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凜在見到單清崖前是沒找到自己能被一個元嬰修士收入門下的,哪怕是個地位低微的記名弟子,也所以當白尋雲告訴他掌門要帶他去問水峰,而且他很可能會成為清崖道君的弟子的時候,他是不敢置信的,於是就這麽迷迷糊糊上了山,迷迷糊糊見到了那個人。


    那是他從小到大見到過的最好看的一個人,隻不過當時他滿心都被白尋雲提出來的可能性占領了,並沒有仔細去看對方的神情。第一次見麵沒能給彼此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這是他一生的遺憾。


    “衛凜。”等那人問他的名諱時,他才真正地看清那人的麵容,說實話,跟他想的很不一樣。他想象中的元嬰修士不說胡子一大把吧,也該是和掌門一樣的中年男人,但這人眉目華美如畫,氣質冷若冰雪,但即便是這樣,也不能改變他頂了一張過分年輕的臉。


    “道君二十歲結丹,是雲霄所有修士中最早結丹的人。”去拿令牌等物的路上,那個叫做“青鬆”的少年滿臉驕傲地對他說。


    卻讓他更加疑惑,這樣一個天之驕子為什麽要收他一個廢柴為徒,即便隻是記名弟子,還是說這一切不過是某個人打發時間的小小的遊戲?


    後來發生的事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這個人收下他就開始閉關,一直到三年後才出關,期間因為他的格外……優待?他過得並不十分艱難,但修為卻是一直停滯不前。


    在最痛苦的時候,卻又聽到了那樣的謠言,或者說是……傳言?


    所以果然隻是一時興起收下的玩具吧?


    就在他不免再一次想到這句話的時候,那個人出關了,最先注意到的居然不是掌門,而是縮在一旁的他。他能看得出他的疑惑,或者說是驚詫?


    是在驚訝他修為進度緩慢吧?想起偶爾聽到的“逸木師叔三年就築基了,清崖道君不過就評價了一句‘尚可’。”心裏難免升上了一絲窘迫和委屈,他真的已經很努力了,每天都在不分日夜的修煉,但每次都隻能在體內留下一點點靈力,他也很無奈啊。


    然後令他震驚的一幕就這麽發生了,那個人居然沒跟掌門打一聲招唿就一把撈起他唿嘯著衝向了天空,在離開的一刹那,他分明瞥見掌門無奈中帶著縱然的表情。


    天上風很大也很冷,那個人卻把他護得嚴嚴實實,他能感覺得到對方修長冰涼的手指按在他肩膀上的輕柔力道,心裏不可遏製地對自己之前的想法產生了質疑,這個人……會對玩具這麽好?


    盡管理智上他抵製著自己的軟弱,潛意識裏他卻對這個人產生了一絲依戀,這是那麽久後,他能感受到的第一次的溫暖。


    不可否認,雲霞海不是他見過的最美的景色,但卻是他這麽漫長的生命裏色彩最鮮明的一個地方,鋪天蓋地的粉色桃花間,白衣的清逸男子就那麽站在那裏,手裏的劍都染上了幾分浪漫溫柔的意味。


    而他就站在他的身旁,仰著腦袋聽他說,“跟上。”


    他們來到了一個樹洞裏,那個笨笨的毛團子被叫了出來,看著對方濕漉漉的眼神,他師尊居然柔和了臉色,他當時一句不吭,卻把這個小細節記了下來。


    再然後,他從那個樹洞裏捧出一堆對於他而言平時幾乎接觸不到的東西,卻聽到那人冷冷淡淡地開口:“收著吧。這三年,委屈你了。”


    已經幹枯了許久的眼睛突然濕潤起來,他低下頭,卻聽到那人歎息一聲,“還有,以後你就跟你師兄師姐一樣。”


    他這次可是真的驚愕了,心裏湧上來的強烈感情讓他有點茫然無措,但不可否認,這一刻他對麵前這人產生了深深的眷戀,雖然讓他有點詫異,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以接受。


    他們一起迴了問水峰,決月劍上,他小小聲地問他,“師尊,你當初為什麽收下我?”


    他感覺那人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輕聲開口,“你我有緣。”


    多年後,師尊早不記得這件小事,他卻始終記得,而且,他覺得,自己大概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也許,這是他此生唯一一件要感恩上天的事,感謝他把師尊送到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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