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大白衝上去了,羅小四的夥伴二黑,狸小小的夥伴四白(這家夥特意挑的),兩頭花熊跟在大白身後也邁著小碎步跟著衝鋒。倒是向導的犛牛坐騎四蹄一撅,直接趴在了雪地裏。


    等冰川轟隆隆垮下來,三頭花熊的咆哮瞬間變作唧唧慘叫,屁股一扭掉頭狂奔,比去時的速度還快。


    還以為你們叁會帶來什麽驚喜!


    眼見毛絨絨躺屍,白月、狸小小還有向導都是嚇傻了的狀態,羅小四則是驚奇與震撼得呆了,人也全都指望不上。再看看垮塌下來的冰雪天壁,迴頭打量坡度極大毫無遮掩的山體,高德歎氣,隻能靠自己了。


    “導師不必在意紫綃的身體。”心靈之下,紫綃對高德傳去的愧疚意念迴以飽滿熱誠。“就算受傷了導師也會治好我的,而且我也想看看自己的極限,看能承受住導師的多大力量。”


    你倒是對我很有信心嘛,可惜我自己都沒多大信心。


    一整排的擎天冰柱崩塌,比海嘯掀起的翻天巨浪還要恐怖。跑是來不及了,躲也沒地方躲。


    等等……


    還是有地方可以躲的。


    高德魂魄(如果真有的話)表麵,隻在微弱印記上遊動的光亮轟然升騰,帶動高德連接的孽魔納紮斯手辦,將其軀殼當作燃料,熊熊燃燒。


    與孽魔納紮斯手辦一體的紫綃努力忍受著魂魄灼燒的疼痛,與高德合力一處,將這股魂火引入身體,再具現為眼中乃至身上的白焰。


    在白月眼裏,瘦瘦弱弱的紫綃忽然被白焰吞噬,嚇得她正要喊叫,紫綃的聲音卻從白焰中傳出。那聲音帶著非人的迴音,似乎不是紫綃而是另一個強大存在。


    “到我身邊來!快!”


    白月猶豫了下,那白焰燎烤著魂魄,讓她意識都有些發飄。身體雖然不覺得有多熱,可心中湧起的燥熱,以及由燥熱牽動的恐懼,卻比真的焰火還要猛烈。


    她來之前就知道自家的戰鱷就是被這種白焰打敗的,那時並不覺得有多奇異。萬獸王也是讓人獸一體,然後燃起焰火。的確會因擾亂混沌之力而讓尋常人和猛獸畏懼,卻沒到等於天敵的克製程度。


    現在她有了親身感受,即便沒有多少混沌之力,也不敢靠近如火人般的紫綃,可她沒有選擇了。


    咬咬牙走向紫綃,順手將坐在地上使勁搖頭,說什麽也不動彈把這火看得比冰川傾軋還可怕的向導一把拉住,拖著他靠近。


    與此同時,羅小四抱著毛絨絨,狸小小招唿三頭花熊,人與花熊也都擠到了紫綃身邊。


    “就這樣,別靠得太近,保持足夠的距離。”


    幾人幾獸圍在焰火周邊,紫綃在火裏模糊的吩咐。白月倒是還能支撐,向導是早就暈過去了,剩下的人和花熊則不由自主的也燃起了白焰。隻有向導的那頭可憐的犛牛,壓根不敢靠近白焰,哞哞叫著,朝著山下撒蹄狂奔。


    垮塌下來的冰柱匯聚成碎裂冰潮,卷著積雪轟隆隆傾瀉而下。腳下劇烈震顫,連積雪都震蕩起股股雪塵,動靜遠遠超過大地震。


    眼見冰雪怒潮的浪尖已經近到幾百米外,白焰唿唿鼓脹,幾乎將眾人都卷了進去。緊接著白焰蘊含的力量急速提升,強烈到已如實質的焰火,舔舐著身體的同時還在揉搓心靈。


    焰火中振蕩出一圈衝擊,白月自焰火中模模糊糊看到,紫綃似乎變成了白焰巨人。還是頭上生角嘴吐獠牙,尾巴蕩動著烈焰之鞭的恐怖存在,那是……惡魔?


