的人一直都隻有我,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不是嗎?”臉色瞬間慘白,他捂住耳朵,急切的搖著頭。


    “哥哥,是思思不好!我以前不懂愛,錯把習慣與對你的依賴當成喜歡,都是思思的錯!是思思不好!”


    “不...不是的!思思是喜歡我的!你親口說的!”他固執的搖了搖頭,“不是習慣與依賴,是喜歡!”


    “哥哥...哥哥!”我抓住他的手臂。


    “哥哥,現在已經有一個人可以代替你了,代替這種習慣與依賴。思思不知不覺就愛上他了,思思也不想這樣的,可是心不聽指揮,總是會想著他。所以哥哥不要再執著於我了,思思想讓哥哥去找自己的另一半!”


    遠黛秋水的眸子閃著絕望的傷痛,他頹然倒退了一步,“思思怎麽可以這樣呢?你怎麽可以喜歡別人?進宮的前一日,你親口對我說你喜歡我,你說讓我等你,你說你會很努力很努力的把自己的心填滿,你說我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為什麽你會喜歡上別人?我離開的那一段時間,什麽都變了嗎?”


    “哥哥,我們已經迴不去了....,再也迴不去了!思思已經不是當初頑皮笑鬧隻會依賴哥哥的小丫頭了,哥哥也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眼中隻有思思的哥哥了。我們都長大了,哥哥有責任,要承擔很多東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思思也有了愛人,懂事了。哥哥,你讓我走吧!”


    “是去找他嗎?”如水澄撤的深眸閃著支離破碎的憂傷。


    他背轉身去:“以前無論思思做什麽,我都會由著你,一定要幫你達成心願,隻是這件事,我不會縱容你!我不可能讓你走!更不會讓你去找他。你隻能留在我的身邊!”


    “思思,我不會再放你走了。已經錯失了兩年,讓我心神俱傷的兩年,對我來說就像兩個世紀那般漫長,我再也承受不起!我不會限製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不顧一切的去找他。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而且太後當初竟然如此對思思,居然逼著你代替四公主嫁到禎星國,害的思思命運坎坷,吃了許多的苦,我也不會就此罷休。這筆賬我都算在他頭上,如果你執意去找他,那麽我會和他兵戎相見!”


    “哥哥...!”我滿目震驚,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竟然為了我要造反。


    “兩年之前他從我手中搶走了你,我無力抵抗。現在我兵權在手,他對我也有幾分忌憚,若是相拚,未必他會勝出,除了你之外,我什麽都可以放手!”


    “哥哥...!”我無力地捂住臉。


    他確實沒有軟禁我,知道我喜歡自由,所以允許我隨意出入,他不會過問我的去處,也料定了我不敢去找他。


    畢竟一個是我最親最親的家人,另一個是我的愛人,我怎麽會讓他們因為我反目成仇。


    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所有的事都由著我,忙完軍務便會過來陪我。每天再忙也會抽出時間。


    因為懷喜的緣故,我比較嗜睡,喜歡吃酸的食物。


    蘇諾看著我把一顆顆酸梅扔進嘴裏,不禁覺得有些詫異。


    “思思,你以前不喜歡吃這些東西的!”


    我突然想起還沒告訴他我懷喜的事情,手輕輕撫上自己還未隆起的肚子,心裏湧起一陣甜蜜。


    “哥哥,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蘇諾渾身一震,滿目的震驚,隨後臉上變化莫測,陰晴不定的盯著我,最後他站起身,甩袖出了門去。


    但是第二天吃飯的時候,桌上的食物都換成了清淡的口味,還給我送來了安胎藥。


    我心裏很是感激,即使他再氣我,卻依舊還是疼我的。


    他是哥哥,那樣善良,那樣寵我的哥哥。


    “哥哥,謝謝你!謝謝你留住這個孩子!”


    清澈如水的眸子幽幽的望著我:“思思不用謝我,因為他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才留下他。除了要你留在我身邊這件事,隻要是思思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去做。等他出生後,我會待他如對待自己親生的一樣。”


    他輕輕將我擁入懷裏,歎了口氣:“隻要思思肯待在我身邊,我可以什麽都不計較!”


    我趴在他懷裏,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恍然有一種錯覺,似乎我還是當初那個不懂事、隻知道一味依賴哥哥的小丫頭,他還是那個眼裏隻有我、疼我寵我的哥哥。


    在哥哥這裏待了一個月,我摸著還未隆起的肚子,心裏有幾分甜蜜,亦有幾分悵然。


    “寶寶,你想不想見見你的爹爹?娘好想他啊!娘親帶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我出了將軍府,去丞相府找爹爹,爹爹心裏都明白,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把一個綠牌給我,有了這個我便可以自由出入皇宮。


    我易容成一個小太監混進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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