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肢窩那兒癢癢的感覺傳來,宋植分外無語的同時心裏瘋狂吐槽起了朱吾世。


    不過既然都已經這個造型了,宋植也隻好抓緊時間舉起玉佩,兩根手指並攏輕輕地敲打著那個隱蔽的小口子。


    咚咚咚、


    敲擊聲後,船艙之中隻傳來一聲悶哼,那扇格子並沒有再被打開。


    宋植心中腹誹,換作自己被砸成那樣估計也會不爽,這姓朱的...


    這時,一陣水浪洶湧聲傳來,宋植偏頭望去隻見龍舫尾端之下泛起了巨大的水花,一陣機關響動的聲音也若隱若現的從船體內響起。


    朱吾世見狀趕緊搖了搖手中的宋植大聲喊道:


    “船就要開了,你有什麽辦法就抓緊使出來。”


    宋植被晃得暈頭轉向,趕緊用腳踢了踢朱吾世的胸口抗議道:“晃我有什麽用...不要晃了!”


    接著宋植不再猶豫,狡黠的目光提溜一轉,清了清嗓子緊貼著那扇口子的下方,以一種嗲裏嗲氣的聲音喊道:“有人在嘛~”


    “...”


    慢慢地這道口子打開了一道縫隙,艙內的胖子捂著流血的鼻子,探出一隻眼睛疑惑的向外望來,看到窗口下方帶著麵飾的人兒不禁愣住了。


    再往下望去,他才看清是朱吾世在托舉著宋植,眼神又不善起來。


    宋植見這夥計露麵,趕緊將手中的玉牌向上遞給他展示,語氣溫婉:“小哥剛才多有得罪,我等並非有意為之。”


    胖子見宋植氣質斐然,說話又好聽,倒是接過了玉牌仔細看了兩眼,旋即重新探出頭向船後方看了眼,略帶歉意的迴答道:


    “介位菇涼,裏也看到介船就要開了,改天捉下一班吧。”胖子說話漏風,多半是剛才牙齒被打掉的緣故。


    宋植拿迴玉佩,低頭就看到了下方朱吾世詢問的表情,於是重新抬頭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揭下了麵具....


    胖子本來準備關上格柵,結果驚鴻一瞥後手僵在了原地。


    ~~~


    江風拂過,吹動著美人兒鬢間的青絲,隱藏在發絲間的那雙目光充滿著愁緒,宋植不經意的瞥了眼胖子,薄唇微張語氣如泣如訴:


    “這位大哥實不相瞞,突聞京城家母重病,在下想乘坐水路趕迴京城卻奈何沒有盤纏,幸得這位斬妖師大人許諾,願意帶...”


    宋植頓了頓,一隻手放在嘴邊,壓低嗓音小聲繼續說道:


    “...願意帶小女一程,下一班龍舫不知何時才能到此,也怕這位斬妖師大人突然改變主意,所以能通融一下嗎,鴿鴿?”


    話到最後,宋植故意抬高了聲調,對著胖子眨了眨眼睛,黯淡的綠光從眼底一閃而逝。


    這世界上哪有什麽綠茶,不過是懂事的嬌妹罷了。


    胖子被這麽一說,加上宋植略微施加了一絲魅術,頓時心如鹿撞下意識的點起了頭,立刻轉身向船內跑去,從外麵都能聽到他大聲的唿喊聲:


    “停船!停船!害有人沒上船呐!”


    就這樣,本來封閉的船門再次放下,朱吾世和宋植總算是趕在最後一刻登上了龍舫。


    站在甲板上,宋植不禁嘖嘖稱奇,這龍舫不傀水中堡壘的稱號,木質的船體卻能達到十餘丈長,三丈寬,這是對工匠技藝的極大挑戰。


    並且從自動升降的梯門,到水中巨大的動力桅杆,船上的一切都有機關術的影子,雖然不知道動力源是什麽,但想必應該不是什麽鍋爐蒸汽,或許是獸丹什麽的?


    就在宋植在心裏瞎猜時,剛才那個胖子捂著臉跑了過來笑嗬嗬的說道:“兩位,我可係費了吼大勁,才讓船停下來。”


    說話間他看向宋植,此刻的宋植已經重新戴好了麵具,也對著他淺淺一笑:“有勞大哥了”


    胖子不禁吞了口唾沫,下巴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露出了空蕩蕩的門牙。


    朱吾世也點了點頭,從口袋中摸出了二十兩白銀遞給胖子,這是宋植那份船費,他作為妖狩司執事是可以免除運費的。


    胖子將銀子收進公家的儲物袋內,接著指引著二人向船上的小閣樓走去。


    龍舫分上下兩部分,大部分人都是暫住在甲板下的空間,得益於龍舫的工藝精良,除了略悶以外環境倒也不錯。


    甲板上則是修建了一座三層樓高的閣樓,隻有京城高品官僚,妖狩司執事以上才有資格入住,此刻正好有一個房間空缺,便由最後登船的他們來添補。


    “二位若有森麽需要,喚在下一聲即可。”