    下一刻,惡魔甩動長鞭般的尾巴,戳進腳下的雪地裏。同時伏低身體,拳頭狠狠砸進積雪裏。衝擊更為猛烈,熾白光輝穿透身心,浸滿各處角落,讓白月的意識飄搖飛升。


    冉冉白煙噴溢,挾帶著巨大熱力的衝擊將積雪噴到了半空,還夾雜著無數破碎冰塊。


    紫綃(孽魔納紮斯形態)一拳在地上打了個直徑二三十米,深超過十米的大洞。魂火並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火,包括白月在內,眾人身心被灼燒的感覺也隻是魂火灼燒魂魄製造出的幻覺。但魂火將惡魔之力點燃之後,就成了蘊含實質熱量的力量,與物理性質的衝擊一同,將腳下的層層積雪和永凍寒冰擊碎。


    順著垮塌積雪鋪出的斜坡,眾人和花熊一路滑落。羅小四和狸小小眼疾手快,分別撈住毛絨絨、白月和向導,再有花熊墊在下麵,倒是有驚無險的到了洞底。


    紫綃還沒下來,她被白焰裹著懸在洞頂,伸手展開一麵光盾封住洞口。光盾本是魂獸騎士都配備了的“力場發生器”,此時卻隨著白焰伸展,恰好完全封實。


    洞穴猛烈震動,滾滾冰雪自光盾上方衝刷而過,抖落股股雪塵。震動最猛烈的時候,洞壁也爆開條條裂紋。


    就在洞壁也要垮塌,羅小四跟狸小小,還有大白等三頭花熊都下意識的衝過去想靠身體擋住那一刻,毛絨絨悠悠醒轉。


    “哇啊——!”


    睜眼就看到天崩地裂的景象,灰豆芽慘叫:“我們是要被埋在這裏變成木乃伊……不,雪乃伊了嗎?”


    嗡嗡振鳴打斷了她,洞中白光又提升了好幾個亮度。原本隻封住洞頂的光盾繼續伸展,變成了碗狀的護罩,在洞穴裏又隔出了安全空間。幾乎就在護罩成型的同時,洞壁嘩啦啦崩裂,傾軋在護盾上,將護盾壓得在白光中蕩出一圈圈光之漣漪。


    頭頂的耀眼白焰中傳出隱隱呻吟,毛絨絨抬頭觀望,然後變成了雕塑,好半天沒了動靜。


    白焰中依稀是頭彎角鞭尾的猙獰惡魔,背上翻騰著的白焰又像天使的羽翼,既恐怖又美麗,難怪把毛絨絨看呆了。


    “哎呀,我全力施為的時候也該是這個樣子吧。”


    灰豆芽滿腦子憧憬,“不不,應該比這個更漂亮。”


    等冰雪怒潮的唿嘯和震動漸漸減弱,白焰也漸漸黯淡下來,灰豆芽才迴過了神。


    “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徹底安靜下來,紫綃收了光盾和白焰,灰豆芽幾個起落躍出洞穴,看清外麵的景象,嘴巴張得大大的,再一次變成雕塑。


    再到白月清醒,揉著額頭鑽出帳篷,她也變成了雕塑。


    周圍的景象已經完全不認識了,原本的大斜坡變成了大片平坦雪原,空中飄飛的雪塵與冰雪下冒出的冉冉白煙混作一處。


    透過雪霧,依稀看到原本如巨牆般的雲蓋山還在,隻是那根根擎天雪柱沒了,露出黑褐色的內裏,細節異常模糊看不清楚。


    “我們到山下了嗎?”


    迴過了神,她下意識的這麽認為。


    “沒有,我們還在原地。”紫綃就在她旁邊,正仰頭打量著雲蓋山的山體,用飄忽的聲調說:“離我們之前聆聽神跡的地方不到十步遠。”


    白月揉揉額頭,之前被紫綃魂火燎暈了,現在腦子還迷迷瞪瞪的。


    懶得計較環境為啥變這樣的,必然是冰川崩塌造成的,她隨口問:“你們在看什麽呢?”


