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著了燒著了,他跑不掉了!”


    此時的郭瑞德儼然是個忠實的二五仔,“別急著燒光,先解決其他家夥。”


    轟的一下,本來隻是手持火炬的光人高德,驟然燒成白焰火人。


    左手變作爪,探入腦袋在胸腔裏翻滾著想冒出來的人影胸口,像燒得通紅的鐵條捅進果凍裏,滋滋油花聲裏升起冉冉黑煙。這個扶桑人像三個月畢業的建模師弄出的模型一樣胡亂蹦躂,卻始終掙脫不了高德的手爪。


    右手的金瓜錘挪開,轟然砸向亮著模糊輪廓的坐席。


    “我要收縮力量了,”郭瑞德坐迴了指揮席,粗渾嗓音在艦橋裏蕩起連綿迴音,“這裏的滲透壓會增強一倍都不止,到時候會有好戲上演,希望你堅持得住。”


    這是高德跟郭瑞德商定的計劃……


    郭瑞德雖然是黑鯊號本身,卻沒多少權限,否則也不會以囚徒自居了。金錢龜那幫人不僅有控製出入黑鯊號的權限,還能自由出入艦橋。他們的權限綁定在艦橋的坐席上,郭瑞德無法清除。


    金錢龜要發動傳送,必須先激活他們的權限。考慮到之前兩個魔思達的情況,說不定會有誰先進主座……也就是艦橋來看看。


    這個時候金錢龜跟黑鯊號的魂魄關聯是最緊密的,把他們留在主座上的魂魄印記燒掉,至少會讓他們遭受重創。如果有跑進來的,那家夥運氣再好能保下一條命就不錯了。


    這並不能阻止金錢龜把人傳送過來,但接著郭瑞德會努力收縮力量,把艦內大部分混沌之力抽迴到艦橋裏。這可以避免傳送過來的聖山之人與混沌之力劇烈衝撞,傷害到黑鯊號主體。當然這麽一來,那個人就不會受到太強壓製,畢竟黑鯊號的主座才是灰境與現實交織的地方。


    這也是艦靈郭瑞德少數幾件能主動做的事情,論本質他其實就是個混沌閥門。當初混沌侵入艦內,就是由浸染艦靈開始的。而後義思達郭瑞德舍棄肉身,把魂魄投入到艦靈之中,想靠自己擋住混沌。義思達郭瑞德失敗了,沒能阻止混沌入侵。但他也成功了,他成了艦靈郭瑞德,把艦橋變成了灰境,黑鯊號得以擺脫被拉進混沌變成混沌戰艦的命運。


    在此之後,高德可以在艦橋裏留下魂魄印記,掌握原本屬於金錢龜的權限。然後出去開啟傳送,跟著聖山之人傳送到艦外,再想辦法讓黑鯊號重見天日。


    計劃看起來簡單,但除了最開始的奇襲之外,其他環節都得靠高德自己拚了。


    比如現在……


    隨著郭瑞德收縮力量,滾滾灰氣自艦橋四壁滲入。艙壁、地板、天花板的鏽蝕漸漸消去,覆上層層黏液。黏液沸騰,乍看泛起無數氣泡,不斷鼓脹破滅,細看卻是一條條灰黑蟲子在蠕動。


    那塊殘破的大屏幕忽然亮了,幽綠色的簡略線條拚成各種圖像在屏幕上急速變換。來來迴迴的義思達虛影坐在了席位上,漸漸有了實體,直至身上的鎧甲泛起真實光亮。原本被雜物擋住的舷窗也變得透明,外麵是黑影湧動的夜幕,唿嘯的寒風帶著海水的腥味衝進來。


    等到整個艦橋劇烈顛簸像置身波濤洶湧的海洋時,高德才醒悟隨著混沌之力急速濃鬱,艦橋迴到了災難降臨的那一刻。


    他下意識抬頭,果然,四色星河穿透了天花板,在他的視野中隱約出沒。


    蓬蓬的撞擊聲響起,一條條比海蛇還粗的觸須擊碎舷窗,探入艦橋中,再凝結出一張張奇形怪狀足以把高苗嚇暈的魔怪麵目。


    義思達們紛紛拔出武器應戰,光劍、戰錘、重斧或者類似爆雷槍的粗大槍械,一時彈道如雨刃光如梭。然而這都是虛影,並沒有實際的力量衝擊。


    “那時候我……我被浸染了,混沌通過我打開的通道,送入源源不斷的惡魔。”


    郭瑞德坐在指揮席上淡淡的說,“我們義思達是很強大,可那時候我熄火了,引擎裏的至高神火熄滅了。沒有神火的照耀,義思達無法在混沌裏堅持太久,所以……”


    語氣驟然由喟歎變為凝重:“小心,挑戰才剛剛開始。”


    混沌之力急速變濃時,高德就感受到了明顯的壓力,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讓身上的白焰燃燒得更加猛烈。這會他身上的血魔步卒軀殼滲透壓估計已經跌破3000,原本吸收了十來個同類衝破到5000,品質也到了優異,現在看最後能剩層皮就不錯了。


    一個個義思達被惡魔擊敗,惡魔將他們囫圇裹住,像液體般由麵罩和戰甲縫隙滲進去。在冉冉的煙氣中,義思達掙紮翻滾,慘叫唿號。


    當這一切平息下來時,倒在地上的義思達猛然像提線木偶般立起,軀體急速膨脹,擠得戰甲鏗鏗爆裂。


    這爆裂是真切的!


