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馬車並沒走遠,薛諾坐在馬車上瞧著那邊巷口斂郡王他們出來後就直朝成安伯府所在的方向而去,並沒返迴斂郡王府,她不由勾了勾嘴角。


    薛嫵坐在薛諾身旁,雖不知她與斂郡王說了些什麽,可大抵也能猜到她目的。


    瞧著那馬車離開的方向,薛嫵輕皺著柳眉說道:“成安伯不是蠢人, 你想挑撥斂郡王跟他的關係,斂郡王若是直接跟他對峙,你說的那些經不起推敲。”


    “他不會。”


    薛諾放下車窗簾子說道,“鄭家本就有另尋他主的心思,否則成安伯不會這麽輕易讓斂郡王被二皇子他們利用。”


    “而且斂郡王就算再蠢好歹也是在皇室長大的,我都已經提醒他這麽明白了, 他也該知道他要是真直接去跟成安伯對峙,就等於是跟鄭家撕破了臉。”


    斂郡王早不如從前,皇後還禁足鳳翎宮, 他又接連被天慶帝訓斥,麾下那些朝臣跑了個幹淨,剩下不多的也都暗中投奔了二皇子。


    他如今能用的也就隻有鄭家,一旦跟鄭家撕破臉皮,他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斂郡王就算再懷疑,再想知道真相,他也隻會小心試探,或是想辦法自己旁敲側擊讓人去打聽,可他絕不會直接撕破臉去跟成安伯去鬧。


    薛諾半靠在車壁上說道:“斂郡王去了鄭家必會問及母親和大長公主的事情,可永昭舊事事關鄭家滿門,也是成安伯手中唯一可以庇護鄭家的東西,他不會輕易告訴斂郡王。”


    隻要成安伯今日說謊,他們祖孫就必生嫌隙。


    斂郡王不是個聰明性子, 這些年因著有成安伯在旁,他身邊幕僚之事幾乎全被鄭家的人攬盡,沒個聰明人在旁指點,他隻會一步一步越發深陷。


    成安伯處處替斂郡王和鄭家周全,行事必定顧慮重重,顧慮太多也就意味著顧忌太多,再加上他知曉斂郡王性情,很多事情就更不會告知他。


    成安伯想替斂郡王和鄭家尋一個依仗,就隻有依附二皇子,而他所有自以為的周全和善意隱瞞都會成為斂郡王心中懷疑的養料,推著斂郡王越走越遠,跟鄭家徹底離心。


    薛嫵說道:“可事有萬一”


    “有萬一又如何?”薛諾挑眉。


    斂郡王要真聰明一迴,去跟成安伯對峙,或者是成安伯告訴了他以前的事情,那她也頂多就是浪費了一點兒口水,對她來說沒什麽損失。


    薛嫵聞言愣了下,旋即輕笑出聲:“也對。”


    他們跟成安伯府本就是仇敵,昨日事後很多東西也已經擺到了台麵上,就算成安伯知道薛諾挑撥離間又能如何,左不過就是提前知曉他們猜出了三皇子的事罷了,他還能將薛諾怎麽著?


    倒是她想太多了。


    馬車走動起來時,金風坐在車轅上拉著韁繩,眼角餘光瞧見車後跟著的身影,隔著簾子朝著裏麵說道:“公子,後麵有人跟著。”


    薛諾問:“跟了多久了?”


    金風說道:“從剛才大長公主府門前就遠遠綴著, 可要我去打發了?”


    薛諾淡聲道:“打發了做什麽,他們愛跟著就跟著。”


    魚餌都放下了,那些人要是不跟著,誰替她去釣魚?


    她還等著最大那條魚來找她。


    薛諾撩著簾子瞧了眼熱鬧起來的街道兩頭,見不遠處有賣糖葫蘆的在街頭叫喊,她扭頭道:“阿姐,吃不吃糖葫蘆?”


    薛嫵搖頭:“我可不愛吃那個,嚼得牙疼。”


    薛諾朝外道:“金風,去給我買串糖葫蘆。”想起沈卻和沈長瑞他們,她又改口,“算了,多買幾串,讓人包好帶迴府。”


    那頭薛諾和薛嫵領著幾個尾巴迴了沈家,等確定二人入府後,那些尾巴也就離開,而這邊斂郡王匆忙讓人駕車直奔成安伯府。


    等被人攙著入內時,成安伯剛服了藥,滿屋子濃鬱至極的湯藥味道熏得人有些作嘔。


    下頭人在跟他說著四皇子的事情,見斂郡王進來,他擺擺手說道:“讓人盯著蕭池那邊,別叫他查到了不該查的,還有那個孫薛氏,派人去奉陽查查看,看能不能挖出些什麽來。”


    “那四皇子那邊”


    “讓人把先前四皇子做的那些事情捅出去,想辦法送到蕭池手上。”這般難得的機會,自然要將四皇子踩死,免得他再爬起來。


    成安伯說完後叮囑:“記得把跟平遠伯府接觸的那人處置幹淨,別留尾巴。”


    那人點點頭應了下來。


    成安伯交代完後就隻覺得一陣力竭,揮手讓人先退下去後,這才抬頭看向斂郡王。


    見他被人扶著一瘸一拐的模樣,成安伯就皺眉問道:“怎麽樣,可見到了大長公主?”


    斂郡王見他開口便問大長公主,眼神有些陰翳。


    方才他從外間進來時,連遇著的下人都會問一句他腿怎樣了,關心他腿是不是受了傷,可親近如外祖父卻是一句關懷沒有。


    若放在以前他還得聖寵時,身上破點兒油皮都會得成安伯關懷備至,可如今


    “灝兒?”


    成安伯近來身體越發虛弱,那一場大病雖沒要了他的命,卻讓他纏綿病榻日日與湯藥為伍。


    這幾天天氣越發冷了,昨夜發了虛寒今日藥性重了幾分,成安伯服過藥後依舊頭疼欲裂,他強忍著不適靠在枕頭上見斂郡王不出聲,忍不住便喚他,


    “你怎麽了,可是沒見到大長公主?”


    斂郡王聽他再三提起大長公主神色越發陰沉,走到一旁坐下才道:“皇姑奶奶不肯見我。”


    成安伯歎了聲:“她不肯見你也是正常”


    斂郡王冷聲道:“她不僅不肯見我,還讓我在院中跪了兩個多時辰,然後當著薛諾姐弟的麵將我扔出了大長公主府!”


    成安伯聞言沒留意到他話中怨憤,隻瞬間抬頭露出些欣喜:“薛諾他們也去了大長公主府?這是好事”


    他腦子裏瞬間閃過的便是大長公主跟沈家早有勾結的雛影,


    “若是讓陛下知道他們私下往來頻繁,怕也會覺得昨日猜忌未必是空穴來風,等明日我再讓盧輝山他們尋機彈劾大長公主跋扈,對皇室不敬,若是操作得好未必不能將沈家拉下水來,哪怕隻是讓陛下對他們疑心一二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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