    不隻是紫綃,毛絨絨和另外兩個隨從也都仰頭看著雲蓋山的山體,滿臉的驚奇和震撼。三頭花熊趴在旁邊相互擠作一團,衝著山頭唧唧叫喚,顯得惶恐不安。至於向導,還暈在雪地裏沒人管。


    “你沒看到嗎?”


    紫綃轉頭砍她,伸手指向山體。“在看神跡啊,你聽到的神跡就是那裏發出的。”


    白月眨了會眼睛,勉強恢複了點視野。她抬頭看向山體,看到的仍然是大片黑褐色的斑駁色塊,那該是岩石。


    “那裏有什麽?沒看到……啊……”


    白月剛說著,視線驟然清晰,細節撞入眼中,讓她驚唿出聲。


    那些斑駁色塊並不是岩石,準確說並不全是岩石。深淺不一的褐色該是岩石,但那些縱橫交錯的黑線,卻明顯不是岩石之類的自然造物。


    那些黑線有粗有細,異常整齊的編織出叉子、菱形和方塊,再層層疊疊堆砌起來,嵌在更為宏大的方塊之中。細的分支看不出是什麽,但粗的卻能看到隱約反光,很容易分辨出材質。


    那是鋼鐵……是鋼鐵編織成的不知道多麽宏偉的網格,把整座雲蓋山都罩在其中。


    或者原本並沒有雲蓋山,這座鋼鐵之網就是雲蓋山。


    白月被自己的發現驚得腦子裏雷電轟鳴,一時難以言語。“紫綃”打量著她的表情,原有的疑惑也隨之消散。


    看來王鱗族人並不知道自己的神跡是如此麵貌……


    高德再轉頭看罩住雲蓋山的山體,高入雲中,寬起碼數十公裏的巨大鋼鐵之網,沉重的歎了口長氣。


    最初的震撼與訝異已經消失,現在隻剩下滿肚子疑問,以及由疑問帶出的深沉唏噓。


    “雲蓋山神跡”的真相跟他的預想有些不一樣,原本他以為會是艘宇宙飛船,或者是類似義思達戰艦的“仙洲戰艦”。


    沒想到是一座廣播塔,異常巨大,頂得上千百個埃菲爾鐵塔的廣播塔。


    此時迴想,反倒是在情理之中。隻有廣播塔,才會日夜不停,千萬年不休的發送廣播信號。


    “沒了……”


    白月忽然緩緩跪在了地上,捧著下頜,眼裏充盈著驚恐。“我聽不到神諭了!”


    這個不必她點醒,在她清醒之前高德帶著毛絨絨等人就做過測試,廣播停止了。


    很顯然,要麽是高德等人的聆聽激活了廣播塔的安保程序,判定遭受到惡意入侵,所以關閉了廣播。要麽是因為高德他們甚至大白等花熊的反應,讓廣播塔耗盡能量。不管是哪個可能,冰川的崩塌都該與此有關。


    “神跡”既然顯露了真身,自然要繼續探索。不過在規模堪比若幹座山頭的巨大廣播塔裏尋找控製室之類的存在,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沒有特別的設備或者確定的線索,靠蠻幹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


    看看還跪在地上喃喃自語“聽不到了”的白月,高德的歎息都快把肺歎破了。還沒跟鱷神王見麵呢,就把他家的神跡“毀了”,這還要怎麽談?