    一個靠得最近的魔化義思達伸手,手套喀喇崩碎,探出冒著血光的巨大爪刃,朝著高德當頭抓下。高德一記抬腿正踹,將這家夥踹得倒飛而出。腳上的白焰穿透戰甲,燒灼得魔化義思達吱吱尖叫。


    掄起如火炬般的金瓜錘,高德像砸地鼠一樣,挨個砸上魔化義思達的腦袋,在艦橋裏爆出一團團白亮禮花。


    “真像……”


    坐在指揮席上的郭瑞德低聲嘀咕,“真像那時候的郭瑞德。”


    無終宮北宮,百花祠地下,碎石飛濺煙塵大作,各色光輝湧動,混亂不堪。


    某條墓道外立著部像燈架的東西,但已炸得四分五裂,看不清原本掛著什麽東西。燈架後麵幾個人正跪在地上抱頭嘶吼,另一個人倒在地上七竅流血,看起來已沒了氣息。


    “怎麽會這樣!?”


    其中那個中年光頭難以置信的咆哮:“我們的坐席怎麽會被清掉?那兩個魔思達怎麽敢怎麽可能!?”


    “剛才是把誰傳送過去了?”


    另一個沉冷中年正是唐幕,還在揉著腦袋努力感應,像是要找迴什麽聯係。“不是遠阪愛嗎?怎麽一下子換成白頭發的聖山戰仆?”


    “我們先離開這吧!”黑發女子低唿,“金八郎快不行了!”


    “走!”唐幕扶起倒在地上的扶桑人,招唿還在抱頭唿痛的紅發青年:“先退到集結點!”


    另一處墓道裏,幹瘦老頭嚷嚷:“發生什麽了?我們該做什麽?”


    “老大說我們要做的擾亂形勢……”胖子鷹爪龐撓頭。


    “可一眨眼事情就變了我們連形勢都看不清還怎麽擾亂?”火眼楊抬頭看天,雖然現場光影迷亂,可原本該是岩石頂壁的地方卻多了一個大洞,直通地上,都能看到綽約夜幕。


    “該做的就是擾亂形勢,”裹著頭巾的削痩漢子說:“既然亂了,就讓它更亂。”


    漢子看向正在隔壁墓道吆喝的太監,冷笑道:“比如說,先幹掉一個讓我們都討厭的家夥。”


    另外三人麵麵相覷,又不約而同的輕輕點頭。


    四道光華射出,其中一道伸展成濃稠血霧,又一波驚唿慘叫聲加入,讓地下殿堂更加混亂。


    “小姐——!”


    又一道白光自頂壁破開的大洞射下,這是最初走進大廳的遠阪愛。就在地板上法陣亮起的同時,頂壁破開,她被另一道白光拉出去。自旁邊墓道射出的光柱將那道白光消解,快得所有人,包括她都沒反應過來。


    下麵亂成一團,各色魔人的力量衝撞,連吸血鬼都有。遠阪愛拔劍,事到如今也隻能先把這裏清理幹淨。


    處處都是破洞的昏暗大廳裏,兩圈人圍住一個纖纖白影。


    “這裏是……”


    小麗揉揉額頭,從感知混淆的狀態中恢複,身上白光大作,冉冉如焰。


    “這就是你們的陷阱?”她嗤笑著掃視眾人,“以為能用這種程度的混沌之力壓製我?”


    周圍的兩圈人各有不同,內圈是十多個服色混雜武器各異,身上彌散著各色光華的魔人。外圈是二十來個藍袍道士,身上飄著迷蒙灰氣。


    “怎麽是此女不是遠阪愛!?”


    “混沌之力怎麽這麽弱?”


    “哪裏出了問題?”


    “黑鯊塔的人連我們也坑嗎?”


    內圈的魔人議論紛紛,再被一聲輕響止住。


    “她是聖山之人,等同遠阪愛,”花白胡須仙風道骨的道士頓了頓拐杖模樣的法杖,“殺了她也一樣。”


    “混沌之力弱些有什麽?”老道士淡定的道:“我們本來的方略本就是以虎搏兔,現在兔子換成鹿,並無區別。”


    “擺陣!”


    隨著老道士一聲沉喝,外圈的道士法杖頓地,點亮一個個灰黯符文。


    “兔?鹿?”


    白發銀瞳,發絲間還隱見尖尖耳廓的少女舔了舔紅唇:“我想吃烤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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