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位舅媽,顧嘉奇印象並不深,依稀記得那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


    那時候,他不過四歲左右,每次去外公家,舅媽都會拿出很多糖果給他,還教他唱蘇聯歌曲。


    後來,不知怎麽的,她好像總是悶悶不樂,他再去外公家,想讓她教自己唱歌玩遊戲時,她總是婉拒。


    經常待在自己的房間不出來。


    再後來,就發生了那樣的慘劇。


    長大後,他曾聽他母親講過,周玲上麵有三個哥哥,她是老小,全家對她疼愛有加,周玲出事,周家人幾乎悲痛欲絕。


    當年,周玲去世後,她的哥哥們從外地趕迴來,找孫家人算帳,孫傑一口咬定周玲是患抑鬱症自殺,加上孫傑表現的傷心過度,精神恍惚,就差跟著周玲殉情了。


    他們夫妻平時感情頗深,沒有人會往孫傑身上懷疑,隻是抱怨孫傑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妹妹。


    周家人鬧了一段時間,也就接受了周玲自殺這個事實。


    直到後來,被他爹顧長軍在孫家發現孫傑的罪證……


    顧嘉奇搖搖頭,起身迴房間睡覺,不願再去想那些和自己無關的陳年破事。


    今晚的事,也許隻是巧合,是他想多了。


    ……


    翌日。


    清晨,沈玥和莫妍還在被窩裏,莫妍放在床頭櫃的大哥大響了。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


    聽到裏麵的聲音,她將大哥大扔在沈玥枕頭邊,「沈玥,找你的。」


    說完,莫妍捂進了被窩,繼續睡覺。


    沈玥一聽電話是找她的,當即就清醒了,她大概能猜到是誰找她。


    她昨天早上將莫妍的電話號碼給了金小順,讓他買好票後,聯繫她。


    果然,她將電話拿到耳邊,就聽到了金小順亢奮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金小順說,他買到票了,今天下午六點帝都發往深城的。


    昨晚給這個號碼打電話,沒打通,生怕找不到沈玥誤車,他天剛亮便又打了過來。


    沈玥和金小順約好了下午四點在帝都大學門口會麵,然後一起去火車站。


    說好以後,她掛了電話。


    趕緊起床。


    莫妍難得放假睡個懶覺,她窩在被窩裏一直睡著,沈玥也沒叫她,穿好衣服輕輕出了臥室。


    客廳裏靜悄悄的,顧嘉奇似乎也沒起。


    冬季的早晨七點,外麵的天還沒大亮。


    沈玥打算洗漱完後出去買點菜,做早餐。


    結果,她剛從衛生間出來,卻意外的聽到了敲門聲。


    沈玥站在衛生間門口,一陣狐疑,這麽早,誰會過來?


    她愣了幾秒,移步過去開門。


    開門前從貓眼裏往外瞄了一眼。


    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放鬆了警惕,直接拉開了門。


    「小玥,起床了啊。」


    孫茹穿著大棉衣,手上提著幾個塑膠袋,站在門口。


    「起來了起來了,您怎麽這麽早過來了?」


    孫茹笑道,「我給你們送早餐。」


    其實她主要目的是來逮顧嘉奇,怕來晚了他又出門了,找不著人,所以天還沒亮透就出了門。


    「快進來吧。」沈玥接過孫茹手上的袋子,將人讓進了屋。


    「坐吧。」


    孫茹視線在客廳次臥門上掃了一眼,剛想開口問沈玥,顧嘉奇在不在。


    突然。


    主臥和次臥的門被人同時從裏麵打開。


    穿著睡衣的顧嘉奇和已經穿戴整齊的莫妍同時出現在了兩間臥室門口。


    「小玥,這麽早,誰呀?」顧嘉奇揉著睡眼,話音剛落,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母上大人。


