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清崖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他扶著疼痛不止的額頭,麵無表情地看向了床邊趴著的青年,許久許久之後深沉地歎了口氣,移開了目光。


    運轉靈力消除了修士難得出現的頭疼,他慢慢下床穿上鞋走了出去,腳步是與心情完全相反的輕緩。


    外麵依舊是萬年不變的豔陽高照,明亮的陽光打在單清崖的眼角眉梢,卻沒能讓這個被摧毀了世界觀的可憐人感覺到半分暖意。


    主、角、跟、他、告、白、了。


    哪怕下定決心努力融入這個世界,單清崖也沒想到現實會給他這麽一份“大禮”,他居然掰彎了一個種·馬男……


    別問他準備怎麽做,對於一個大腦已經停止運行的人而言,能消化掉這麽巨大的信息量已經很不容易了,其他的……再說吧。


    很不負責任地準備逃避現實,單清崖手一揮,決定閉關,直到這個瀑布再度開啟。


    至於開啟之後……


    單清崖默默地默默地把這個問題掃到了大腦的角落裏,一轉身走入謁冰府,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迎麵走來的某人。


    手癢……忍住,忍住,忍住。


    目不斜視地路過他,單清崖終究還是……沒能如願迴到練功室,低頭看向扯住自己衣袖的形狀漂亮的手,再默默順著胳膊往上看,直到跟害他糾結鬱悶的某人對視,單清崖的臉癱得更厲害了。


    “師尊……”衛凜嘶啞著嗓子喚了一聲,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你不是說“自此,師徒之情就至此處”麽?又叫什麽師尊,況且有灌師尊酒跟師尊告白的徒弟麽……嗬嗬噠!


    在心底重重地歎口氣,單清崖麵癱臉,“放開。”


    “不放,放了就見不到師尊了。”衛凜對於這一點還是頗為清楚的,他直視著對方仿佛萬年不變的冰塊臉,眼底的癡迷偏執再不加掩飾,“師尊……早就知道了吧,徒兒這份……肮髒的心思。”


    單清崖沉默,眼底微微一黯,沒有反駁。


    既然一切攤開了揉爛了他再自欺欺人也沒有意思,索性直視著對方深沉的眼瞳,“衛凜,我是你師尊,你是我弟子,不曾改變,也不會改變。”


    衛凜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起來,卻努力扯起慣常溫柔體貼的笑容問他,“師尊,你喝茶嗎?徒兒去……”


    “不喝,以後也不會再喝。”單清崖扯出自己的衣袖,沒再看他一眼,轉身進了謁冰府。


    衛凜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心髒仿佛被誰浸在苦汁裏,痛苦到麻木的地步。


    單清崖坐在蒲團上,空空地看著半空,他有點懵,雖然放下了那樣不留情麵的話,但其實他自己還是很糊塗的。


    他確實是覺得衛凜對自己的態度不太對勁,有些……太親昵了些,偶爾也會想到那方麵去,但也許是對於這個世界的屬性太過篤定,每次他自我唾棄一下也就把這事丟開了。但他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個事實會以這麽始料不及的方式發生在他麵前,簡直就像是狠狠地給了他的天真一巴掌。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這個世界的人也是真實的,他們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悲歡離愁,會有自己喜歡的人和厭惡的人。而他,現在是這個世界的一員。


    低頭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單清崖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迷茫或者說空洞的表情。


    莊生夢蝶。


    如果說他心情能用什麽詞語來形容,大概也隻有這一個了吧。


    有些疲憊地躺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單清崖知道這已經不單單是如何解決衛凜的感情問題的事了,還有他的心魔劫問題。


    “心魔劫可是大問題。”單清崖喃喃出聲,烏黑冰冷的眼瞳此刻卻盛滿了淡淡的孩子氣,“還真是麻煩啊,我原本可是不打算跟劇情君作對的。”隻是想搗搗亂,撈點好處而已。


    但是現在——


    單清崖神識掃過門口站著的某人,嘴角微微一勾,昔日被冷淡壓抑著的灼灼風華一下子全都泄露了出來,看著很難讓人相信這妖孽一樣的人物會是那個整日繃著臉的大冰塊。


    當然,單清崖才不是利用別人感情的渣男,拒絕他人該有的快準狠真是一點兒沒缺,此刻也不想讓外麵的人以為自己放不下他,索性就從戒指裏掏出了一大摞新出的好話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嘖,可惜上次吃的是最後兩盤水果,不然這日子就更完美了。


    煩不過三秒的人就這麽冷酷無情地無視了門外人的痛苦黯然,自顧自享受了起來。


    一直到三日後,他的話本看完了。


    伸了個懶腰,單清崖也不管外麵還杵著個人,就這麽大搖大擺地去沐浴了,沐浴完才清清爽爽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在衛凜的麵前停了下來,“我們談談。”


