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絕魂穀找小楚交代夏侯老頭和龐楊夫婦的安排,再進血怒原野給瞎子留言,接著通知錦衣衛大頭目林德誠,高德忙乎了好一會,把銅鼓山礦場的善後事項一一落實。


    還差一項是兵部那邊,高德把王昆侖叫了過來。


    “咱們不是正頭痛人手的事情嗎?我有個朋友認識一家兵部礦場的主事,說他那礦工有富餘。明天你跑兵部一趟找管這事的郎中辦個手續,把那家礦場劃拉到咱們的協力單位清單裏。”


    高德揉額頭歎氣:“朝堂終究不放心我這個新人,後天必須得上朝跟他們撕逼,我沒辦法親自去兵部。這還沒開挖呢就忙成這樣,真是恨不得一個人掰成三瓣用。”


    王昆侖原本唯唯諾諾應著,聞言叫起了撞天屈:“老大……不,提督,我瞅著您也沒忙啥呀?成天往兵部工部靖海衛水師跑的人是我呀,挖掘工程那一股腦的準備工作都擱我頭上了!我隻是馴象所裏管雜務的錦衣衛百戶,怎麽晃眼就成提督帳下的經曆了呢?”


    “誰說我不忙啊?”高德迴懟:“暗手血塔留下的爛攤子不還是我在料理嗎?”


    “您不是把瘸子放出去了,跟著瞎子明暗兩麵操作嗎?”王昆侖一點也不留情,“還有孫婆婆搭手,昨天您還問孫婆婆收攏了多少產業經營情況如何抓了多少魔人,昨天之前您是基本沒過問吧?”


    “嘿你這家夥……”


    異常可靠的絡腮胡中年在高德眼裏變得異常可惡,可誰讓這家夥擔起了挖掘工程實際執行者的重任呢。


    這段時間他能悠悠哉哉的推進籌備工作,分出不少精力打理絕魂穀的事情,甚至有餘裕分神到紫綃身上撈了個礦場,就是因為他把王昆侖抓了壯丁。他是挖掘工程的領導,但領導不就是專門派活給手下幹的麽。王昆侖以前把馴象所管得井井有條,抓他準沒錯。事實證明王昆侖不是能幹,是太能幹了,這麽大一攤事他楞是調理得細致周到。


    不過這家夥跟自己有相同誌向,一下子扛起這麽重的活,自己卻當了甩手掌櫃,他當然不滿,這是在跟自己發牢騷呢。


    高德不得不戰略轉進,“我驟然身居高位,處境很兇險啊,特勤科那幫兄弟們的訓練我也得抓起來。”


    “那不是毛絨絨在管麽?”王昆侖抱著胳膊斜眼:“提督您得給每個人發混沌之鱗,倒是知道特勤科又加了多少人,不過您知道這段時間有多少人完成了魔化,有了完整的惡魔軀殼麽?”


    “我……”高德當然不知道,繼續轉進:“我不還得處理馴象所的公務麽?你看檔案樓快封頂了,各種雜事一大堆嘛。”


    “馴象所的事情不是劉小胖在代管麽?”王昆侖歎氣,“提督大人貴為錦衣衛同知,雖然還管著馴象所,實際要做的也就是聽劉小胖每天匯報而已。”


    “我不僅實際管著古艦發掘?還有墜星海緝私的職責?總得往海裏島上跑吧!“高德也來了火:”說得我真是在翹腳看戲一樣!”


    “那個……”王昆侖氣勢蔫了下去,嘴上依舊不服:“去島上搭營地的是呂九眉?今天一早還跟我發電報說島上井被汙染了?現在缺淡水。”


    我倒是敢說我這段時間還在忙著把暗手血塔改造成山寨版社稷之座,問題是你敢聽嗎?


    高德煩躁的抓頭發?最終無奈攤手:“你到底想說啥?之前不是說了嗎,這麽大一項工程?我這個……按朝堂的說法?我這個幸進小人,除了你們這幫馴象所的部下外,壓根找不到可信的幫手,不抓你這個雜務科長還抓誰?做提督經曆也隻是借調?等我這個提督衙門穩當了再看怎麽升你的官。”


    “老大我可不是來要官的啊!”王昆侖也急了?“相反我還想辭官呢,這陣子我跑各個衙門,見的全是五品以上的官!偶爾撞見正三品的侍郎,也是對我和顏悅色的,我這不是心慌嗎?”


