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秦卿再細想,比賽場上那一招一柱擎天,看似是苦練成功,可那雙手卻渾然沒有一絲賭徒慣有的諸如骨節寬大,某根手指彎曲不協調的形狀。


    當時她還暗自感歎過那雙手的漂亮,如今仔細一迴味,卻覺得分外詭異起來。


    封衍拿了她當參考來消除疑惑,而秦卿卻是明白,自己是投機取巧得了傳承,才不用苦練,那麽一個從未接觸過賭博的雇傭兵又是怎麽樣的天賦能練出一柱擎天呢?


    半夜找到人後,秦卿以懷疑是賭王下黑手為名不驚動別墅那邊,悄無聲息帶領隊伍離開,而魔術師也在一天後被秦卿安排進了周芸飛當初的病房進行治療。


    他的身體過於虛弱,一時半會還醒不了。


    秦卿處置完這些事情後,開始讓趙寅開展秘密調查,把瞿雪的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來。


    “她跟瞿麗是親姐妹,隻不過從小不受家人喜愛,在窮遊邊境時候失蹤,數年後成了雇傭兵在邊境被少將救迴來,還在封家待過一陣,之後很快就到了澳門。”趙家花園別墅裏,許久不來的二樓書房裏增添了許多書籍,秦卿一行來的時候,趙寅整個人都險些被文件埋在其中,好不容易繞過成堆的資料才繞到沙發,將手中的資料遞了過去。


    “這段時間,辛苦趙叔了。”秦卿穿著一套低調的運動裝,梳著馬尾辮坐在單人沙發上,正好看到辦公桌後麵無處落腳的景象,不禁微微有些歉意。


    隨著計劃的實施進行,她鋪開的攤子越大,拉進來的人越多,作為情報管理統籌的趙寅也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關注各方的變動。就單說瞿雪的資料,要從封衍強大的情報網中偷出來,除了秦卿口述外,還要花費上不少功夫。


    “這是我應該做的,倒是聽說你朋友受了傷,你也該多注意安全。”雖然見麵次數不多,但無論是嶽成誌還是趙寅對待眼前的少女都是敬愛有加,念著她年紀小更多了幾分關懷。


    “哎呀,放心,有我在呢,什麽白雪公主跟巫婆皇後都近不了她的身。”這時,毫無形象歪在一邊的崔佳麗插了話,魔術師出事後她也擔心少女的安全,揚言除了談戀愛,要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所以今天也跟著來了趙家。


    趙寅一向對美女具有免疫力,聞言也隻是淡淡一笑,點了點頭算表示同意後才繼續道:“我通過一些上流層麵的朋友了解過,瞿雪為人很低調,一直擔任著護衛隊隊長的職務卻沒交過男朋友,這麽多年都是獨居,從不讓人近身,很不好查。”


    瞿雪雖然跟瞿麗是雙胞胎,但不同於瞿麗喜好張揚的性格,瞿雪此人城府極深,這麽多年一直在賭王身邊為封衍做事,足以看出其手段的不凡。


    聽到這裏,事情算是陷入了僵局,屬於金字塔頂端的樊家固若金湯並不好查,連護衛隊也是保密不對外公開。


    “那女人就是個怪胎,活該找不到男朋友。”崔佳麗倒是對結果很是意料之中,聞言更是開口吐槽道:“上次我就在休息室門口撞了她一下,濺了她一身熱水,當時我還本著人道主義關心她,沒想到這貨非但不領情還直接給了我一拳。得了,我算是白做了好心人,早知道就不碰她了,捧著熱水那手還冰得像是屍體一樣,有病也不去治……”


    “等等。”這時,秦卿猛地出聲打斷了她,“你剛才說什麽?”


    “啊?”崔佳麗嘴巴張了張,被少女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得咽起了口水,“我說,她有病……”


    “不是,是上一句。”秦卿皺著眉頭。


    崔佳麗平時雖然對少女嘻嘻哈哈,感覺沒個輕重,但卻打自心底有著敬畏,這會兒見到她麵色凝重,也是連忙就迴憶起了自己所說的話,“上一句是……她的手雖然捧著熱水可卻像冰一樣,我當時冷不丁碰到,還以為是太平間的屍體。”


    最後一個體字落下的時候,沙發上的秦卿已經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趙叔,去查四年前封月出事當天,瞿雪人在哪裏,之後那段時間有沒有見過她,她的賭術又是什麽時候嶄露頭角的?”


    一連串的命令像是疾風驟雨一般落在了寂靜的書房內,其餘兩人聽到少女緊繃到猶如琴弦即將撕裂的聲音,心神都不由得一震。


    趙寅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站了起來,嚴肅道:“你懷疑封月的死跟瞿雪有關?”


    “雖然還不能確定,但魔術師曾經提到過,奉了賭王命令去殺封月的那撥人裏邊,有一個女人。”秦卿將前前後後所有碎片化的線索串聯到了一起,逐漸在腦中形成了一個過於驚駭卻又合乎情理的事實,“那個女人,拿走了封月的手。”


    半決賽卡在年關舉辦,很多人在贏了錢之後索性就在這個穀欠望之都過年,這一年春節,澳門的年味倒是比往常濃厚了許多。


    位於大堂區環島路的富人小區中,家家戶戶都在熱鬧置辦過年的物品,萬家燈火通明中,隻有其中一棟別墅黑黢黢,連一盞燈都沒點,門前的花已經枯死好幾天,價值幾千萬的豪宅看起來落魄又陰森。


    而此時在外人看不見的二樓客廳裏,正有一道身影在地上來迴翻滾,口中不斷發出嗚咽,女人一頭長發已經被汗水打濕貼在臉頰跟頸側,窗外的月光落在她的臉上,映照出一片慘白的痛苦。


    “啊……啊……”她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腕,渾身蜷縮成了一團,偶爾疼得狠了,從喉嚨裏發出類似於野獸的低鳴。


    每次到入冬的時間,總是她最痛苦的時候,像是死去的亡魂在向她索命。


    命……瞿雪在迷迷糊糊之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死人,已經沒有資格爭奪活人的世界了。


    叮鈴鈴……萬籟俱靜中,擱置在茶幾上的固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知道她家號碼的人並不多,瞿雪艱難地挪到了電話旁邊,提起了話筒。


    “查到了,她跟二十年前的秦晚確實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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