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掛斷前說:“夏鈞。”

    “嗯?”

    “……你什麽時候迴來?”

    “再過幾天吧,合作案出了點問題,這邊需要我盯著。”

    “哦……”他說的,她都聽不懂。

    “等我迴去,我們馬上出發去旅行。”

    “那個不著急……不去也行……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拜拜。”

    “……”

    不等夏鈞迴應,江晴便匆忙掛斷了電話。

    “這次多虧有你啊。”出了會議室,陳毅長出一口氣,緊繃的表情總算放鬆下來。“這美國人真不是一般的難搞,合約的條條款款到處都是陷阱,我真懷疑自己把學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

    夏鈞看了下時間,鬆開領帶的扣結。“後續的事情交給你了,我要趕飛機,先走一步。”

    “這就走?晚上留下來一起慶功吧。”

    “不了。”

    “也對啊,是該早點趕迴去。”陳毅笑著說:“剛結婚就被我拐走,半月不迴家,你媳婦兒心裏肯定特怨你。”

    夏鈞無奈的笑笑。

    陳毅拍拍他的肩,打趣道:“冷落新婚妻可不是小事,當初蜜月沒度完就被叫迴來接案子,為這事我媳婦整整跟我生了一年的氣。迴去好好補償下人家,才新婚就做廳長可不是一件好事。”

    “嗯,我會的。”

    夏鈞上飛機前給江晴打了通電話,告訴她,他下午就會迴去。

    “航班號是多少?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迴去就行。”

    “哦……”

    “要登機了,我先掛電話了。”

    “好。”

    夏鈞掛斷電話,想到結婚才一天就把她留在家,內心歉然。應該好好補償她才對……想著,夏鈞打電話給公司的秘書,請她幫忙重訂兩張飛香港的機票。

    在她還不知道香港在什麽地方的時候,就對他說她長大要去迪斯尼樂園,買十張票,每天從早上玩到天黑。這個願望,一直沒有實現過……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對那裏感興趣。

    夏鈞坐上飛機,想她這些天在家都做了些什麽,想著想著,想到新婚那晚。她蒙著毛巾,頭發濕答答的樣子,就像是不幸被雨淋到……他覺得她會冷,很想抱住她,幫她取暖,可是……

    他沒忘記她的

    迴避,以及眼中對他的戒備。

    雖然時隔這麽久,但他依然記得清楚,醉酒醒來的那天夜裏,他摸到枕頭上麵的濕痕,那是她的淚水……他可以想象,她哭的多麽傷心,可以想象他對她做了多麽不可饒恕的暴行,以致於……

    不敢再碰。

    她害怕他的靠近,不想跟他有所接觸,他不想勉強。隻要她在他身邊,這些事總會慢慢改變,他會等。

    夏鈞低頭看到手上的戒指,想著她的手上戴著一隻一模一樣的,情不自禁露出心安的微笑。

    江晴答應不去接機,但她呆在家裏沒事做,索性去機場等他。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可是想的再多,都是自己主觀的猜測,與其把心事藏著,永遠係著一個結,不如把話說開。

    江晴到機場時,時間還早,下午從北京飛抵的飛機有兩班,她不知道夏鈞坐的哪一班,買了份雜誌,到候機大廳等候。

    夏鈞下飛機,取行李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叫他。

    “夏鈞?”

    夏鈞迴頭,看到張婷。

    “真巧啊。”張婷拉著行李,看樣子也是剛下飛機。“我去上海參加會議,剛迴來,你呢?”

    “去了一趟北京。”

    “不是吧?你不才結婚沒幾天?”張婷輕笑。“錢是賺不完的,要不要這麽拚命啊。”

    夏鈞笑了笑。“你一個人?”

    “不是呀,有人陪我。”張婷指指遠處一個男人。“那是我未婚夫,我們年底就結婚了。”

    “恭喜。”

    說到這個,張婷換了副生氣的表情。“說起來,你結婚的時候居然連喜貼都不發給我,我還是從別的同學那兒知道的消息,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你在外麵,不方便迴來。”

    “少幫我找借口,我還不知道你嗎?你是怕江晴見到我心裏不舒服,所以才不請我。”

    夏鈞輕輕一笑,沒有否認。

    張婷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你啊,隻要是她的事,想的永遠都那麽周到……你知道我們交往的時候為什麽總吵架嗎?”

    “為什麽?”

    “因為你把她看的比我重要!永遠是這樣!”

    “是麽。”

    張婷真替從前的自己可悲,這個男人從來就沒喜歡過自己吧?她提起以前的事,他連想都懶得迴想,從沒有考慮

    過他們分手的原因,甚至她當麵告訴了他,也依舊沒有自覺。“夏鈞,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歉意嗎?”