    咱們同病相憐啊……


    高德頓時理解了王昆侖的心結?混退休金的日子一去不複返啊。


    “老大您真的是個騙子,”王昆侖幽幽的道:“我還是總旗的時候?您說為了混退休金得幫女皇按下混沌之潮,結果立功受賞飛魚服。您又說為了退休金得幹掉沈澤?又立功升了百戶。然後您還說得為了退休金得幹掉金錢龜,結果您升了提督我也成了提督經曆?現在……”


    他的語氣異常真摯?沒有一點富貴矯情:“這樣下去真的好嗎?老大?這樣下去我們哪還混得到退休金?


    高德的神色凝重起來,王昆侖的問題可以隻按字麵意義理解,但他清楚絕不是這麽膚淺。這家夥是不清楚到底走在什麽樣的道路上,進而為前方是什麽擔憂起來了。


    “老王啊,”高德支起手臂托著下巴,深沉的說:“以前我們想混退休金,那是因為除了搞定些殺人越貨做些小亂的異能者和魔人外,更多事情我們根本做不了。震旦太大,大明太深,我們比平民高不了幾層。現在不一樣了啊,我們站得更高,看到的東西更多更深,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這跟我們的目標並不衝突,就像更積極的進攻是為了更安全的撤退,我們更努力的做事就是為了能安穩的拿退休金。以前我們不管怎麽努力,能不能拿到退休金也不由我們決定,所以我們才混。現在我們多多少少可以做點事情,讓我們存在未來的退休金變得稍微那麽牢靠一點。”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王昆侖微微眯眼,“不過到時候咱們是從哪裏拿呢?”


    問得很大膽,也問到了關鍵。


    這就是高德沒有貿然把馴象所這邊的人拉去絕魂穀傳火……不,當提燈人的原因。


    絕魂穀就是個山寨版社稷之座,不僅違背了大明皇帝獨自抵禦混沌的祖製,是不亞於謀逆的大罪,還與聖山隔絕魔人的做法抵觸,算得上聖山之敵。呂九眉是有要命把柄在他手裏,李蓉娘等人草根出身對此事的嚴重性沒什麽認識,王昆侖劉小胖等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未必願意跟著高德走這條路,連帶本算可信的毛絨絨,因為與王昆侖等人關聯緊密,高德也沒急著動手。


    高德自己倒是淡定,他可沒想過謀逆,更不想與聖山為敵。當初燒了暗手血塔,那不是不得已嗎?而且與艦靈郭瑞德與礦場主事裘正仁的接觸,讓他對震旦的曆史和大明的根底有了更深了解,本就不怎麽把自己看做大明臣民,祖訓什麽的更不當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鐵律,給魔人弄出“焚魂澱灰”這條路來他心中無愧。


    王昆侖他們的視野自然不會這麽淡然,他們會跟著自己幹沈澤、幹暗手血塔、幹金錢龜,但要讓他們覺得是在跟朝廷為敵,恐怕他們又會在地下室開小會商量怎麽把自己處理了。


    “王百戶……”


    高德用很嚴肅的語氣說:“你在想什麽呢?退休金當然隻有女皇陛下給咱們發啊,你還找誰拿?指望我給你們發嗎?我傻啊要給你們養老?”


    “女皇陛下啊……”王昆侖發出拉長的哦,“還以為老大要說大明或者朝廷呢。”


    “我是忠君愛國的,”高德煞有其事的強調:“當然是女皇陛下了。”


    注意到這兩個詞的順序,王昆侖露出果然如此與如釋重負的笑容。


    “老大你還是盡早給我定下編製吧,”這家夥口風一轉又要起了官,“跟那些官老爺打交道,提督經曆這個沒品沒級的職位擺不上台麵啊。大官們還好說會講究臉麵,下麵那些小吏卻是不客氣,開口就問我的本官是啥,聽說隻是個錦衣衛百戶那張臉頓時變成了冷屁股。雖然有老大的名頭在他們不敢明著為難,可隻是受這份氣就很不爽啊。”


    “我都還沒過關你急個啥!”高德趕人:“出去!”


