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少女說出那個答案的時候,眼底深沉的黑色包裹住的是濃得化不開的野心跟貪婪,像是一隻巨獸,能將一切盡數吞噬。


    複選賽匯聚的人數遠超地區海選,不同膚色跟人種混合,讓整個場地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中小型的賭場。每張桌子固定十個人,輪流坐莊,最後十輪下來籌碼多者進入第二關。


    秦卿所在的十一區是兩女八男,屬她年齡最小,抽簽坐莊排在了最後。


    “看來鬼手今天開盤的運氣不怎麽好啊。”經過剛才入場時的一番爭鬥,許多人都下意識在觀察少女,瞅見她坐在末端的位置,不免有人幸災樂禍。


    要知道籌碼是有限製的,如果在前麵就輸光了,就會喪失坐莊的機會直接出局。


    秦卿捏著手裏的短簽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頭頂上方的無人機,眉心微微蹙了起來,轉瞬又很快恢複了平靜,像一個鄰家小妹妹一樣安靜地站在最邊上。


    十局,每人十個籌碼,也就意味著中途一定會有人出局。


    “莊家搖骰子,買定離手,買定離手。”第一位莊家用了最簡單的搖骰子猜大小,成熟老練的花樣在空中輪番變化,最後落盅的時候,立刻就有人率先拋出了籌碼。


    “大!”


    “大!”


    ……前麵八個人出奇地一致,全部押了大。畢竟都是賭桌上的老手,無論是聽音辨位還是經驗手法都是一等一,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滿滿的自信,想要采到一個開門紅。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咚咚兩聲脆響,兩個綠色的籌碼幣放到了賭桌上,安放的位置卻是小。


    眾人眉頭一抽,齊刷刷望向末尾的方向,當時的表情就差在臉上寫上‘這丫頭該不會是個傻子吧’幾個大字。


    甚至還有一個外國友人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國語問道:“鬼手小姐,請問你的耳朵有問題嗎?”


    半洋不土的語調登時逗得眾人哈哈大笑,誰也沒發現莊家位上的選手暗地裏陰沉下去的臉色。


    “開!”落了骰盅後,開盅由荷官接手。


    隨著這一聲大喝,黑色的頭盅掀開,露出了安靜盛放在中間的三個點數,一二三,“小,陸小姐贏得四塊籌碼,其餘莊家所有。”


    木杆將籌碼撥迴去的時候,台麵上的眾人還有些發懵,怎麽也想不通那三顆骰子的點數怎麽就成了小了。一個人會聽錯,難不成八個人一起耳背了不成?


    “鬼手小姐,請問你是怎麽聽出來的?”剛才嘲笑過少女的外國友人這會兒反倒不恥下問。


    “我沒聽。”秦卿就站在角度跟光線都奇差的邊角上,說話的時候正用手指翻來覆去把玩幾個籌碼,純正的美語腔調裏還帶著淺淺的笑意,“每個人都有一手絕活,選手隻有一次坐莊吃大的機會,如果真那麽簡單,也不會通過海選了。”


    言簡意賅地說,這一題考的不是技術,而是智商。


    桌上八人頓時覺得跟咽了隻蒼蠅一樣難受,心裏一邊暗罵自己太過想要炫技術忽略了最普通的邏輯推理,一邊又對少女賣弄的這點小聰明不以為然。


    “果然是瞎蒙的。”第一位選手聞言嘟囔了一句,放下了戒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而如果其中的機關被人道破,那在賭的行當裏也算是走到頭了。


    “好,現在請第二位莊家,這一局選的是二十一點,規則是隻要牌在桌麵上就是自由的。”


    荷官的話音剛落,一桌子人的眼睛全亮了,在第一局裏大部分人都看走了眼,而第二局的規則明擺著就是可以搶,屬於技術活。


    牌麵自由,眾人也就盯著那副撲克牌了,二十張順位牌發下去,一定有人會切不到二十一點,補牌才是出真本事的時候。


    “哈哈,二十一點,我先抓到了。”


    有些站位好的選手占了便宜,等到秦卿過來的時候,雖然牌還剩不少,可能換的早就被人換完了。


    “哦,美麗的鬼手小姐,我猜你是二十點,需要一個a,但場上已經有三條a了,剩下一條嘛……”那位話癆的外國友人像是故意一樣,仗著身高堵在了少女跟前,裝模作樣分析完一圈之後唇邊挑起了一抹壞笑,往牌麵上一摸,抽出了正中一個小點,“哎呀,真不好意思,最後一條在我這裏,看來你的小腦袋裏除了一點小聰明,運氣實在是不好。”


    賭桌上無男女之分,更遑論什麽尊老愛幼,賭徒瑕疵必報的暴戾心眼在此刻顯露無疑。


    他得意洋洋炫耀了一遭,在其他人的捧場大笑中掙足了麵子,然後才施施然準備離開。


    腳下剛一動,不知從哪來的椅子絆了他一下,他的手下意識撐在了桌麵上,下一秒隔空一隻小手掠過來,牌麵輕微顫動了一下,等再定睛看去,已經成了一條8。


    “oh,no,把我牌還給我。”外國佬被少女的快動作弄得一愣,後知後覺知道中了計,怒吼一聲當即就變了臉,迴身就要朝著少女抓去。


    “牌出了桌麵,那就是我的。”秦卿側身躲過,提醒了一句。


    “少廢話,還迴來!”外國佬上一局已經輸了兩塊籌碼,這一局無論如何都決心要拿下,怎麽可能被一個丫頭搶先,這會兒不顧風度就追了上去。


    其他人抱著胳膊看笑話,都很期待少女能被揍,最好弄成殘廢,勁敵少一個是一個。


    而外國佬的身手顯然不錯,到了桌前一圈便要砸到少女臉上,陡然聽到了頭頂上傳來了廣播。


    “十一區考爾必先生違規,直接驅逐出場,失去比賽資格。請停止攻擊大賽選手,否則我方將提起公訴。”


    賭桌上是絕對的自由,而在賭桌之外是禁區。


    考爾必的腦子嗡地一聲炸開,在震驚中更是怒不可遏,猙獰著麵孔瞪著少女,“我不能比賽,你也別想繼續!”


    說完,手起拳落,那股狠勁像是要殺人。


    兩人當時距離極近,拳頭砸到少女的臉不用一秒,可就是在這樣短暫的一瞬間,少女卻是閃過避過,用手肘反過來結結實實捅向對方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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