    衛凜見他出來眼睛一亮,聽了他的話心中又是緊張又是酸澀,隻默默地點了下頭。


    單清崖帶他去了四天前的那個瀑布,因為兩個主人公這段時間心情都十分複雜,那一套桌椅自然沒人收,還好好地放在那裏。單清崖很自然地走過去坐在了自己曾經坐過的位子。


    衛凜動作一頓,也坐了下來。


    “你說你心悅我?”單清崖撐著額頭看他,明明與往日一模一樣的臉,卻透露出十分的慵懶與某種微妙的氣質。


    誘·惑。衛凜在心裏默默地流鼻血。


    “是。”對方越是漫不經心,衛凜越是緊張,但他表麵功夫向來了得,看著還是一副沉穩可靠的樣子。


    “但我不心悅你。”單清崖又輕輕鬆鬆往對方的胸口插了一刀。


    衛凜臉色蒼白了一瞬,沒吭聲。


    “天涯何處無芳草。”單清崖這次可真是徹徹底底丟了師尊的架子,一身白衫在月色下顯得特別輕鬆寫意,說出的話也帶著散漫的意味,他才不承認自己有想用這樣的自己嚇退衛凜的心思,殊不知,對麵那人早已把他的心思摸了個七七八八,見他不再端著一張冰塊臉,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被嚇退。


    “徒兒心意已決。”衛凜低頭迴答,聲音低沉堅定,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


    真是……年輕人,嘖。


    單清崖也是這個年齡過來的,對他的話並沒怎麽放在心上,繼續說著自己的,“那先給你二十年,如果二十年後你初心不改,為師就……考慮一下。”


    衛凜驚喜抬頭,“此言當真?”


    單清崖有些心虛,但還是斬釘截鐵地點了頭,如果真的有人喜歡了他二十年不變心,他……也許會心動也說不準,至於兩個人之間的各種差距,他從來不是在意這些的人。


    一刹那衛凜的眼睛簡直像是落入了星辰一樣璀璨耀眼起來,讓單清崖愣了一下後就感覺到了某種隱約的不安。


    他是不是做了什麽傻事?


    但衛凜沒給他後悔的機會,當下就開心地蹭了過去,一臉傻乎乎的表情看著他,“師尊,徒兒好開心。”


    單清崖想要推遠他的手頓了頓,又僵硬著收了迴來,反正……又沒碰到?


    兩個人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在月色下坐了好久,直到單清崖再也無法忍受某癡漢的灼熱目光,一甩袖子迴了房間才算結束了這奇奇怪怪的相處方式。


    衛凜看著即便在月色下也顯得湍急的瀑布,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有點傻氣有點奸詐的笑容,該說多虧了這次的險境麽?


    瀑布是一年一開,離現在還有許多天,他們也不急,把衛凜哄去修煉,單清崖提前過起了隱退後的生活,每天睡睡懶覺釣釣魚,日子過得不能更瀟灑。


    於是在衛凜度日如年單清崖度日如秒中,熟悉的地動終於開始了。


    “師尊?”


    衛凜看著揮袖收起謁冰府的師尊,不解地皺起了眉頭,他了解師尊,他從不無的放矢,但平靜了一年之後這個地方能有什麽發生?


    “‘門’開了。”單清崖簡短地解釋了一句,就拉起他的衣袖往外跑,那群元嬰老怪原著裏沒有守在這裏,現在守在這裏可能性也不大,畢竟他們不可能因為一塊九轉玲瓏木就甘心把這仙墟的其他東西白白讓給別人。他擔心的是……


    單清崖麵無表情地看向對麵的黑袍男子,默默淚流滿麵。


    顧流牧此刻比上次見麵時氣色不知道好了多少,俊美深刻的麵容此刻掛著溫柔甜蜜的微笑看著他們,讓單清崖心裏霎時就打了個突。


    “阿胡前輩呢?”知道自己兩個人還不夠對方塞牙縫的,單清崖特別無畏地提出了不知道是生機還是導火線的某個人的存在。


    他賭對了。


    顧流牧臉色更黑了,卻隻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九轉玲瓏木拿來。”


    單清崖一下子放心了,看了一眼衛凜,對方沒有任何猶豫地把東西拿給了他,又由他遞給了莫名其妙放過他們一馬的顧流牧。


    顧流牧又看了他們一眼,冷哼了一聲,轉身飛快地走了。


    “我們也快走。”單清崖來不及細究他這麽做的原因,就決定保命為上,果斷地打包了徒弟溜了。


    至於元嬰修士的驕傲?那是啥?可以吃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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