    後天上朝可是個門檻,女皇是欽定了他,但還得小心應付。出了差錯被朝臣群起圍攻的話,對女皇而言,維持朝堂穩定與暫時擱置這事委屈下他,這二者之間的選擇並不太難。


    趕走暫時安心了的王昆侖,另一個棘手難題又纏住了高德,讓他保持著那副姿勢陷入沉思。


    後天上朝會麵臨一個巨大挑戰,那不是靠詭辯之類的唇舌功夫能解決的。


    前些天女皇召他進宮派下任務的時候就說到了,那就是他的單身問題。那時候還沒什麽感覺隻覺好笑,隻以為是遠阪愛被他牽累搞出誤會所以要逼他自證清白。現在迴想,這個問題還真有可能在朝會上成為他的弱點。


    遠阪愛自然不願被繼續誤會,女皇不會容忍朝臣以為她在提拔麵首,而他又不可能自認是公公,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抓緊時間在明天解決單身問題了。


    不得不說,有了壓力之後,以前一直迴避的問題現在也不得不麵對了。


    “有個朋友找我訴苦,我正愁該給他什麽建議。他看中了一個女子,對方也與他關係密切。不過那女子比他強大許多,二者之間幾乎是……人與螻蟻的差別。他問我這樣的女子,會不會願意跟他過一輩子。我是不知道,你知道嗎?”


    高德不是自言自語,而是說給蹲窗台的某隻灰豆芽。


    “哎?”毛絨絨浮出空氣,托著下巴很意外的樣子:“你真的在問我?”


    見高德點頭,她哈哈笑了兩聲,是那種不屑的譏笑。“高老大是在開我玩笑吧,強大到能把凡人看作螻蟻的女子,那還是人嗎?都不是人了,還需要思考她會不會跟凡人過一輩子的問題,你那朋友……還有你,腦子真的沒問題?”


    高德抽抽嘴角,果然如此。


    “不過……”


    毛絨絨卻來了個急轉彎:“為什麽非要從自己這個角度去看她呢?有沒有換到她的角度想想?她既然那麽強大,定然就如仙人一樣吧?既然是仙人,活個千兒八百歲的應該沒問題吧?那麽抽出幾十年陪陪蛐蛐蚱蜢小貓小狗之類的玩物,哪算得了大事呢?”


    “評書裏不是經常說嗎,仙人得道雞犬升天,仙人身邊就算一隻耗子也會用心照顧的。隻要你那朋友努力爭取下,對方陪他個幾十年也不難做到嘛。那麽在旁人眼裏,她不就是跟你朋友過了一輩子麽?”


    你說得好有道理!


    高德如夢初醒,對啊為什麽非要用凡人的標準去衡量她那種人的心態?既然她把自己劃歸私人用具了,那稍稍變下說法,不就是跟自己成雙成對了嗎?


    不過關鍵並不在這啊……


    “我倒是也這麽說過,朋友說那女子既不願意,也沒時間像凡人夫妻那樣與他相處。”高德喟歎道:“就算朋友與她有了名分,卻是有名無實,說不定連兒女都不會有,那朋友豈不是很虧麽?”


    “嗨喲老大,你那朋友就那麽正人君子麽?”毛絨絨笑得揉肚子,“大明的男人不是可以三妻四妾的麽?她作為妻子聚少離多不願生養,你朋友就不會娶妾?既然是仙人肯定不會在意的對吧?至於有名無實,哪怕是女仙人,那也總是女的啊。她既然認了這個名分,把凡人夫妻的勾當說成是有趣的事情,她總該有些可能願意嚐試的嘛。”


    哎喲您是老師您上座!


    高德如醍醐灌頂,沒錯,為什麽非要苛求她像凡人妻子那樣與自己相處,有了名分不就好了?更多得借名分一點點進展不就行了?至於兒女什麽的,真想要還可以娶妾嘛……不不,那倒是不可能,但日久生情她也未必不想留下血脈嘛。


    “最關鍵的是,”毛絨絨繼續說:“你那朋友是不是真看中了她?真看中了哪還會有這樣的問題?不必你提建議,他自己滿腦子就想的是怎麽上……不,怎麽娶到她吧?”


    看中了什麽……


    高德捂臉,當然是饞她身子啊,我就是這麽下賤!


    “好吧我就這麽告訴他,”他心神恍惚的嘀咕,“既然是男人,既然認準了人,那就義無反顧的上吧。”


    “這才像話嘛。”毛絨絨拍手。


    高德迴過了神:“你又蹲窗戶是要幹嘛?”


    “我、我……”毛絨絨低頭絞手扭捏起來,“明天就是凝霜節了,我有個朋友問我能不能陪她去北城的絕塵寺燒香。”


    “你有個朋友?”


    高德嘁道:“你那朋友就是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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