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曾經說過,秦家千年書香門第,自幼對血脈的培養極為重視,比起後來流進國內的西洋禮樂,傳統的琴棋書畫更為培養的基本。


    其中棋又氛圍象棋跟圍棋,又以圍棋最為複雜多變,需要更加心思縝密的人才能駕馭。


    秦家小輩中,翹楚的一直都是一個人。


    圍棋社為了放水,把有利的黑子一方讓給了挑戰者,所以沈淩蕭眼下是手執白子先行,一上來就搶占了中元的位置,又在一腳掛了星。


    “咦?淩蕭一上來開局殺氣就這麽重,這是要把人往死裏逼啊。”小麥色陽光健康的少年一邊管著攤位,同時也是圍棋社的社長,這會兒瞄了一眼局勢變化,不禁微微一怔,嘀咕道:“該不會是看人家妹子長得醜所以速戰速決吧。”


    雖說沈淩蕭是被迫出來刷臉,但一整場下來還是耐心十足,遇到稍微略懂皮毛的妹子還會下指導棋,不至於讓對方難堪。


    這會兒一上來就打大開大合的架勢,著實不像他的風格,惹得攤位裏其他幾個社員也跟著圍觀。


    少女穿著一身土味十足的運動裝,黑框眼鏡幾乎看不到全貌,可露在外邊的皮膚卻是雪白透亮,一雙手十指纖纖,挑起黑子輕輕落下時襯得骨節修長,好看到晃眼。


    手起子落,棋盤上的兩端無聲地拉開一場廝殺。


    剛才還不太上心的圍棋社社長看到盤麵滿了三分之一的時候,臉上已經開始控製不住驚訝的表情了。


    邊上的金玲玲看不懂,隻覺得沈淩蕭思考落子的時間越來越長,而每次白子一落,黑子便緊追其後,絲毫沒有猶豫,像是早就預判了對方的路數一樣。


    “我去,這人是誰啊,以前怎麽沒見過,是新生嗎?”攤主已經徹底不做生意了,扭頭趕緊扯著社員吩咐,“趕緊把這個人查出來,我要她所有的獲獎資料。”


    能在棋盤上跟沈淩蕭這種天才相抗衡,並且還遊刃有餘的人物,肯定是參加過比賽獲過獎的。


    而身處局中的沈淩蕭此刻也是越下越驚心,原先兩人閑聊的時候,他才發現跟少女之間有很多共同愛好,所以今天開學才做了局引對方來試試。


    一開始他並不覺得對方有多強悍的實力,畢竟學習一樣東西要拔尖需要耗費大量的精力,而少女不僅會很多西洋樂器,一手賭術更是駭人,想來其他方麵也是了解一二罷了。


    沒曾想他一上來就搶占了先機的盤麵竟是一點點被逼進了死角,對方的思維像是一台精密的計算儀器,無論是陷阱還是殺招都能一一破解,等迴過神來的時候,反倒是他作繭自縛,被對方圍困在了一角上。


    行到四分之三處,沈淩蕭終於放下了棋子,“我認輸了。”


    他說得心悅誠服,周圍一票人卻是聽得目瞪口呆。


    輸了?玉衡高中的天才,橫掃全年級的學霸沈淩蕭居然輸了?而且還是輸給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女生?!


    無數驚歎號清晰掛在了眾人的腦門上,好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一樣。


    秦卿聞聲也跟著停了手,輕輕頷首,禮貌道:“承讓了。”


    接著便起身從神色恍惚的攤主手裏接過了那枚玉石,轉手遞給了金玲玲。


    等到一行人漸行漸遠,攤主才猛地伸手按在棋盤上,眼睛露出了激動萬分的光,“哈哈,沈學霸,你居然被打敗了,這絕對是史無前例的大新聞。怎麽樣,快告訴我,那個女生的水平怎麽樣,比起你這個天才,是不是夠得上職業選手的水平?”


    仍舊坐在桌邊的沈淩蕭推開對方差點弄亂棋局的手,仔細拍了一張照片做記錄後,劍眉微微揚起,意味深長道:“能打敗天才的,稱之為鬼才。”


    說完,他伸了個懶腰,起身走人。


    “鬼才……”杵在原地怔愣了半天的攤主喃喃自語,突然打了個激靈。


    能被眼高於頂的沈學霸承認為鬼才的人,莫名覺得有點可怕。


    而另一頭半生不熟的303宿舍一行人也是出奇地安靜。


    走出很長一段路後,金玲玲才一臉恍惚地頓住了腳步,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玉石,又仰頭看著身邊高挑的少女,大大張著嘴宛如智障愣了半天後,臉上驟然變成了狂喜,“秦卿,你太棒了!太厲害!你知道你贏的人是誰嗎,是咱們學校的天才學霸沈淩蕭,沈淩蕭啊!”


    瞧她激動得麵色通紅,估摸著下一秒就能暈過去,秦卿才猶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矜持一笑道:“人有所長,剛好而已。”


    換了一身裝扮,連氣質都發生了巨大變化的矜持一笑,落在其他人眼裏就成了羞澀靦腆。


    金玲玲這才緩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怪我剛才太激動了,連人都沒給你介紹,這是薛君琪,王小微,咱們是一個宿舍的,秦卿,你的名字很好聽,她們肯定已經記住你了。”


    有了中間人熱情的介紹,一直板著臉的薛君琪也收起了毒舌的本性,口氣淡淡打了招唿,“你的圍棋下得還好,有空交流一下。”


    “好。”秦卿含笑應下。


    王小微的聲音比她還要輕柔幾分,有些羞怯道:“你叫我小微吧,你還沒有課本跟校服吧,吃完飯我幫你拿。”


    秦卿點了點頭,道了謝,“我跟你一起去,謝謝。”


    “不用謝。”王小微紅著臉,似乎因為這句無足輕重的謝謝,所以對秦卿有了幾分親近。


    從商業街出來以後,四人結伴去了食堂,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王玲玲豪氣衝天,一拍飯卡宣布請客,當即招來了薛君琪的嘲諷。


    “切,我又不像你是富家千金,我還得打工呢,愛吃不吃,不吃就看我們吃。”金玲玲吐著舌頭毫不避諱自己囊中羞澀,惹來了路過的學生掃了幾眼過來。


    秦卿倒是不覺得委屈,眼角餘光卻突然注意到周圍人窺探過來的時候,王小微偷偷拉開了跟金玲玲之間的距離,朝著自己這邊靠了過來。


    她眉心微動,卻什麽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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