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榕說,她曾經在北靖國時,已經和其他男人互生情意。


    嫁來南軒時,那個人追著和親隊伍跑了一路,從北靖跟到這裏,至今都還在京城待著。


    “世子爺,我知曉你心中的意思。無非想要個孩子讓爹娘心安,我呢,就想拉開了臉問問你,這事可不可以兩全……”


    林深喉嚨發酸,“這事得委屈你,你若願意,那再好不過。”


    再好不過了,他終於可在走投無路的原地,找到一點曙光。


    可有了孩子,他倒可以輕易走了。而這個女人,一生也走不掉。


    葉安榕苦笑,“委屈的是你。”


    倘若她可以和心上人生個孩子,能讓這個孩子陪著她,那是多麽好的一件事,求之不得。


    倒是林深,身為男人,戴了這樣讓他沒骨氣的帽子。


    走之前葉安榕沒忍住,她問,“你真的狠心,能讓外人血脈,頂著你林家名聲嗎?”


    “你就不怕……數年以後到了地下,對不起林家列祖列宗?”


    沒有人不在乎這些的。


    林深低聲迴答,“世上安得兩全法。”


    他不這樣選擇,更沒臉麵對江南的那個人。


    總歸他怎麽做都是錯的。


    “謝謝世子爺成全。”葉安榕眼眶有些紅。


    “我也謝你成全。”


    看著那個瘦弱的背影離去,林深不知道內心是什麽滋味,酸的,哭的,以及如釋重負的甜味,都夾在一起,最終卻隻構成一個清晰的念頭:紅塵顛倒,人人都有無奈。


    林深和葉安榕扮演了大半個月從冰冷到恩愛緩緩過渡的夫妻。


    第二個月的時候,世子爺林深帶著世子妃出去京郊遊玩。


    京城的人都說世子爺和世子妃恩愛有加,情意纏綿,這樁婚事是天作之合,那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江南。


    再兩個月多後,世子妃懷了身孕,消息傳遍兩國。北靖和南軒交往更為密切,人人都在稱讚這段姻緣。


    江南浮生樓的春風,依舊坐在高樓上嗑他的瓜子,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裳,和煙雨朦朧的青色江南形成巨大的反差。


    阿苟看著公子,卻覺得公子再也不是公子了。


    春風指著那座三生橋,扭頭看著阿苟,“你為何用這般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你怎麽不看看這三生橋,幾百年都沒斷過。”


    阿苟聽不懂春風在說什麽,他已經快習慣公子經常說一些彎彎繞繞了。


    “公子……”他聲音裏帶了悲情,似乎有些想哭的征兆。


    “你這些日子發什麽瘋呢,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春風皺眉,有些不開心,“走吧走吧,看你這樣子,別在我眼前晃悠了。”


    阿苟又一次被趕走,他一直想鼓起勇氣問公子:你真的不相信嗎,林深他娶妻了,家中嬌娘已懷有身孕,兩國百姓都在為他們開心呢。


    你若真的不信,為什麽要夜夜坐在高樓上往京城那個方向看,為什麽要活成這個樣子。


    可你若信了,又為什麽還要等呢。


    春風抓起瓜子繼續磕,索性還翹上了二郎腿,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嘴裏哼著小調……


    他看見三生橋下,有條船。


    船上那個老人還在唱歌,唱的就是哀江南。


    河邊有婦人在用棒子捶衣服。


    歲月靜好,他等的人終歸是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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