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植隻是簡單瞟了眼蕭念河的背影,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不得不說,這一招不用則以,一用效果立竿見影,就是事後會把自己惡心到....咳咳。


    收迴目光,宋植趕忙向著欽天監的方向走了過去。


    城門與第一道宮牆間是一片寬闊的灰磚廣場,除了禦道上有禁衛軍侍立外,向兩邊走去都是十分空曠的,而欽天監便是在宮牆右側的盡頭。


    這是一棟拔地而起,高聳入雲的建築,宋植第一次進宮的時候便被其吸引了目光,當時禮部尚書就為他指明,這便是欽天監。


    任憑宋植一個人漫步在灰磚上,也沒有半個禁衛軍前來阻擾他,實際上皇城隻有最後一道宮牆後才不冷清,外麵的兩層宮牆間隻有大片的廣場。


    聽劉正義吹牛的時候談起過,這似乎是當年大淵皇室用以應對敵軍攻城時所考慮的,若真有一日京城被攻破,依靠著高聳的宮牆還能做最後的抵抗,他腳下的這片廣場也是最後的戰場。


    不過以如今大淵的國情,對付妖物都夠焦頭爛額了,誰還敢冒大不韙去發動內亂。


    “劉哥...”


    想到劉正義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北境異鄉,宋植心中就不禁燃起一陣無名火,不僅是對那提燈人,更是怪自己不夠謹慎,那晚未能提醒他。


    思緒翻湧間,宋植已經來到了欽天監的附近。


    欽天監狀似閣樓,實際卻更像一座寶塔,有著如天壇一般的白石基底。


    石階上下站滿了禁衛軍,這些甲士的氣息沉穩凝實,彼此屬性各異卻能散發出相同的賦能波動,聚在一起構成一種莫大的壓迫感。


    為首的一名紫金甲胄的大漢更是不怒自威,手握龍柄繡紋刀,如一頭蓄勢待發的人形虎豹,正眯著眼望著自己,露出疑惑的神色。


    是個修士都能看出來,這人是貨真價實一品高手。


    宋植被一群甲士齊齊盯著,腳步放緩了些,最後還是走了上去。


    今日當值的依然是那位禁衛軍左統領,字號伯恆的皇城高手。


    欽天監除了當班的白衣監士,或者內城的傳信太監外,平日裏鮮少有外人來訪,左統領看著這位不速之客越來越近,緩緩的走下台階迎了上去。


    “來者何人,立刻止步!”


    他的聲音如虎嘯帶風,一下就把宋植給震住了,停在了原地。


    宋植不敢再擺出隨意的姿態,趕忙正色稟明道:


    “在下禮部員外郎宋植,有要事求見監正。”


    他能看出眼前這位統領模樣的人,眼神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因為自己的容貌而產生絲毫變化,甚至更警惕了幾分。


    統領伯恆打量了一下宋植,冷聲道:


    “禮部員外郎?”


    “既然求見監正,為何不著官服,手中可有憑證?”


    宋植被他帶著威壓的問話給弄得有些緊張,難怪連蕭念河臨走都不忘提上一嘴,這欽天監外的禁衛軍也太嚴厲了吧。


    “有的,自然是有的。”


    宋植趕忙重新掏出了自己的那頂小綠帽,捧在身前迴應道:“這便是我禮部的官帽。”


    “哼!”


    一聲冷哼響起,左統領伯恆大拇指抵在了刀口,張開一隻手掌嗬斥道:


    “本統領問的是欽天監的特許銀牌!你一個小小禮部員外郎,官帽豆大點也敢拿出來當憑證?”


    宋植吞了口唾沫,趕緊又將這頂小綠帽塞了迴去,心想這頂官帽也太遜了吧,連著被嫌棄兩次了。


    可這什麽特許銀牌,監正老頭子沒給我啊。


    見台階上的禁衛軍統領居高臨下,那副咄咄逼人又手握刀柄的模樣可不像是在開玩笑,宋植不禁萌生了下次再來的想法。


    “恩...特許銀牌下官暫且未帶,叨擾各位將士了,我這就迴去取,告辭。”


    宋植抱了抱拳,便準備先退走,隻要人在京城,大不了等監正主動找自己。


    “慢著!”


