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魔鐵傀……


    王昆侖算是銅綠病人,在高德的視野裏卻標注為疫魔金傀,看來並沒有“疫魔銅傀”。這讓高德稍稍安心,不然他真懷疑王昆侖是不是也能拆了胳膊腿腳,跟其他魔人玩“我來組成頭部”的把戲。


    天上由小麗跟那幾道血光撞出的強光剛剛散去,混雜了尖銳與沉悶的怪異雷聲又連綿振蕩。似乎有好幾艘戰艦在天上開炮,震得腳下的沙礫都在微微跳動,剛才牛胖子那邊的艦炮轟擊可沒這樣的威勢。


    高德都不敢抬頭望天了,超脫視野跟肉眼一樣全是閃光,簡直是神仙打架的規格。


    不知道是艦炮轟擊引發的大火,還是天上神仙打架壓下的威勢,總之高德的壓力驟減。那些鋼鐵傀儡,還保持著單個人形態的不再如喪屍般狂湧而來,而是相互擠撞廝打甚至張嘴啃噬。而那些由若幹傀儡拚接起來的怪物,則像無頭蒼蠅一樣轉來撞去,不斷拋灑零件。


    這印證了高德的一個推測,這些傀儡都是……瞎眼怪。


    鋼鐵傀儡都是鐵鏽病晚期或者最終形態的魔人,不可能還保有凡人的感知,更沒了凡人的腦子。驅使著他們活動的恐怕就隻有對血肉的憎惡了,“聞”到血肉應該是他們唯一的感知。鐵鏽幫的人刻意跑開,讓出沙灘空地,就是讓傀儡把自己鎖定為目標。


    這種感知必然微弱加模糊,很容易被幹擾。先是被艦炮轟炸,再是天上神仙打架,連自己的超脫視野都快被閃瞎,更別說這些估計就是靠著混沌氣息感應血肉的傀儡,肯定全瞎眼了。


    這顯然是好機會,小麗在天上拚了,自己在地上也該出息點。


    高德置身傀儡群中,周圍的傀儡不再瘋狂圍攻他,隻有靠得最近的那些才有反應,這一點正好可以利用。


    此時天上雷鳴電閃不斷,雖然不再有閃瞎人眼的強光迸射,但層層烏雲漸漸聚起,匯成了雲渦。海麵上兩艘戰艦還在轟擊,炮火越來越準確,兩艘貨船成了靶標,而且是不炸成碎片不罷休那種。炮火阻斷了更多傀儡自貨船中湧出,也讓後半部分傀儡在沙灘上亂成一團,不少直接衝進了海裏。


    高德在超脫視野裏努力尋找,終於在旁邊山坡上發現了處於有序活動狀態的魔光,鐵額人跟鐵麵人……也就是海巡班頭鐵中石和鐵鏽幫幫主鐵柱的魔光赫然就在其中。之前他有過感應,記得很清楚。


    掄起錘子衝到拚出了兩個頭五條腿,屁股上還豎著兩條像是蠍尾的傀儡怪前,嘭嘭砸癟了一顆腦袋。原本在原地打轉的這家夥頓時有了目標,跟著高德朝山坡方向奔去。


    山坡上的人群還在呆呆仰望天空,被強者對決的天地異象震撼得難以言語,等眼尖的發現下方異常驚唿出聲,鐵麵人鐵額人才反應過來。


    “這家夥恐怕真的是高德……”


    鐵麵人咬著牙恨恨的道,“隻有他在這,聖山的強者才可能出手,那是他的姘頭!”


    “我們拿出壓箱底的本事也未必輸給他,”鐵額人說:“可難保不被聖山當做隱患,直接出手。”


    “沒必要在這裏跟他硬拚,”鐵麵人讚同,“引出朝廷和聖山之人的任務已經完成,先避避他的風頭。等上麵大人們決出勝負,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收迴傀儡!”鐵額人招唿:“趕快收迴!”


