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大戰結束,按照當初的約定,以定仙山為界,北境人十年內不得跨過崇山峻嶺一步,對於這個結果,宴行神為首的北境使團並沒有多餘的表示,短暫滯留幾日後便離開了京城。


    至於他們心裏怎麽想,並無人知。


    不過北境人延續了太初國的驕傲,此番對大淵國年輕一代的表現側目,宴行神臨行之前與大淵國朝廷達成了默契,文成帝一生強勢,即便是桀驁的北境對他也算是敬重,因此北境願賭服輸不會發難。


    但現在適逢大淵國皇朝更迭,下一任皇帝會是誰,又是怎樣的手段,一切都說不好,因此北境內部商量了一番,決定留人在大淵京城,既是與大淵交好的信號,也是負責時刻緊盯淵國朝廷的變動,及時反饋到北方。


    隻是這個人選...


    “我留下吧!”


    這時一道洪亮的聲音從後排傳來,眾人聞聲詫異的看去,發聲之人濃眉大眼,正襟危坐,居然是雁冰氏族的少主危霆雲。


    他的二叔,雁冰氏族的長老危臨峰立刻拱了拱他,低聲道:“霆雲!你瘋了?這可是在大淵,弄不好就會死人,很危險的。”


    “二叔。”


    危霆雲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朗聲道:“這個任務固然有風險,可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留在這裏,我危霆雲作為年輕一輩,相信大淵國也不會把我怎麽樣,另外...”


    “我一向是享受危險的。”


    說這話時危霆雲負手而立,陽光斜射入鬢,整個人熠熠生輝,惹人注目。


    “好!哈哈哈...”


    主座上的宴行神站了起來,大手一揮爽朗的笑了起來,他的身後一臉萎靡的宴殊都忍不住抬頭看來。


    “這才是我太初的好男兒,危長老放心罷了,自有本座在北境鎮守一天,大淵國就不敢對你如何的。”


    危霆雲的二叔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欣慰是有,但同時也有一絲疑惑,這侄子什麽都好,就是平常缺乏了點擔當,怎麽今天主動跳出來擔綱了。


    危霆雲感受著周圍人的目光,嘴角不著痕跡的勾了起來。


    這種因公爽私的感覺,真不錯啊....


    但這時,包括危霆雲在內的在場眾人還不知道,他這一留,如蝴蝶振翅山海傾覆,將會對後世發生深遠的影響。


    而這段時間養好傷病後,宋植終於再次見到了監正。


    欽天監頂樓,雲霧之上,二人在柳樹下相對而坐,正在品茶。


    “監正大人,那北海究竟有什麽?”


    宋植放下茶杯,問道。


    監正摩挲了一番桌麵,抬頭看向頭頂的柳枝,沉默半晌後呢喃道:“北海.....隱瞞著很多東西,其中有一些這個世界的真相,需你去親自探查。”


    “....不如國師先告訴我聽?”宋植猶豫了會,還是忍不住發問。


    拜托,你老人家如果知道什麽就不要賣關子了好不好,要是連你這麽強都不知道,我去不是送死嗎???


    監正顯然沒想到宋植這麽問,他愣了愣後微笑著搖了搖頭,反問道:“有些事情,聽別人講和自己看到是兩碼事,而有些機遇,同樣需要自己去才能得到。”


    “嗯...”宋植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忐忑。


    北海...


    這段時日宋植空閑便來到欽天監翻閱,欽天監收錄了無數他國滅亡逃難攜帶的典籍,但書海之中對北海的描寫還是甚少,但從隻言片語中仍然能看出北海的恐怖之處。


    因為北海是一切災禍的源頭,所裹挾的靈力雜質斑駁,人類變得好鬥掀起連番大戰,而動物大都異化成魔,這就是妖禍最原始的真相。


    那些兆妖,妖聖,無一不是從那時起便存活的大妖,而這些隻是北海餘波所造成的後果,真正的北海深處,影響隻會更大。


    海洋廣袤無垠,瀚則千裏,其中又有多少妖物肆虐,又暗藏著多少不為人所知的大妖,在很久之前便有隊伍去北海調查,極少有人生還,想入海探尋流星真相?


    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監正方才提到,北海深處有座島嶼,人們踏足那裏後會有各自的體悟,而島嶼之下,便是流星的秘密,當然,要想抵達那座傳說中的島嶼,得看命。


    “看命....”宋植搖晃著茶杯,這不是看命是玩命呢。


    “倒也無須驚,這種機遇有舍必有得,自然不隻有你一人前往。”監正突然開口道。


    “還有誰?”


    監正扭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閣樓,那裏木門緊閉,嫋嫋香煙透過窗欞的縫隙飄出。


    “你不妨自己去看吧。”


    宋植聞言放下茶杯緩緩起身走了過去,接著慢慢的推開了木門....


    閣樓內陽光溫灑,到處都是氤氳的暖意,一道身影赤著上身盤坐在一道蒲團上,長發反射著金光,雙眸緊閉。


    宋植看清此人後輕笑一聲,隨意的靠在門框邊,雙手抱胸道:“侯爺,你怎麽跑來這兒養傷了。”


    朱吾世沒有睜眼,淡淡道:


    “你既能來這,本侯為何不能來?”


    宋植看著朱吾世纏著薄紗的肩頭,差點被薑探雪砍斷的肩膀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原來這些天沒見到他,是跑來宮裏治傷了。


    挑了挑眉,宋植並不想和這樣的朱吾世爭吵,問道:“侯爺,這麽看來,咱們又要一起出發咯?”


    ...


    朱吾世緩緩睜開了眼,宋植一身白袍斜倚在門框,正偏頭往來,側顏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卻又朦朧不清,當真是人間絕色。


    “...是啊。”


    十日前。


    遙遠的北海...


    一道銀靴踏破霜雪,站在了一望無際的黑海之旁,海風席卷著遠方的狂浪,洶湧的拍向雪灘,但在這道身影麵前卻如有天蜇,寸步難進。


    鬥篷獵獵,此人摘下了笠帽,銀發刹時間在空中亂舞,她眯眼看向海的盡頭,黑雲與海洋連成一線,海風混雜著寂滅和死亡的氣息。


    “在這麽?”


    宋栩栩呢喃自語,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掌,周圍空間霎時間扭曲,她的手心中逐漸凝聚出一個光球,其中慢慢湧現出一些模糊的片斷,殘續不清。


    “嗬...這妖穴入口,果然就在此地...”陰狩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她多年來在做的事情,終於是有了眉目,就在她準備散去這迴溯之力時,卻突然看到了什麽。


    “嗯?”


    宋栩栩另一隻手急忙抬了起來,那原本黯淡的光球瞬間又猛的亮了起來,她看著其中的畫麵眼神陡然一凜。


    那光球中,是一個男人孤寂的背影,腰間一壺濁酒,正緩緩走向海中...


    “是那個人....”


    “原來他在這裏....”


    宋栩栩散去這股力量,重新戴上了鬥笠,她抬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北海,接著腳下一點衝入了黑雲之中,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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