    他頓時麵色僵住,底氣不足的弱弱出聲,「媽,你怎麽來了?」


    而莫妍,在看到孫茹的那一瞬間,又急忙退了進去。


    但已經來不及,孫茹看到了她。


    對於顧嘉奇,孫茹顯然心裏憋著氣,她氣憤的瞪了他一眼,語氣涼涼,「我給小玥送早餐。」


    「哦。」顧嘉奇蔫蔫的迴道。


    平時對他噓寒問暖各種嘮叨的老媽,突然變的如此冷漠疏離,顧嘉奇表示很受傷,也很失落。


    內心說不上的難受。


    或許,他母親,這次對他真的很失望了。


    沈玥看著這母子倆一個傲嬌,一個心虛,氣氛有點小尷尬,她隻得出來解圍,向顧嘉奇喊道,「快去穿衣服洗漱,一起吃早餐,我去叫莫妍。」


    她怕孫茹誤會,又補充道,「莫妍家裏有點事,暫時沒辦法迴家,所以會在我這邊住兩天。」


    「嗯。」孫茹並沒有多問,看著沈玥手上的袋子,「快把這個包子裝盤子裏,還有豆漿油條,應該還熱著。」


    孫茹一邊說著,目光不經意往顧嘉奇房間那邊瞅。


    似乎是等待他出來。


    這死孩子這次真是給她氣的夠嗆。


    前幾天一直找人,根本逮不著他。


    顧長軍又待在部隊不迴家,對這不爭氣的兒子,已經徹底放棄。


    孫茹心裏又氣又擔心,也不知道他這些天在外麵有沒有吃飽飯。


    她今天過來,就是想讓沈玥和她一起好好做做顧嘉奇的思想工作,希望他能迷途知返,迴部隊接受處分,好歹保住軍籍。


    沈玥將包子豆漿,還有油條盛在盤子裏端了上來。


    喊了聲顧嘉奇,又去臥室叫莫妍。


    半晌,顧嘉奇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耷拉著腦袋出來了。


    他站在那,扭扭捏捏的不好往他母親跟前去。


    他心裏特矛盾,他媽擺著冷漠臉不搭理他,他覺得心裏難受,可她嘮叨他吧,他又不愛聽,特煩。


    這也許是每個做孩子的,共有的煩惱。


    見顧嘉奇遲遲不過來坐,孫茹首先繃不住了。


    她端坐在沙發上,語氣嚴肅,「杵在那做什麽?才幾天不見,你就飄的連我這個媽都不想認了?」


    顧嘉奇撓撓頭,咧著嘴走了過去,「媽,您說的這是哪的話?我這不是怕您看到我生氣麽?」


    「你還怕我生氣?你這些日子在外麵都幹了什麽?你都多大人了,還不知分寸的胡鬧,你讓我這臉往哪擱?你爸都氣的懶得管你了。」


    顧嘉奇頭疼的揉著腦袋,得,又開始了。


    「不管我才好。」他小聲嘀咕。


    孫茹溫婉的臉上帶著一絲惱意,「你說什麽?」


    顧嘉奇苦口婆心的做孫茹的思想工作,「媽,您就別為我操心了,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現在這樣感覺挺好的,換了一種生活方式,感覺整個人生都豁達了。


    以前過的那叫什麽日子,整天在部隊累死累活,還被人訓的跟狗一樣,一個月也沒幾個錢,現在社會發展這麽快,做生意真是個不錯的選擇,昨天我和莫氏集團一個市場部經理吃飯,他說願意幫我介紹進他們公司,憑我的能力,那肯定一進去就是中高層領導,你們就等著為我驕傲吧。」


    顧嘉奇絞盡腦汁,這些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虛。


    掙錢哪那麽容易。


    孫茹本來是來說服兒子迴頭的,結果這小子伶牙俐齒,一堆歪理邪說,連她這個做教授的,都被他差點洗腦。


    顧嘉奇聲音洪亮,加上房子隔音不是很好,他的話悉數傳進了莫妍耳中。


    她清艷的小臉劃過一抹詫異。


    就連勸她出去一起吃早餐的沈玥,也滿臉錯愕。


    顧嘉奇要去莫妍家公司上班?


    他到底出的什麽麽蛾子?


    就算要進商界,也不至於那麽巧,非得去莫妍父親的公司,他忘了莫妍跟她爹之間有隔膜這件事了?


    他還想不想追莫妍?


    難道她的直覺是錯誤的,顧嘉奇對莫妍沒意思?