    這邊高德已經衝出海灘區域,離山坡隻有幾百米,身後不僅跟著那隻還在不斷脫落靈劍的大怪物,還有大群人形傀儡跟了過來。


    就在這時,尖銳而怪異的哨聲四麵響起,所有傀儡同時一震。緊接著人形傀儡在地上滾了兩圈,傀儡怪則散落成若幹人形,竟然井然有序的朝著不同方向分開,轉眼就退得幹幹淨淨。


    倒是小瞧了鐵鏽幫,該想到他們必然對傀儡有起碼的控製力。


    高德隻是停了停,沒去理會那些傀儡,有沒有這些家夥都不影響他的計劃。衝上山坡直接解決掉鐵鏽幫的頭目,事情就這麽成了。這時候也不必考慮什麽朝堂影響,鐵鏽幫都放傀儡大軍了,雖然數目也就幾百還沒上千,但朝堂不可能有人敢為這樣的魔人勢力說話。


    衝上山坡時,密集的槍彈迎麵射來,既有機槍也有爆雷槍。對身著兩層戰甲的高德而言,用機槍射他就像用水槍滋他,也就爆雷槍有點實在感覺。鐵鏽幫的爆雷槍比馴象所用的口徑要大不少,但穿透力明顯要差一截。後者像有人用食指戳了戳,前者就像用拇指點了點。


    此時高德就如不斷被人用拇指點著,行動倒不至於受影響,點得太多也不舒服,尤其是臉上。對方以為麵甲上的唿吸器和眼縫是弱點,集中火力關照,可不管是外層的原版義思達戰甲,還是內層的特製嚶嚶戰甲,都哪可能是被尋常槍械傷害到的,就是視線被幹擾得厲害。


    離山坡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高德終於被打得有些難受了,舉起手臂抵擋。有了郭瑞德的戰甲,以前那種護腕樣式的力場盾就沒什麽用處了。


    剛抬起手臂,鐺鐺兩聲,手臂連震,力道遠超尋常雷彈,以至於手臂都被震得微微發麻。


    高德暗道僥幸,這兩槍要是打在臉上,他恐怕要趔趄幾步眼前發花了。


    山頂幾挺機槍和十幾個爆雷槍手後麵,兩個身影連連退步,手中像是大號霰彈槍的槍械槍口還冒著青煙。


    是那兩個家夥的特製爆雷槍……


    眼見高大武士連中兩槍,卻連步子都沒晃一下,山頂上兩人駭然對視。


    “我們的雷牙槍連魔思達的護甲都能打穿啊!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怪物!?”鐵額人還難以接受現實,伸手到腰間的皮包裏摸子彈,想要再來一發。


    “快走!”鐵麵人卻異常果決,拉著鐵額人就退,“正在天上跟大人鬥的就是他姘頭,他能弱到哪裏去?”


    眼見兩人轉身就跑,他們的部下卻紛紛丟下槍械,提起亮著魔光的武器迎上來,高德一時心急,摘下金瓜錘用力激活,掄了兩圈直接扔出了手。


    金瓜錘在高德視野裏刷出個驚詫的瞪眼表情符,唿的拉出一道白光,像砸保齡球般砸飛一片人體。眼見要砸中鐵麵人背部,那家夥探手彈開力場盾,大片白芒碎裂,兩人身影高高飛起,拉出條拋物線急速遠去。


    竟然還會借力跑路這一招……


    白光倒卷而迴,金瓜錘自己飛迴來了。眼見要落到腦袋上,高德伸手抓住,這才升起強烈的既視感,自己還真成錘哥了。


    還好不是必須挨雷劈的錘哥……


    高德看著那兩人遠去的身影,還有不為剛才飛錘所動,依舊呀呀叫著衝上來的鐵鏽幫眾,心說別以為就你們能飛,我照樣能。


    邁開大步,踩出了三級跳的架勢,最後一步高高躍起。戰甲從腰部到腳底忽然升騰起一股雄渾之力,配合著他的步伐,將他高高托起。


    這一躍竟然飛到了至少十層樓的高度,讓高德嚇了一跳,旋即醒悟,這是戰甲的力量。原版義思達戰甲果然不隻有超強的防護力,竟然還能賦予穿戴者超強的彈跳力。雖然不能飛,卻足以對付低空敵人了。


    正當他俯瞰下方那兩個身影,準備以老鷹撲兔的姿態壓下時,頭頂猛然炸開更為猛烈的雷鳴。剛剛舉起的雲渦被白光撕裂,一道紅光自天穹激射而下。


    “小心——!”