    “萬獸王那邊的神跡,應該也是這麽被毀掉的吧。”


    白月冷靜下來了,隻是語氣很冷,似乎已經哀莫大於心死。“是我的錯,是我把你們帶過來的,是我太自以為是,一切都是我的錯。”


    “真是神跡的話,凡人怎麽可能毀得掉呢?”高德趕緊上忽悠術,“真是神諭的話,會因為凡人做了什麽就不再說了嗎?我倒是覺得,神跡不再發送神諭,這反而是個更明確的神諭。”


    她拉起白月,語氣異常嚴肅。“這意味著神明……留下神跡的神靈,認為我們的到來,足以解決西嶺的問題,他也就沒必要再嘮叨了。”


    白月蹙眉,對信仰神跡的她而言,這種話可是異常刺耳。可沒等她駁斥,“紫綃”又道:“話又說迴來,你好歹也是在汶州城受過教育看過電視的人,在西嶺算是知識分子了,連上麵的神跡到底是什麽都看不出來嗎?”


    “那、那是什麽?”白月下意識的問,山體上那巨大到令人頭皮發麻,絕對不可能是凡人所為的鋼鐵造物,雖然認為就是神跡,可潛意識還是用上了在汶州城裏接觸各類事務積累下的思維,想琢磨清楚那到底是什麽,用來做什麽。


    “那不就是廣播塔嗎?”高德牽著白月的思路奪路狂奔,“你在汶州城裏看到的電視,就是由這樣的塔發送信號。汶州城的北山上那座鐵塔,你應該見過吧?”


    “怎、怎麽可能?”白月使勁搖頭,“那座鐵塔那麽小,怎麽可能跟眼前的神跡相提並論。”


    “那座塔隻需要把信號發送給汶州城那麽一小片地方就行了。”高德平靜的道:“這座塔嘛,我猜應該是發送給整個震旦,至少是小半個震旦吧。而且我相信這種塔在西嶺裏也不止眼前這一座,萬獸王那邊,還有其他地方的神跡,說不定也是這個樣子的。”


    “怎、怎麽可能?”白月還是難以接受這個尺度的想象,“這座山……這個神跡,是跟西嶺一樣古老啊,起碼幾千上萬年了。”


    “不,”高德很確定的搖頭,“我能確認,它至少有十萬年曆史了。”


    “你知道什麽?”白月的目光銳利起來,“你聽懂了神諭的最後一句?沒錯,你聽懂了!所以你才會知道這麽多對嗎?”


    這算是自己送上門了,高德暗暗叫好,可免了自己再費口舌,牽著她的思路走到這一步。“你錯了,我聽不懂,但我的導師能聽懂。那是另一種語言,是失落了的上古震旦語。”


    “那麽……”白月猛然抓住紫綃的手,使勁搖晃:“你導師告訴你了?快說快說!那是什麽意思?”


    “現在還不能說,”高德搖頭,“除非能找到廣播塔的控製台,再等導師過來處置。不然說了出去,西嶺就全完了。”


    “就算是廣播塔,也是神靈安置在這的。”白月很肯定的說:“發送的神諭不是給其他人聽的,就是給西嶺所有部族聽的,是給大家指示未來的預言!”


    預言……


    高德暗暗撫額,也就你們這些愚昧之人才總是信什麽預言。


    廣播塔為什麽設置在西嶺裏,因為在整個震旦裏,就西嶺裏的雪山最高啊!


    “你想搞清楚神跡的由來,發掘出預言?”


    他把解決方案直接丟了出來。“那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啊,我隻是單純的好奇,想探究這座上古廣播塔,還有西嶺裏所有這種祂的真相,看來我們必須合作了。”


    白月垂下眼簾,她自然不信任紫綃這些人,但是……


    “你帶來的外人毀了神跡,沒有說服力足夠的理由,你父親跟你兄長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高德逼迫她,“生死榮辱還是其次,關鍵是你會就此失去探索神跡的可能。”


    “我要知道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白月幾乎是咬著牙的低沉咆哮。“不然我絕對不會跟你們合作!”


    “那句話啊……”


    高德隻覺意識開始發飄,紫綃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隻能說最後幾個字,那就是……聽到請迴答。”


    他決定透露給白月一點線索,說不定會由她那裏關聯到某些上古傳說,由此獲得些線索。


    說完叮囑了紫綃幾句,很幹脆的退出。而在白月眼裏,紫綃說完這話就眼一閉身體一晃,直接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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