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自嚴也沒有繼續勸諫。


    倒是崇禎跟周延儒打了個招唿,讓他安排加大張家口和大同鎮這兩個地方對漠南蒙古的互市。


    又密信給在劉策,讓他走一趟漠北喀爾喀蒙古,去見見車臣汗,聊聊合作的事宜。


    事實上,明末的官方,一直與車臣汗有私下交易,例如明末的許多馬匹,就是從漠北的車臣汗部來的。


    當然,這些不是目前重點要做的,崇禎也就讓劉策安排人去探探風,混混眼熟。


    六月初四,盧象升接到了最新的任命,去宣府走馬上任。


    六月初六,盧象升就抵達了宣化城。


    開始跟沈棨交接。


    這事很快就傳遍了宣府。


    有人私下議論,皇帝對沈棨不滿,就是因為前段時間宣府邊軍和京衛軍那場摔跤比賽。


    還有人私下議論說,朝中有人告發沈棨的親家屠氏有參與南直隸暴亂。


    屠氏在東南是著名的大商人,在正統曆史上也是有名的。


    說朝廷早就開始暗中調查沈棨了。


    一時間,眾說紛紜。


    無論到底是什麽原因,但是盧象升的到來,卻給宣府籠罩了一層陰影。


    盧象升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從京衛軍裏帶了3000精銳過來。


    又從軍督府選了幾個頭鐵的官員一同帶過來,將宣府一直組建不起來的軍督司在短短三天之內組建起來了。


    這也是皇帝的意思,這就差直接大聲告訴所有人:本帥是過來大力整頓軍紀的,誰不聽話就軍法處置!


    盧象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前段時間宣府調糧支援大同鎮的所有文檔備錄翻出來。


    這件事是發生最近的,查起來方便,也是他過來之前,皇帝跟他重點提的。


    在第一天交接工作的時候,沈棨表現得很平淡,他似乎對這個總督的位置並不留念,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將官印交給盧象升,他對盧象升作揖道:“盧兄,以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盧象升接過官印,說道:“沈大人有勞了。”


    “這些都是最近從宣府調的軍糧文檔記錄。”


    盧象升接過來,他遞給旁邊軍督府的官員陳誌,陳誌開始翻看起來。


    陳誌手裏有一份大同鎮的糧食接受登記文檔,是範景文讓人做的備份,送過來的。


    過了一會兒,陳誌說道:“沈大人,這裏這份,四月初八從宣府出發,一共運輸了5萬石,四月三十日抵達,這裏,您確認一下,這下麵有您的簽名和官印。”


    沈棨看了看說道:“是的。”


    “但是範大人給過來的文檔記錄,送到後,那邊接受到的糧食隻有3000石。”


    沈棨連忙拿過範景文的那份文檔,臉上的神色變了,一臉震驚,沉默了片刻,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陳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年頭,當官的都特麽是影帝。


    軍督府的人,可一個個都是頭鐵不怕死的,誰都敢查的。


    最初的京衛營就是軍督府查的,京衛營那些官員平日裏看上去,也都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你問他們建奴打來了怎麽辦?


    他們一定義正言辭告訴你,要是建奴打來了,我親自提到上陣!


    結果最後查出巨額贓款,喝兵血,甚至手上十幾條人命。


    所以,沈棨這種反應,軍督府的這些人見怪不怪了。


    陳誌問道:“沈大人不知情?”


    沈棨歎了口氣說道:“本官確實不知情,糧食送出去的時候,本官親自查驗過,確實是五萬石。”


    陳誌說道:“運輸隊有多少人?”


    “約有4000人。”


    陳誌說道:“就算每人每天吃2斤,22天,吃掉18萬斤,5萬石可是有600萬斤啊!負責運糧的軍官是誰?”


    “是宣府都司王稟和。”


    “他人在何處?”


    “就在宣化城。”


    此時,在宣化城一處酒樓,一群軍官正在喝酒。


    “王大人,我聽說那個什麽盧象升來宣府了,他將任職宣府總督?”


    說話的是一個壯漢,他叫彭六,人稱“鐵牛”。


    因為從外表看上去,他長得非常壯實,像一頭牛一樣。


    他是一個千總,也是王稟和的心腹。


    當然,前幾天跟京衛軍摔跤的也是他。


    自從跟京衛軍摔跤後,他對京衛軍懷恨在心。


    王稟和說道:“是有這麽一迴事。”


    彭六壓低聲音,說道:“聽說什麽軍督府的人也一起過來了?”


    “過來了又如何?”


    王稟和端起酒碗,大聲說道:“兒郎們,今天都吃好喝完,所有的酒錢肉錢,我埋單!”


    眾人端起酒杯大聲高唿起來:“多謝王大人!”


    一共就四十幾號人,酒樓都坐滿了。


    “兒郎們客氣了,大家在邊陲都很辛苦!”


    眾人那對王稟和叫一個感激。


    王稟和重新坐下來:“盧象升來了又如何,這裏可不是京衛軍的地盤,宣府有8萬兵力,他想幹什麽?就憑他一人,想動這裏?做夢!”


    王稟和一個都司,不將盧象升放在眼裏,自然是有他的邏輯在裏麵。


    他的邏輯就是,宣府上上下下都不幹淨,盧象升不敢查。


    他王稟和隻不過是宣府的都司,但卻是這個群體裏的人,盧象升誰都不敢動。


    因為盧象升隻要動一個人,就會引起其他人的強烈反彈。


    這就是王稟和的底氣。


    大明朝邊軍已經腐敗了兩百年,漫長的時間,讓每一代在這裏的人都產生了一種慣性思維,就是沒人敢查邊軍。


    因為朝廷還要考邊軍守邊。


    宣府鎮東起慕田峪,西至西陽河(後世河北懷安縣境),全長510多公裏,是軍防重鎮。


    彭六舉起酒碗說道:“王大人,卑職早就看京衛軍不爽了,他們不就打了幾仗嗎,你沒看到,狂得都不正眼看咱們!到底有沒有大勝仗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謊報軍功,就算勝了,那也是朝廷給他們的裝備給的好!”


    也許是酒勁上來了,王稟和說道:“你等著吧,最多半年,盧象升肯定灰溜溜迴北京,老子在殺人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幹什麽!”


    就在眾人喝酒之際,陳誌帶著軍督府的人來了。


    隨行而來的,還有500京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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