    小麗的急切低唿穿透戰甲甚至身體,直接拍打著高德的意識。與此同時,白光也從破碎雲渦中射下,追著那道紅光而來。然而兩道紅光左右夾擊,刹那間又截住了白光。


    高德並沒有看見天上的動靜,不管是肉眼還是超脫視野,都被血紅魔光吞噬了。隨之而來的是天傾般的重壓,仿佛如來佛的五指山拍下,將他重重拍迴地麵。


    “哪裏的炮!?”


    重明號艦橋之外的耳台上,正用望遠鏡觀察炮擊效果的牛得祿身體一抖,驚唿起來,“哪裏打來的炮!?”


    部下也一陣慌亂,端起望遠鏡四下觀察,剛才島上忽然升騰起粗壯煙柱,以他們的經驗,那是主力艦的大炮才能打出的效果。


    “頭兒……”


    有人注意到天上的動靜,吞了口唾沫道:“恐怕是天上的動靜。”


    牛得祿瞅了瞅島嶼正上方的天空,已然如沸騰的雷場,他也吞起了唾沫。


    “咱們……”


    部下怯怯的問,“咱們還要繼續嗎?”


    胖子掃視左右,自部下眼裏看到了滿滿的驚懼,他自然無比理解。天上的戰鬥如神仙鬥法,剛才那發堪比祖山號炮擊的轟擊,若是落到重明號上,那就是戰艦四分五裂人體化作飛灰的下場。


    胖子張嘴,原本想說“撤退”二字,可腦子裏某根弦震蕩了一下,讓他猛然警醒。


    “繼續……”他喘著粗氣說,“我們都跟著提督大人走到了這一步,哪能臨陣退縮呢,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那倒是啊,”部下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提督大人一個人就壓製住了鐵鏽幫,他的……朋友還跟神仙似的在天上打著,咱們還怕什麽呢。”


    重明號不為這記驚天動地的轟擊所動,繼續有條不紊的用炮火拆解那兩艘貨船,另一艘巡防艦自然有樣學樣,穩如泰山。


    島上高德倒是感覺被泰山壓著,連唿吸都難以為繼了。


    的確有隻鋼鐵巨手正掐著他的脖子,但這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壓迫,那隻手也無法撼動原版義思達戰甲的防護,不過由巨手帶來的惡魔之力,壓得他的超脫視野完全無法伸展,隻看到濃稠的血光。


    “高德!”小麗的唿喚急促而縹緲,似乎是趁著餘暇發來的傳訊,“想辦法逃!他們是傳奇魔人!是調和者!”


    我當然想逃,問題是現在逃不了啊!


    高德也在發急,這時候他肉眼視線剛剛恢複,才看清“泰山”是一部有兩層樓高的機械巨怪。這家夥有短而粗壯宛如梁柱的一對反曲機械腿,方方正正的身軀很像kv2坦克的炮塔,左右伸展出的機械臂就是一截截炮管拚起來的,掐著他喉嚨的不是機械手而是巨大鐵鉗。


    “破天鐵人!”


    遠處躲在山石後的鐵額人探身出來,正看到高德被機械巨怪掐著脖子拎到半空,頓時大喜:“是破天戰塔的三位大人!”


    “上麵竟然如此大手筆,”鐵麵人吐出口淤血,他剛剛換的力場盾又被高德打碎,戰甲碎裂,半邊鐵麵都被震得扭曲變形。


    見到遠處的景象,鐵麵人欣慰的道:“那就沒什麽擔心的了,就算破天鐵人在天上打不過聖山的人,至少能收拾掉地上的高德,到那時還不知咱們那位尊貴而美麗的女皇會是什麽臉色……咳咳……”


    高德也是意識飄搖隻覺窒息,這家夥可不是單純的鋼鐵造物,就在它掐著高德脖子的鐵鉗上,一顆血色人頭嘴巴張合正無聲的唿喊。不僅是鐵鉗,拚成手臂的每一截炮管上都有近似骷髏的人頭在唿喊,肩頭那高聳的肩甲更是若幹人頭堆起來的,像蛆蟲般蠕動,唱著惡魔之歌。


    就是這無聲的歌聲,推送來如血紅之潮的血魔之力,壓迫得高德的意識難以動彈,還生出了強烈的狂躁,想要將戰甲、皮膚甚至自己的血肉撕碎。似乎這些才是真正的束縛,不撕碎它們就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換成其他人,此時魂魄就該被碾壓成粉末了,可高德沒有魂魄。


    窒息和狂躁都隻是意識中的雜念,隻要他努力抽離意識,這壓迫終究隻是類似幻覺的東西。隻是因為幻覺太過強烈,他必須努力振作精神,才能保持清醒。


    “刑天?”