    “沒有。”

    “……”

    看她生氣了,夏鈞才笑著說:“之前你不停向我道歉,我還以為我這個受害方沒有一點過錯。”

    張婷氣不打一處來。“看得出娶了老婆不一樣了,又變迴你以前的混蛋樣,跟你說話,純屬自己找氣受。”

    兩小有猜很曖昧-誤解(2)

    江晴聽到機場廣播提示北京的航班到了,走到乘客出口那裏,尋找看有沒有夏鈞的身影。

    人潮漸漸散去,她看到夏鈞在取行李,剛想出聲叫他,卻見一個女人走到他身後……那個女人,她也認識。

    江晴愣了片刻,藏到大廳的柱子後麵。至於她為什麽藏起來……她也不知道。江晴偷偷看著他們,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聊天,夏鈞的臉上是她許久沒有見過的輕鬆愉悅。

    江晴的心慢慢沉了下來。

    他們怎麽會在一起……

    “不跟你聊了,我先走了,有機會再見吧。”

    “再見。”

    夏鈞與張婷分手,便提著行李走向大門。江晴看著走在了前麵,猶豫了一下,跑過去。

    “夏鈞。”

    “晴晴?”夏鈞先是愣了一下,掩飾住內心的欣喜,平淡的問:“不是讓你在家等嗎?怎麽跑來了?”

    他不高興見到她?

    夏鈞沒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緒,摟著她的肩,帶她往外麵走。“這裏人多,我們先出去。你怎麽來的?”

    “坐巴士。”

    坐巴士要將近兩個小時,而且飛機經常晚點,他不想讓她等這麽久。“下次不要來接我了。”

    他不讓她來接機,是因為不想讓她碰到張婷?

    夏鈞攔了一輛出租車,把行李放在後備箱,跟她一起上車。江晴等他向司機報了地址之後,才問。

    “你去北京這麽久,是有什麽事?”

    “之前我們遇到的那間律師事務所,你還記得嗎?”

    “嗯。”

    “我們合作一筆融資生意,但是簽約的時候,對方提出很多不合理的條款。”

    “現在呢?事情處理完了?”

    “嗯。”

    “你還要迴北京嗎?”

    “過陣子可能要去,我打算把公司轉移到這邊,但是必須得把之前的事務處理完。”

    “哦。”

    夏鈞看著她,微微一笑。“這個月之內我都會陪你。”

    “不用陪也沒關係……”

    夏鈞牽起她的手,剛想說什麽,她便把手抽了出去。

    “你是一個人迴來的麽?”

    “是啊。”

    聽到這個迴答,江晴把臉轉向車窗,再也沒有跟他說過話。

    夏鈞察覺她的情緒不對,卻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錯。她去接他,說明她也想見他,可為什麽見到之後卻又冷淡了呢?

    夏鈞想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可是一迴家,她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晚飯沒有吃,就直接睡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夏鈞想告訴她,他已經把機票定好,隨時可以去發,卻見她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你要出去?”

    “嗯。”

    “去哪,我陪你。”

    “上班。”

    夏鈞微怔,沒聽說過這件事。“你找到工作了?”

    “徐立說他那兒缺個管賬的會計,要我過去幫忙。”

    “你答應他了?”

    “嗯。”

    “我們還沒有去度蜜月……”

    “我不想去。”

    “……”

    “我拿著鑰匙,你不用給我等門。”江晴說完就往外走。

    “我送你吧。”

    “不用。”

    門打開,又關上。

    夏鈞思索著她異常的反應,沉默。

    天氣正晴,幼兒園裏的孩子都出來做戶外活動,江晴站在滑梯旁邊,照看著玩瘋了的小朋友們。

    徐立在辦公室裏看著她,到了午飯的時間,老師們把小朋友都領迴教室,江晴一個人坐在園子裏發呆。徐立離開窗邊,到樓下去,小朋友們紛紛向他問好,一張張天真的小臉,分外可愛。

    江晴看到他出來,站了起來。

    “怎麽樣,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嗎?”

    “嗯,挺好。”

    “當孩子王的感覺不錯吧?”

    “是不錯。”

    “在外麵混了好些年,機關,私企都呆過,還是發現小朋

    友們呆的地方才最幹淨。跟他們在一起,什麽都不做也覺得開心。”

    “是啊……”

    徐立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笑著問:“你是怎麽了?才結婚就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看來夏鈞沒盡到做丈夫的義務啊。”

    江晴愣了下,臉微紅。“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那我不開玩笑,你說說,你們發生了什麽事?”

    “……你怎麽知道是我和他的事……”

    “我見過太多次了。”徐立歎氣。“咱倆談戀愛那會兒,你差不多時刻都是這個表情,想著一個人,不敢說,委屈都憋在肚子裏,我在旁邊幹著急,什麽忙也幫不上。”

    “……”

    徐立在獨木橋坐下,抬頭看著她。“說說吧,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把你想的說出來,我自己整理。”

    江晴沉默了好久,才說:“結婚第二天,他去了北京,昨天才迴來……我去機場接他,看到他和張婷在一起……”

    “你懷疑他去北京是和張婷發生外遇了?”