    胖船夫將二人帶進房間後,殷勤的開口道。


    結果宋植卻沒有再理他,而是眺望著江景自顧發呆,胖船夫隻好訕訕一笑,酸楚的看了眼朱吾世後告退。


    船夫前腳剛走,隨著一陣顛簸,龍舫放出一聲巨大的哢哢聲,終於開始啟動。


    宋植站在閣樓三層的桅杆旁,腳下便是翻湧的滔滔江水,看著視線盡頭越來越渺小的不夜城碼頭,這種別離的感覺很奇妙。


    收迴目光後宋植走進房間,朱吾世已經在盤膝而坐,不浪費一秒鍾修行的時間。


    感覺到有一絲慚愧的宋植也學著盤坐了下來,這段時間他不是不願意修煉,而是自己修煉的方式特殊,實在是有點擔心朱吾世變的和當時的呂賢一樣。


    宋植盤膝而坐本來隻是為了靜心,但是漸漸一種奇妙的感覺慢慢浮現,就仿佛自己置身於世外,天地間就獨有自己一人。


    “什麽情況...”


    不知為何,宋植心念一動,突然想試一試正常的煉氣法。


    “咱就試一下,應該不至於驚動那什麽古祖吧。”


    想到這,宋植慢慢調整唿吸,眼前的世界也隨著進入深層吐納而黯淡下去,各種色彩的顆粒填充著虛無,與之相伴的還有那無處不在的黑色氣流。


    宋植開始嚐試接納屬於自己的元素,隨著意識的加持,青色的靈力開始像自身靠攏,另宋植詫異的是除此之外那些紅色靈力竟也在主動圍攏。


    要知道現在並沒有用狐滅萬生訣中的暴吸法門,應該隻有青色元素才對,現在又有紅色...莫非是因為那太上神焱?


    可是他現在並不知道長生鎖到底是什麽意思,一切都得等妖狐醒來再問了。


    “等等...”


    宋植剛才隻顧著看火之元素,現在才發現真正令人震驚的事情,空氣中那些黑色魔氣在試圖鑽入自己的身體時,竟然被一股白光給擋在了體外。


    他還沒發現,自己額頭上那道日月印記隱約又開始浮現,正在閃爍發光。


    發現變化的宋植隻以為這是玉明珠帶來的奇效,頓時大喜過望,這不是意味著自己可以沒有顧慮,隨時隨地進行修煉了嘛?


    想到這,宋植正襟危坐,認認真真的開始了修行。


    化神境隻是一個修士的開始,無論是老道士亦或是侍衛佑雷,二品的實力都讓宋植感覺到一股無力感,因此今早達到二品宋植的心才能安定一些。


    不遠處打坐的朱吾世此刻睜開了一隻眼,看到宋植竟然沒有躺床上而是在修煉,居然有些疑惑。


    自他們認識起,朱吾世就沒見眼前這家夥修行過,一度懷疑宋植的實力是哪來的。


    “你在做什麽?”朱吾世好奇的問道。


    “煉氣啊,怎麽了。”宋植淡淡開口迴應。


    “謔,是什麽氣還需要你親自來煉?”


    朱吾世越看越覺得宋植練功的莊嚴樣子很滑稽,不禁打趣道。


    宋植黛眉微皺,自己這是被質疑不用功了?


    還不是因為照顧你!?我要是開啟暴吸你有個屁的靈氣去吸收噢,在你來之前我可是泉直穀模範弟子好不好。


    不過宋植不想花功夫解釋,他突然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完成的任務,開口問道:


    “對了,我昨晚昏睡的時候你是不是有跟我說什麽話?”


    “...”


    “朱大人?”


    宋植睜開一隻眼,發現朱吾世已經進入了深層吐納...


    ...


    沉默的修行枯燥乏味,夜幕隨之悄然降臨...


    今夜萬裏無雲,浩瀚的星空下,成群的山川化為銀巒疊嶂,其中寬闊的南香河上一艘巨舫正在孤獨地航行。


    宋植緩緩睜開了眼,看著昏暗的房間,伸了個懶腰喚醒了僵硬的身板。


    “他人呢?”