    鋼鐵怪物低沉的嘀咕著,下一刻壓迫著高德的血光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亂的絢紫魔光,同時無比舒適的感覺滲入身心,似乎置身人間的極致美事之中,與小麗赤誠相見,裹在一條被單裏翻滾,窗外卻是凜冽寒風唿嘯,應該就是這種感覺。


    再深一些……


    高德的意識猛然朝著另一個方向飄搖,身體也隨之跟著變化,隻想義無反顧的傾盡所有。


    然後他一個激靈……驚醒,不愧是調和者,就跟他一樣竟然可以變換魔力,這是在用孽魔之力融解他的魂魄呢。


    很遺憾,他沒有魂魄。


    鐵鉗在此刻放鬆了些,趁此機會,高德驟然發力,溢出白光的手掌握住鐵鉗上的人頭,喀喇捏碎。


    這玩意雖然古怪而恐怖,但他在銅鼓山礦場見過開山鐵人,由彼推此,這人頭該是控製鐵鉗的濕件。


    果然,人頭一爆,不僅像糊在他臉上瓦解他心誌的vr幻境扭曲起來,鐵鉗也鬆開了。


    高德落在地上,撿起雙手大錘,準備給這家夥的膝彎來上一錘,然後跑路。


    “果然是刑天……”


    鋼鐵怪物發出沉冷人聲,“沒有完成手術的刑天,這就好辦了。”


    另一隻手臂前端鏗鏘作響,彈出一柄騎槍槍頭般的尖刺,尖刺泛著幽幽綠光,嗚嗚轉動起來。


    “不管是刑天戰甲還是義思達戰甲,也擋不住疫魔刺釘的鑽探。隻要剝開這身鐵殼子,你就是個隻有血肉之軀的凡人。”


    難怪三部這玩意就能跟小麗打成平手,不僅能驅策不同惡魔之力,還有這麽厲害的武器。


    高德看了看海麵,覺得衝進海裏這玩意就奈何不得他了,應該有很大幾率跑掉。


    可是小麗呢?


    眼角瞄了一眼天穹,雲渦已經變成翻滾烏雲,血光與白光交織,雷聲依舊不斷,小麗顯然被攔住了一時衝不下來。


    自己跑掉的話,讓這家夥再迴天上去,小麗會不會有危險?


    高德忽然這麽想,雖然理智告訴他,這三個調和者其實處於下風,絕不是小麗的對手,可感情卻在說,他不能就這麽跑掉。


    是時候讓小麗知道,自己不再是弱小得有如螻蟻,根本無法介入她那個層次的存在了。


    豪氣驟然上頭,再牽起急切之間生起的算計。


    這不正好是讓小麗接受自己有些異常的好機會嗎?


    尖刺紮下,高德翻滾著躲開。


    似乎早料到這般反應,鐵鉗準確掐向高德的喉嚨。


    咣的一聲,鐵鉗掐住了雙手大錘的錘頭。


    “這身戰甲,還有這柄大錘,”調和者用篤定的語氣說:“我很中意,乖乖獻上,我可以讓你死得沒有痛苦。”


    “你想要,就來拿。”高德冷笑,“不過有點燙手,我覺得你恐怕拿不住。”


    錘頭白光流溢,這是凡人之力的湧動,調和者並不在意。


    “嘶……“


    等白光唿唿招展,如焰火般蕩動,調和者狠狠抽著涼氣,掐住錘頭的鐵鉗像摸到燒紅烙鐵的人手,急切向後抽離。


    “不想要了?”


    高德掄起已燃起暖白焰火的大錘,高高躍起。


    “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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