    “不是……”她清楚夏鈞的為人,不會做那種事。

    “那你在擔心什麽?”

    “我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可他卻說是一個人迴來的……他為什麽要說謊?”她不在意他是不是跟張婷見麵,也沒有亂想他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她隻是……隻是想聽一句實話。

    “你認為他為什麽說謊呢?”

    “我不知道……”

    “也許他沒有說謊呢?機場人來人往的,碰見一個熟人很正常,他沒有放在心上,所以沒對你提起張婷的事。”徐立輕輕一笑。“你先入為主的認定他在說謊,這就是一種不信任的體現。”

    江晴默然。

    “你還是困在過去裏麵沒有出來。”她了解夏鈞,他會做什麽事,不會做什麽事,她比其他人更清楚,她對夏鈞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信任,但這種應有的信任卻在與感情相關時變為猜疑——什麽原因?

    “當時他拋棄你的陰影,一直留在你心裏,雖然你覺得你放下了,不再想起,但其實沒有。”那樣刻骨銘心,幾乎毀掉她一生的經曆,不可能真的忘記。“在你的潛意識裏,他仍是六年前的他,對你有所隱瞞,隨時可能會離開你,這種印象影響了你的判斷……江晴,

    你們重新在一起之後,你有沒有認認真真,仔細的重新審視他這個人,發現他的變化?”

    經他提醒,江晴才意識到這點……她對夏鈞的認識仍然停留在六年以前。這也是她之所以會感覺到對他陌生的原因。他們之間,中斷了六年的時光,都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樣子。

    兩小有猜很曖昧-心結

    “別的事,我不敢說,但是夏鈞對你,肯定是真心的。”這點,作為曾經被夏鈞教訓過的、膽敢染指她的壞人,最有發言權。

    江晴看著他笑吟吟的樣子,低聲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為這些小事煩惱很可笑?”

    “是有點。”

    “……”

    “不過也不能怪你。戀愛的時候,人的智商總會比平常低,犯傻犯笨情有可願。”徐立站起來,拍拍屁股的灰。“行吧,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在家好好陪老公。”

    “為什麽?”

    “你要不是因為跟夏鈞鬧別扭,會答應來這兒給我打工?”

    江晴避開他調侃的目光,明顯心虛。

    “年紀是長了,但情商還停留在十歲。”徐立按著她的腦袋,重重揉了兩下。“又不是中學生了,還用這麽低級的辦法賭氣。”

    “才不是……”

    “是不是你心裏清楚,不用說給我聽。”徐立的手輕撫上她的肩,換了副正經語氣說:“過去的事是不能改變的,眼前的幸福唾手可得,為什麽不去抓住它呢?”

    “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我會幸福?”

    “你懷疑麽?”

    她不知道。

    “如果說跟心愛的共結連理還不算幸福的話,那麽怎樣才算幸福?”

    愛……麽?

    江晴低著頭,捫心自問,她對夏鈞還有感情麽?

    “啊,說曹操,曹操到。”徐立看著園外,停下的車子走出一個男人。“你老公來接你迴家了。”

    江晴迴頭,看到夏鈞,心裏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去吧,讓他看見你跟我膩在一起,隻怕又要打翻醋壇子了。”

    江晴平定了下心情,往大門走,快要門口時,她停下來,迴頭說:“明天我還會來。”

    徐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真不知她是故意還是沒心眼,夏鈞聽了這種話肯定會誤會吧?他這座小廟可經不起她老公的折騰。

    江晴跑了出去,與夏鈞迎麵碰上。“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夏鈞其實看到了她和徐立在聊天,也聽到她對徐立說明天還會再來,但他什麽也沒有多問。“吃過午飯了麽?”

    “還沒。”

    “我們出去吃?”

    “好。”

    吃過飯,夏鈞打算送她迴幼兒園,江晴說下午她不迴去了。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還是我們迴家?”

    江晴拿吸管攪著杯底的冰塊,好半晌,才說:“我沒有跟你商量過到幼兒園上班的事……你會生氣嗎?”

    “不會,你喜歡就好。”

    江晴抬眼看了看他。“徐立和我隻是朋友。”

    “嗯,我知道。”

    他沒有不高興麽……“我本來沒想來,可是這半天,我發現自己很喜歡跟孩子在一起……”

    夏鈞柔聲打斷她。“不用向我解釋,你喜歡做就可以,我也沒有多想,你放心好了。”

    “可是,你以前對徐立……”

    “晴晴,我們已經結婚了。”夏鈞望著她的目光,分外輕柔。“夫妻間該有最起的信任,不是嗎?”

    他,變了。

    如果徐立沒有提醒她,她不會注意到這些……現在的他和以前的記憶作比照,真的有很大差別。

    為什麽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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