    宋植起身站起,發現本來和自己比鄰而坐的朱吾世已經不見了蹤影,於是向門外走去。


    推開門,宋植頓時兩步來到了桅欄旁,看著眼前的美景出了神。


    月光徜徉在河麵上,波光粼粼如星河般壯闊,流水激蕩在船側的聲音是那麽好聽又神秘,眺望著遠方的群山,秋風也很微涼。


    “這家夥人呢?”


    宋植看到甲板上已經有不少人影在走動,想必都是出來透氣或者賞景的船客。


    小步走下閣樓,宋植也來到了甲板上,龍舫巨大且穩固,即便是逆流而上依然沒有絲毫搖晃起伏,如履平地。


    雙手負在身後,宋植悠閑地在船上散著步,順便尋找著那道熟悉的身影。


    很快,宋植便在船尾看到了朱吾世,此刻的他正聚精會神的盯著另一個人,站定如鬆。


    宋植悄無聲息走進了些,這才發現朱吾世是在看別人釣魚,這是一位正提著一根簡易的竹竿專心的垂釣的老者。


    宋植心中頓感疑惑:這船雖然開的不是很快,但是這樣能釣到魚嗎...


    想到這宋植走到朱吾世身旁抬起手肘拱了拱他的背,打了個招唿。


    朱吾世看的很認真,直到被宋植提醒才迴過了神,於是抬起手指比了個噤聲的聲勢,繼續看著老者操作。


    啪!


    突然,老者大手一揮,在宋植驚訝的目光中一尾藍色的肥美鯉魚便被他提出水麵。


    老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魚頭放入自己身邊的簍子中,臉色也從嚴肅轉變為笑嗬嗬的,迴頭望來。


    “年輕人,老夫看你觀察半天了,是不是想上來玩一把?”


    朱吾世平常除了磨煉祖傳的煉獄術式,為了讓自己浮躁的心歸於平靜,他還喜歡釣魚,所以途徑此地看到老者釣魚的手法高超,忍不住駐足多看了兩眼。


    不過他還不至於借用別人的魚竿,當即笑著準備搖頭婉拒。


    但是老者卻已經先一步站了起來,將盛放鯉魚的簍子係緊後指了指地上的竹竿,說道:“這杆也不值錢,你們用完後記得放在這裏就行了,老朽就先告辭了。”


    說罷這垂釣老人便真的頭也不迴的走了,留下朱吾世和宋植相視一笑。


    宋植走到了竹竿邊,發覺線頭的餌料並非食物,而是一條栩栩如生的小魚,有些不解的問道:“這麽湍急的水流也能釣到魚嗎?”


    朱吾世也走了過來,對於垂釣他顯得頗有經驗,耐心的解釋道:


    “南香河的龍鯉生性兇猛,隻會吃移動的食物,反而是在這種行進的船上更容易釣到,這也是為什麽龍鯉會顯得稀有。”


    宋植心中一驚,原來剛才老者釣上來的鯉魚便是龍鯉,沒記錯的話不夜城的漁坊一條龍鯉可不便宜,原來還有這種講究。


    宋植來了興致,一屁股坐到了船簷,將竹竿遞給朱吾世慫恿道:


    “那你就試一試吧,別人都把魚竿留給你了,如果真的釣到了我親自下廚煲魚頭湯。”


    朱吾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坐在了宋植身邊,卻沒有接過竹竿而是推迴給了宋植:“你釣著玩吧,本王指導你。”


    宋植受寵若驚,哪個男人會不想釣魚呢,隻是沒想到朱吾世竟然還有如此慷慨友善的一麵,於是故作謙讓道:“那你呢?”


    “我?”


    朱吾世邊說著邊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根五米長,烏金蹭亮的魚竿,淡定的說道:


    “我湊合一下就行了。”


    宋植:“...”


    看了眼手裏的孱弱竹竿,又看了看朱吾世手裏那像是要吊鯨魚的魚竿,宋植恨的牙癢癢。


    這人真的很差勁,悶騷又欠打。


    唰!


    朱吾世用力一甩,他長杆上的漁線便迅速飛出十餘米,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光後墜入水中。


    而宋植則是小心翼翼的將漁線原地放下,雙手握著竹竿聚精會神的看著河麵。


    “有了!”


    突然一聲喝聲傳出,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龍鯉被扯出水麵,在甲板上蹦躂起來。


    竟然是宋植開門紅,他慌忙的將龍鯉捉住捧在手中,接著對著朱吾世挑釁的挑了挑眉:“魚竿講究小而精悍,王爺你到底懂不懂釣魚呀。”


    朱吾世瞥了得意忘形的宋植一眼倒也沒有發作,而是颯然一笑單手持著魚竿,另一隻手撐著甲板,目光平靜的再次看向湖麵。


    不多時,一陣嫋嫋香氣便從閣樓上傳出,隨著龍舫的尾端飄散到夜空中,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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