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的盤算在這裏。


    看著瞿雪麵上那一抹如同冰雪美人般的笑,秦卿如是這般想著,腳步卻定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她絕對想不到自己終有一天會成為狗血八點檔肥皂劇裏的主人公,在情敵的算計下被心愛的男人抓包自己冷酷無情的心思。


    嗬……真可笑……


    封衍掐斷藍牙耳機裏的聲音,因著匆匆趕來,衣領被冷風掀動有些亂,立在人來人往的廊簷下,白色的背景襯得他長身而立,俊美的樣貌跟九頭身如同畫報裏走出來的高級模特,不用說話動作都吸引著人群的目光。


    這是一個天生的發光體,注定了會有無數女人為了他而前仆後繼。


    此時他率先看的不是低頭懇求的瞿雪,而是衣衫略顯單薄的少女,以及她手裏的那張診斷報告。


    “你怎麽來了?”秦卿將手背到了身後,隨手也把東西遮掩了過去,就像那隻是無關緊要的一張廢紙,歪著腦袋笑得溫柔,“早上不是有事嗎?”


    清晨的陽光落進少女的瞳孔,蕩開一層金色的波紋,璀璨而奪目,背著手立在那兒笑著的模樣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她過分蒼白的麵孔,恐怕也無從窺見她內心真正的情緒。


    瞿雪同樣起身,轉過來的時候麵色已經如常,冷豔高貴,“少將,是我壞了規定,擅自找秦小姐談話,隻是我認為現下最主要的是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為了夫人,我願意赴湯蹈火,報答少將的救命之恩。”


    少女想裝作若無其事,她便正義凜然地戳破真相,讓三個人把這台戲唱下去,並且占據了道德典範的最高點。


    報答救命之恩,所以甘願奉獻自己的身體去養育一個孩子,嗬,聽起來多麽高尚。


    已經從監聽器裏聽到全過程的封衍沒有再詢問前因後果,他抬起腳步走向兩人,黑色的大衣在寒風裏刮起一片冰冷的弧度。


    瞿雪扮演著下屬恭敬的角色,眼角餘光卻一刻也沒放過對方走路時的神態,眼底深藏著一絲眷戀跟著迷,隱隱還帶著勝利者的得意。


    事已至此,秦卿也不能再假裝失憶,嘴角的弧度未變,淺笑道:“你也聽到了,我以女朋友的身份拒絕了這個提議,並且沒有商量的餘地。”


    所以,也不必再多說。


    “秦小姐,我知道這讓你為難,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我並不是要破壞你跟少將的感情。”瞿雪麵對著她,再次九十度鞠躬行禮,卑微地低下了頭顱。


    任何一個小三都不會承認自己的居心叵測,而她們上位的首要條件就是用自己的大無私來反襯情敵的狹隘跟斤斤計較。


    至少秦卿覺得,她已經可以跟白雪公主的後媽齊名了。


    封衍大抵,也對這樣的她感到失望吧……


    這樣想著,她垂下眼簾,想再次牽起嘴角,選擇一個優雅得體的退場方式,還沒凝聚好表情,一截大衣的邊角便卷著風聲映入了眼簾,她小小的身體被一把裹進了溫熱的懷抱裏。


    “抱歉。”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沿著耳廓傳了過來,“是我讓你傷心了。”


    秦卿唿吸一滯,覺得平日裏留戀的溫度此刻讓她覺得窒息,“難道不是我傷了你的心嗎?”


    好不容易母子團聚,而她現在卻不肯寬宏大量地救人。


    “不,你有拒絕的權利。”封衍將她的頭護在臂彎裏,幾乎聽不到一點風聲,隻能聽到他輕輕的喟歎,“沒有任何理由,能讓我傷你。”


    就連我自己都不可以。


    秦卿抓緊了他的衣角,覺得這個男人無論何時都頂天立地,像是一個支柱撐著她消除所有的疑慮跟擔憂,於是放緩了僵硬的身體,完全將自己依偎進廣闊的胸襟,“那你母親怎麽辦?你知道的,我的身體……”


    “我已經在聯係國外的醫生,體外培植胚胎技術已經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封衍密不透風地裹著她,將少女手裏的報告單接過揉碎成團,“這些東西你不用看,也不用去管,我隻認定了你,便隻是你。”


    有沒有孩子,有沒有下一代,他都不在乎。


    瞿雪站在一旁,微微睜大的瞳孔裏映出了滿是驚愕的神色。她跟隨封衍多年,從戰場到營地,少年長成了青年,但他始終隻有一副冰冷的麵孔。


    她一直以為男人天性如此,所以盡量跟他同化,努力做到最優秀,期望著有一天能跟他並肩同行。可現在她才發現,原來男人臉上也有溫柔跟深情,隻是對著的人不是她而已。


    事情到最後自然是沒有辦成,連著秦卿帶來的東西被一並銷毀後,瞿雪守株待兔的計劃宣布失敗,在目送兩人的車子駛離醫院,少女最後意味深長的那一眼對視後,瞿雪冷著臉接通了電話。


    “嗯,陶宏的計劃失敗,人已經提前服毒,不會留下手腳。是,我會繼續跟進秦卿,早日為少將鏟除障礙。”


    在接受拷問的四十八小時後,金碧輝煌的老板陶宏在地下室七孔流血而亡,襲擊秦鳳嬌的幕後主使成了無解的謎題。


    瞿雪的出現也讓秦卿心生警惕,越是接近謎團中心,越是能感覺到盤踞在背後勢力的錯綜複雜,而直到秘密遣送周芸飛出國治療,秦卿也沒能從她嘴裏得到任何關於秦晚訊息。


    但是,“封衍,我覺得你母親的瘋狂並不是天生的。”站在機場的落地窗前,秦卿仰頭看著那架越升越高的飛機劃過天際,最後成為浩渺天空裏的一粒塵埃,這才平靜地開了口,道:“她是被人摧毀了精神世界,陷進了過去的某段迴憶裏,並不是發瘋。”


    那段記憶裏,應該是一個囚籠,囚籠裏還有她的母親秦晚。周芸飛試圖撞破囚籠,送秦晚逃出生天,可惜,結局太過慘烈。


    她餘下長達十八年都被關在了療養院,而秦晚,大抵是沒逃過那一劫。


    秦晚的死,成了周芸飛的心結,日夜折磨著她。


    而那個囚籠,秦卿隱隱有一種預感,這背後還有一隻看不見的巨大的手在操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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