    見宋植這便要走,統領伯恆再次冷聲道:


    “不著官服入宮,未有令牌企圖蒙混進入欽天監,本統領有理由懷疑你形跡可疑,暫且不要走了,隨我去一趟查明真身再另處。”


    “拿下。”


    說完他揮了揮手,幾名禁衛軍便快步上前將宋植的後路給圍住,這可把宋植給整蒙圈了。


    “這位都統,在下真的是禮部員外郎,不能因為沒有這個憑證便捉拿我吧?”


    伯恆臉色淡然,沒有因為宋植的隻言片語而變化,欽天監不似大淵其他機構,是絕不允許被外人滲透的,作為當值的統領他自然是深諳其理。


    一個年輕貌美,穿著隨意的女人大白天過來,直接說要見監正,上一個主動要見監正的是十年前的一位將死的詩聖,眼前這女子何德何能能覲見監正。


    作為禁衛軍左統領,他有權利羈拿下這個小小的員外郎。


    宋植見這些人手都搭在刀柄上,個個都是化神境巔峰的高手,一時間也隻好被逼的向石階處走去,忍不住仰頭大喊道:


    “監正!!!”


    “給我憑證啊,我想要那個特許銀牌啊!”


    “放肆!”見宋植突然大喊大叫,統領伯恆頓時大驚失色,立刻裝作要拔刀的樣子,出聲喝止讓宋植收聲。


    宋植隻好重新閉上了嘴,已經被帶到了統領伯恆的麵前。


    這個身穿紫金甲胄的漢子走上前來,揮了揮手示意身邊另一個高手靠近些,吩咐道:


    “將她押送到刑部調查身份,若她中途敢反抗可以....”


    伯恆舉起一隻手掌,在脖子上比了個手勢,讓宋植頓時悚然一驚。


    這位副官自然明白這隻是唬人的手段,區區一個禮部員外郎能從他二品手中逃脫?隻不過是讓她老實配合罷了。


    伯恆見副官讀懂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看向宋植,繼續冷淡的說道:


    “若你真的是禮部員外郎,自然會平安無事,若你另有目的,嗬嗬,那.....啊!!!”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慘叫一聲差點栽倒。


    捂著劇痛無比的後腦勺站起身來,伯恆驚怒的吼道:


    “是誰,是誰偷襲我?”


    結果他隻看到宋植和其他手下正仰頭看著上方,循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卻是啥也沒有。


    等他低下頭,這才發現腳邊有一個銀白色的玩意,他彎腰撿起一看,居然是一枚特許銀牌,上麵還沾著點血跡,沒有猜錯的話就是這玩意砸了他的後腦。


    “這...?”


    他懵了,自己堂堂一品仁王境高手,居然會毫無征兆的被一個銀牌給砸中,這太邪乎了。


    “統領,這令牌,好像是從上麵扔下來的....”他的副官小心翼翼的湊上來說道。


    宋植麵露喜色,也趕忙說道:“這肯定是監正大人聽到了我的唿喚,所以將這令牌丟下,旨意讓我進去。”


    “荒謬!”伯恆立刻打斷了宋植的話,摸了摸帶血的後腦勺,冷哼道:


    “欽天監高不知數百丈,監正此刻身在雲霧中,怎可能聽到你的胡言亂語,給我帶走!”


    眼看宋植就要被大漢們架去刑部喝茶....


    乒鈴乓啷,咚!


    隨著一陣密集的金石交加聲,眾位禁衛軍立刻齊齊後退一步,再探頭望去,頓時一個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他們的老大,貴為一品高手的左統領大人,此刻正大大方方的趴在地上,身邊盡是零散的特許銀牌,那頭上全是被砸的大包,血流了一地生死不知。


    “統領大人?”


    “左統領啊!!!!”


    “完了,伯恆哥死了。”


    身邊的禁衛軍一個個都不淡定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讓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你說誰死了?小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都給老子起開!”


    一聲怒喝從地上的血跡中傳來,接著趴到安詳的左統領伯恆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腦袋此刻被這些萬丈高空墜落的鐵器砸到七葷八素。


    也幸虧他修為高深,這些令牌都砸歪了他的腦袋都沒事。


    伯恆抹了抹臉,看著滿手的血後倒不以為意,這些傷勢對他這種高手來說並不算什麽。


    撥開人群走到宋植的身邊,伯恆啪的拍掉了反扣宋植雙手的那個禁衛軍,沉默片刻後不情不願的說道:


    “宋員外郎,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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