    他的舉動令人費解。


    沈玥和莫妍從臥室出來,莫妍向孫茹問了聲好,便去了洗手間。


    孫茹眼巴巴的瞅著沈玥,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小玥,你好好勸勸你哥,他現在已經魔障了,想當老闆想瘋了,他這樣下去,以後他肯定會後悔的,你快敲醒他。」


    「媽,我不會後悔,也很清醒,我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們誰勸都沒用。」


    沈玥瞧著顧嘉奇這勁頭,的確是八匹馬都拉不迴來。


    但她又不能讓孫茹失望,隻能隨便勸幾句,「你覺得做生意的,錢很好賺?」


    沈玥抬眸正色看著他,「你除了當兵,還有其他方麵的知識麽?你是學過管理還是營銷,或者策劃?你哪來的自信以為人家可以無條件的聘用你進入他們公司管理層?」


    他雖然在部隊級別不低,但隔行如隔山,軍隊管理層跟商場管理層根本就是兩迴事。


    顧嘉奇梗著脖子反駁,「我……我好歹也是當過營長的人。」


    「你是打算用你帶兵那一套,去管理你手下的員工?當然,你在部隊的那些經歷會給你的履歷加分,但並不代表你隻靠這個經歷,就可以不需要具備其他條件和能力,在商場上混下去。」除非他有足夠的資本,自己單幹,不怕失敗的一次次磨鍊,用金錢積累經驗。


    顧嘉奇被沈玥說的俊臉黑沉,他適合做什麽,自己心裏當然有數。


    都說趕鴨子上架,現在他是自己趕自己上架,他接的這個任務,本身就坑人。


    利用莫妍倒是一條捷徑,但他思量許久,還是不能那樣做。


    他不想將她捲入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來。


    「你們什麽都不用說了,我自有打算,小玥,你這邊要是不讓我住,我搬出去就是。」顧嘉奇鐵了心,軟硬不吃。


    沈玥無語的撇撇嘴,「我今天下午就要出發去深城,莫妍也要進劇組了,你想住就住著吧。」他愛咋咋地吧。


    「什麽?」


    「你今天要去深城?」


    母子倆異口同聲,驚愕的看向她。


    沈玥說過她放寒假要去深城,但他們沒想到這這麽快。


    沈玥一臉淡定,「票已經買了,下午六點的車。」


    「小玥,怎麽這麽突然?你一個人去那麽遠,我們會擔心的。」孫茹知道沈玥的事她根本沒法插手幹涉,隻得側首看向顧嘉奇,「嘉奇,既然你不迴部隊,那你陪你妹妹去,她一個人我可不放心。」


    「這……」顧嘉奇為難,他有任務在身,哪能跑那麽遠!


    「我和朋友一起,你們不用擔心,我一會給唐斯打個電話,讓他在車站接我。」


    孫茹堅持,「嘉奇反正也無事可做,你們一起去唄。」


    「媽,我有事……」


    顧嘉奇支吾著,要擱以前,他當然是義不容辭,可眼下,實在走不開。


    孫茹惱怒的看著顧嘉奇,「你現在還有什麽事比你妹妹的安危更重要?」


    沈玥看出顧嘉奇的為難,她本就沒有要他陪同的意思,不想因為她的事,再引發這母子倆的戰爭,「真的不用了,我那朋友很靠譜,有他在,你們不用擔心,我到了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你什麽朋友啊?我認不認識?」顧嘉奇問。


    「你不認識,是我同學,唐野也見過,我帶他過去給唐斯網吧裝軟體。」


    顧嘉奇瞭然,這件事之前沈玥的確說過。


    「既然這樣,那今天中午我們一起迴家吃飯,我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也迴來,嘉奇,你也迴家。」


    「媽,我不去,我迴去我爸也會把我趕出來,我何必自討沒趣。」非常時期,他還是離老顧遠一點為妙。


    不過,他爹放棄「追殺」他,是不是他那邊已經得到了什麽消息?


    畢竟,趙中隊曾說過,為了他行事方便,必要的時候他們那邊會給老顧透露點內幕。


    「今天你妹妹迴去,你怎麽能一個人在外麵晃悠?」孫茹起身準備迴家買菜張羅,「就這麽說定了,我先迴去,讓張姨買菜做飯,你們一會就過來。」


    莫妍正好從衛生間出來,「孫教授,您要迴去嗎?」


    「我有事得先走,莫妍,中午和小玥一起迴家吃飯啊。」


    孫茹說完,裹緊身上的大棉衣,出門離開。


    ……


    孫茹迴到軍區大院,還沒來得及告訴張姨中午沈玥和顧嘉奇要迴來吃飯的事,就見張姨急切的迎上來,開口道,「夫人,您出門後,孫老那邊打來電話,說顧雪小姐一晚上沒迴家,他們很擔心,希望您能幫忙打聽一下她的朋友,問問她的行蹤。」


    ------題外話------


    更新結束,好久沒求票票了,有票的小夥伴請扔向作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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