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說到底是宋如葉的叔叔,打小看著她長大,一路扶持。所以在她迴國這段期間一直忙前忙後幫著處理事務,因為知道她一時難以挑起大梁,又是心軟不忍強迫,便總下意識出麵維護。


    這會兒又是擔心嶽成誌對其不利,一言不合就卯上了。


    趙寅原也沒想跟著一起出來,此時眼角瞥見被護在人後跟小雞仔一樣的宋如葉,便是改變了主意,幽幽張嘴諷刺道:“夜幫如今已經是少主當家,那麽挑選人才,難道也要老媽子顧前顧後幫扶嗎?”


    他天生一副好皮相,斯文俊秀,卻因嘴巴太毒,兩眼狹長,看起來總帶著幾分陰鬱,讓人不舒服。


    而這一句,也恰好戳中了在場知情人的軟肋,老黑登時麵上一沉,心裏雖不爽快,可也沒迴嘴。


    趙寅觀察著對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一時覺得有些驚訝,正要開口自我介紹的時候,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罵聲。


    “我呸,你這個狗頭軍師說什麽狗屁玩意,你們蛟龍幫都是我們少主帶頭鏟平的,現在哪輪得到你在這裏撒野?”小青年衝出來伸手一把就要去扯趙寅的襯衫領口,嘴裏還不忘賣好,“你是什麽身份,也不撒泡尿看清楚,現在這裏是誰當家做主。”


    上位者除了享受金錢與權力,還能享受到更多人的吹捧跟誇耀,也稍有有人不喜歡拍須溜馬的。


    場上大部分都是夜幫固有成員,對於招安的人本就心存芥蒂,現在被小青年一頓煽風點火,看趙寅的目光也是帶著不滿。


    “艸,輪不到你在這兒教我們做人,老子拿刀砍人的時候你還在喝奶呢。”中途嶽成誌身手利落一把將趙寅扯開,拳頭硬碰硬地迎上去,脾氣燃燒到了頂點,也顧不上斯文了。


    小青年被砰地一拳震退了三步,指節劇痛,心下也是火大,當場就迴懟道:“年紀大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我手下的馬仔,你想爬到我頭上,先迴去投胎再選一次主子啊。”


    “臥槽……”嶽成誌氣得說不出話,攥著拳頭紅著眼就招唿了上去。


    “住手!”


    “老成,住手!”


    趙寅跟老黑同時出聲想要製止,後者沒料到三言兩語現場就要搞出事,前者卻完全是怕兄弟待會被群起而攻之,不能全身而退。


    砰砰……嶽成誌卻是打紅了眼,連續上去就是兩拳,砸得小青年那副排骨身板差點吐血。


    “我靠,還愣著做什麽,快幫忙,你們還看著夜幫的人被欺負啊?”小青年耍滑頭偷換概念,揚聲就要號召起熱血一起抵禦外敵。


    當下還真有一部分人被煽動,朝前走了兩步,末了被老黑抬手製住。


    “來啊,我嶽成誌爛命一條,別的沒有,就是不怕死。”嶽成誌怒吼一聲,氣勢驚人地橫了一眼場下烏泱泱的人頭,破罐子破摔地恨聲道:“老子寧願去掃大街,也不稀罕你們這種隻知道排除異己的狗屁幫,派!”


    說是收複了地盤一切如常,招安了大家以後都是兄弟,可古往今來能真的啟用他們這些人的寥寥無幾。與其說是怨憤夜幫的虛假操作跟小青年的滿嘴噴,糞,他更怨的是中年沒落,一身鬱鬱不得誌。


    罷了,打完這一場,他就帶著老婆孩子離開故土,出去找份工作,混口飯吃。


    嶽成誌如是想著,手下的力道越發兇狠,像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般每一拳砸出去都帶起了一片風聲。


    “啊,別打了!”眼見著沒人上前幫忙,小青年也來不及思考緣由,隻得鼻青臉腫著往一邊躲,不知不覺中撞到了吧台的大理石,跌到一個人的腳下,他慌不擇路,驚喊出聲,“救我啊!”


    人在危急時刻的求救隻是出於本能,小青年倒下的時候其實看清了眼前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體態十分纖細單薄的少女,坐在角落裏背光的地方帶著棒球帽,看不清楚麵容。


    可他其實並沒有奢望對方出手相救。


    但在嶽成誌繃緊褲腳掃過來的時候,椅子上端坐的身影卻是動了。


    砰地一聲,中年漢子有力的掃堂腿被擋開,少女出手快如閃電,傾身一下扣住了嶽成誌的肩膀,迫使他擰轉身體,飛出一腳被踢了出去。


    別說是小青年懵了,場下圍觀的人也都看傻了。


    嶽成誌愣了一下,感覺肩膀的關節被挫得有些疼,旋身皺眉看到走出陰影的少女,麵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你是他的幫手?”


    他也不是暴力狂,毫無道義,也沒卑劣到跟孩子動手的地步,於是黑著臉先問了一句。


    一身簡單的短袖跟牛仔褲的少女卻沒有迴答他,帽簷下薄唇輕啟,隻淡淡溢出了兩個字,“過來。”


    這是最為直接了當的邀戰信號。


    嶽成誌冷哼了一聲,認定兩人是一夥的,也不再客氣,“那就別怪我以大欺小了。”


    話音落下,他的拳頭已經再次衝了上去,不留半點餘地跟心慈手軟。


    混這一行是刀口舔血的買賣,但凡掉以輕心,無論男女老少都有可能背後捅你一刀,不是多年的心狠,他也活不到現在。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全力以赴的拳腳功夫竟然壓製不了少女。兩人所到之處如同龍卷風過境,利落幹脆的招式更是讓人看得目不暇接,驚歎不已。


    砰地一聲,最後嶽成誌被一腳踹到吧台邊,背後撞到酒杯嘩啦碎了一地,他整個脫力般靠在了椅子上,已經無力再戰。


    “我輸了。”他喘著粗氣,胸腔劇烈起伏,額間全是熱汗淋漓,眸中的血色卻是已經消退了下去,眼簾微垂著,帶著一種認命的妥協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別為難老趙了,讓他幫我養養孩子。”


    說完這一句,他就跟熄滅的煙蒂一樣悄無聲息地沉寂了下去。


    饒是趙寅再毒舌刻薄,這會兒也閉了嘴說不出話,紅著眼角有些失落。


    萬萬沒想到他們正值壯年一身本事得就此埋沒。


    下一秒……


    “嶽成誌,我現在正式邀請你,加入一夜天管理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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