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城天當即就愣在了原地,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機響個不停。


    “阮總,華城企業的老總打來電話說明天的簽約取消。”


    “阮總,銀行現在一直催我們還貸款,說是原本限半年的貸款,現在需要一個星期內還清。”


    “阮總,公司門口圍了很多的記者,之前來的工人又來了。”


    ...


    阮總,阮總,這一瞬間,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喊阮總!


    阮城天聽著手機裏的那些聲音,此時他的內心,卻平靜的毫無波瀾。或者說,有一種終於解脫的想法。


    他拿起手機,給之前的記者打了電話。


    “是大山讓你這麽做的嗎?”阮城天問。


    許科也是一臉懵比,但是一想到傅二爺臨走前的吩咐,許科歎了一口氣,道:“阮老板,我們也隻是混一口飯吃。”


    阮城天沒有跟他廢話,直接把電話掛了,然後拿著手機,跟喪屍一般僵硬的走到了書桌前,他拿出一直跟大山聯係的黑色手機,還是撥了大山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還是如此,並未改變。


    阮城天笑了,他把黑色的手機放在書桌上,像是遺棄他一般,黑色的孤零零的手機,訴說著未來的悲哀。


    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偷來的,果然,偷來的東西用起來真的不會心安理得的。


    阮氏不屬於他,這個房子不屬於他。


    可是這些年,他重新建立起一個阮氏,費的心血也不比阮城國少啊!甚至,為了讓阮氏在弱肉強食的京都生存下來,他的身體都垮了。


    有那麽一個時刻,阮城天無比的後悔,他後悔自己為什麽非要在意別人的話,去跟自己的大哥爭一個高低,然後聽了大山的話,用那種卑劣的方法弄倒了阮氏。


    如今身處在相同的境遇裏,阮城天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侄女阮綿綿為什麽那麽的恨自己。


    阮氏倒了不要緊,可是害的阮綿綿母親跳樓身亡,父親出車禍成為植物人,這筆血仇,擱誰身上不恨?


    “嗬...”阮城天嘲諷了的笑了一聲,隨後環視了自己精心設計的房子,而後出去了。


    那微微佝僂的背影,竟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可他不就是被人遺棄了嗎?


    ...


    籬笆小院。


    阮綿綿看著網上的報道,看著當年的那些細節,她還是忍不住的憤怒。


    原來那天第一個去看的老三,竟是被注射的最多的人,要不是老三身體好,估計當年猝死的就是他了。


    那些從黑市買來的興奮劑,裏麵含有大量的不知名的東西,怪不得那些工人經常幹不了重活!


    這已經嚴重到屬於蓄意傷害了啊!


    而且在華夏這個地方進行這樣的操作,別說是給三十二個人注射,就算是給自己注射,這也是犯法的!


    阮綿綿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方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阮父,她微微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說什麽?”阮父抬眸看了阮綿綿一眼。


    阮綿綿一哽,而後試探的問道:“爸爸,要是阮城天坐牢了,阮氏..你還會接手嗎?”


    阮父落在報紙上的視線,漸漸的重影,思緒隨著阮綿綿的聲音,逐漸的走了。


    稍愣片刻,阮父就迴神,搖了搖頭,翻了一頁報紙,道:“阮氏早就倒閉了。”


    是的,在他的心中,屬於他的阮氏已經倒閉了,隨著妻子的離開,這世上再無阮氏。


    阮綿綿立即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也對,阮氏早就倒閉了,我們的家也被銀行收走了。”阮綿綿齜牙道。


    阮父看了女兒一眼,指了指周圍,道:“這不是咱們的家嗎?”


    阮綿綿微愣,看著阮父,隨後笑了。


    “恩,沒錯,這才是我們的家!”


    以前的那個小院,已經不是他們的家,如今,有傅廷則在的地方,有傅錢在的地方,才是他們的家!


    人這一輩子很長,總會經曆種種的故事,這些故事或大或小,或輕或重,但不管這個故事如何,隻要人還是自己在意的人,那麽不管滄海桑田,到哪都有歸屬感。


    “爸爸。”


    “恩?”


    “我覺得..阮..二叔,要扛不住了。”


    “扛不住就不抗,你二叔本來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他怎麽玩得過女婿。”


    “可是為什麽,我有點心疼他呢?感覺他挺可憐的。”


    阮父微頓,看著阮綿綿臉上糾結的表情,他歎了一口氣,道:“你還願意喊他二叔,隻要他願意改過,那他就一直是你二叔。”


    阮綿綿沒說話,現在隻要一想起阮城天那個可憐的樣子,阮綿綿的心就揪在了一起。以前阮城天欺負她的時候,她恨不得把阮城天掐死,可是如今,當所有人都欺負阮城天的時候,阮綿綿又於心不忍。


    “要是傅廷則知道我可憐二叔,他肯定又得罵我。”阮綿綿苦笑道。


    “他不敢。”阮父霸氣道。不敢,也是舍不得。


    阮綿綿心裏微暖,看了一眼窗外。外麵起風了,落葉隨風飄蕩再落下,最後落在了地上。


    就如同任何事情,最後都會塵埃落定一般。


    ...


    阮氏的風波一直在持續,原本跟阮氏合作的商家,說什麽也要違約,有的脾氣大的,在走之前還對著阮城天冷冷的嘲諷了一句:“要不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才不願意跟你合作呢!”


    說完,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樹倒猢猻散,這些人在看到阮氏身纏醜聞的時候,恨不得像扔垃圾一樣的立馬甩開它。


    生意場上的人們都是為了利益在一起的,沒有了利益的捆綁,誰有時間跟你在一起喝酒聊天?


    “阮總...”秘書生氣的瞪了那個沒素質的老總一眼,然後擔憂的看著阮城天。


    阮城天擺了擺手,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還有要違約的嗎?”


    秘書搖了搖頭,道:“所有大中企業,都違約了,還有一些小的企業,在觀望。”


    阮城天恩了一聲,內心沒有任何的情緒。


    哀莫大於心死,阮城天現在就是這個心態。不過,他現在之所以能這麽淡定,是因為他留有後手,霍豔麗帶走了一半的財產,等日後他想東山再起,還是有資本的。


    也許,現在大概隻有他自己有這個想法吧。當日後霍豔麗翻臉不認人的時候,阮城天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阮總,公司裏好多經理和員工都辭職了..”秘書蹙著眉頭,嚴肅的說道。


    阮城天吸了一口氣,而後抬眼看著秘書。


    這個秘書跟著自己有三年了,精明能幹,靠著自己的真本事當上了秘書一把手。如今公司醜聞纏身,甚至可能會惹上官司,她依舊任勞任怨。


    “你要是走的話,我不會怪你的,這幾年辛苦你了。”阮城天道。


    秘書聞言,鼻子一酸,她看著阮城天,道:“我知道阮總很辛苦,也比平時大家看到的阮總更加努力認真。我不會走的,我要跟阮氏共進退!”


    阮城天聞言,一顆涼透了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好!隻要這次我們能挺下來,以後你就是副總!”阮城天道。


    秘書微微吸氣,對著阮城天鞠了一躬,而後道:“我相信我們能挺過去的!”


    阮城天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澀。


    “我待會還有事,你先去忙吧。”阮城天道。


    “好。”


    看著秘書離開,阮城天的眼神漸漸放空。挺過去?連他自己都覺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莫名的可笑。


    他拿著座機,給財務撥了一個電話:“給我的秘書賬上打二十萬,是她今年的獎金。”


    “好的阮總。”


    能與困難共進退的人,值得獎勵!


    之後,阮城天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然後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


    精致,簡約,奢華,自己費了心思打造的辦公室。


    當時自己站在這裏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會把阮氏經營的比大哥好!但是現在,還是有人看不起他,說他不如大哥。


    阮家為什麽要出兩個兒子呢?如果當初爸媽生的是一個女孩,如今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啊,


    隻是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


    空氣蕭瑟,秋風陣陣。仔細唿吸,空氣中仿佛帶著一絲細微的涼意。


    阮城天約了自己的大哥,阮城國見自己一麵。


    自從上次去鎂國沒有找到他,還被陌生人關起來之後,這是大哥醒來後,他們的第一次會麵。


    他們約得地點,不是別的,是阮綿綿母親的墓碑前。


    彼時,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戴著墨鏡,站在阮綿綿母親的墓碑前,由於戴著墨鏡,一時間看不清他的表情。


    “噠噠噠...”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阮城天知道,大哥來了。


    阮城國走到楊文雅的墓碑前,像是將一束白菊放在她的墓碑前,然後撣去墓碑上的灰,最後視線停留在那張笑臉如花的照片上。


    “軟軟那丫頭真是胡鬧,選了笑的這麽燦爛的一張照片作為遺像。”阮城國搖著頭笑道。


    阮城天放在兩邊的手微微一緊。


    “大山是你找來對付我的嗎?”阮城天問。


    今天,他就是來問清楚,大山的出現,是不是阮城國謀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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