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吳氏那裏出了問題,被人忽悠套了話,沈卻身為晚輩自然不好去管長輩的事情。


    他也沒耽擱,直接將這事告訴了沈忠康。


    沈忠康聞言後皺眉:“她還說什麽了?”


    “旁的倒是沒什麽。”


    沈卻說道,“阿諾進府之後行事一直很謹慎,知道他身份的也就隻有我們幾個,二嬸那裏怕也隻曉得皮毛,被套去的估計也就是平日裏的一些事情,隻是祖父,那位定遠侯府世子目的不純,他好像懷疑孟德惠的事跟我們有關。”


    “太子時常在咱們府中走動,且東宮有時不便咱們也在府中議事,要是連府中都不安生隨意便將消息漏了出去,萬一有一天真出了什麽事,到時候怕是悔都來不及。”


    沈忠康知道沈卻的意思,孟德惠這事沈家和太子會被懷疑其實很正常。


    哪怕薛諾已經將尾巴處理的足夠幹淨,且也有雲香樓在那扛著,四皇子背了黑鍋,可若有足夠聰明的人,光看既得利益也會多多少少猜到太子身上來。


    隻這事有四皇子在前頂著,所有證據也都是指向四皇子,就算有人懷疑也做不了什麽。


    他惱的是二兒媳婦蠢鈍,也惱怒沈長榮學了這麽多年,光學到他父親眼高於頂無知狂妄,卻連半點精明都沒有。


    沈忠康沉聲說道:“我原是想著等年後再送你二叔出京,如今瞧著還是讓他早些走的好。”


    東宮如今危機四伏,三皇子、四皇子看似被打壓了氣焰接連受挫,可並未傷及根本,之後也定會有反擊。


    徐立甄身後那人還隱在暗處,那定遠侯府又突然冒了出來不知道是敵是友。


    家中這些人裏,老四人在西北當官,四兒媳婦出身不高卻懂事安靜,留在京中照顧幼子幼女,這幾個月來因家中母親病重大多時候都留在娘家那邊侍疾盡孝。


    老三雖然中庸沒什麽太大的本事,可勝在顧全大局,也向來聽老大的話,老三媳婦更是個秀外慧中極為聰明又守得住嘴的,加之三房隻有兩個女兒,不愛爭搶,在府中一貫不與人鬧騰。


    唯獨二房。


    二兒子沈正瑜心眼小,容不得人,又眼高手低,貪心十足。


    往日裏他還覺得有他管著出不了大事,可這次發現二兒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敢摻合戶部貪汙的事情,為著些毛頭小利險些釀成大禍,他才驚覺二兒子恐怕不能任由其留在京中了。


    沈家輔佐太子,注定將來的路不好走,群狼環伺之下,稍有行差踏錯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這一次吳氏不知道什麽事情,那江毓竹看似也無惡意隻是打聽了一下薛諾的事情,可萬一下一次遇到更兇狠惡毒的人呢?


    若是二房兩口子被人利用,哪怕隻是替人在沈家藏點兒什麽東西,亦或是幫著人以沈家的名義做點什麽事情,在外人眼裏那就是沈家的過錯,有什麽後果也得沈家來承擔,到時候沈家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你四叔再有大半年也該迴京述職了,正好趕在他迴來之前讓你二叔過去,讓他幫忙盯著一些,等你四叔迴來時他也差不多能夠熟悉那邊的事務,不給實權也惹不出什麽大禍。”


    沈卻遲疑:“那二嬸?”


    “讓她跟著一起去。”沈忠康沉聲道,“她留在京裏隻會誤了長榮和月嬋。”


    先前安國公府那事他不是沒聽說,隻是想著趙家不可能跟沈家結親,也明確拒絕了吳氏,他才沒做理會,如今眼瞅著吳氏將沈長榮也給帶歪了,馬上及冠的年紀還滿腦子天真思想,被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沈忠康哪敢再讓人留在京中耽誤了沈長榮。


    “等他們走後,你多看顧著點長榮,好好把他性子板正板正。”


    沈卻點點頭:“好。”


    七月的天一日熱過一日,熱浪翻湧之下哪怕穿著薄衫坐在擺著冰盆的屋中,也依舊是渾身散不去的暑氣。


    薛諾身上的傷口哪怕精心養著,也因天熱起了炎症,原本長好的傷口突然反複起了膿瘡,連帶著薛諾還發了高熱,還是沈卻求了太子特意請了寧敬水又跑了兩趟沈家,她那傷口才漸漸好轉起來。


    沈卻的傷恢複的更快一些,月中時已經能夠隨意走動,恢複了日常點卯。


    薛諾留在沈家這邊養傷倒也不無聊。


    白錦元隔三差五地往沈家跑,每次來時都會帶些新鮮玩意兒。


    趙愔愔偶爾也會跟著一起過來,送些話本說些京裏頭的新鮮事情,再加上太子三五不時的過來一趟,每次來時都得撐著精神應付,再加上沈長瑞、沈長林他們


    薛諾這傷養的比在外頭跑動還要忙碌。


    時間不知不覺地就到了八月,弗林院牆邊種著的兩棵桂花樹開了,黃澄澄的花瓣掛滿了樹上,哪怕站在房中時都能聞到外間飄來的香氣。


    離中秋還有幾日時,薛諾已經可以下地行走,而孟德惠和成國公府那事也有了結果。


    戶部的事情從孟德惠起,又牽扯到了剛落幕不久的漕運貪汙,沸沸揚揚的鬧了一個來月,最後的結果也一如沈卻他們之前所想。


    孟德惠處死,孟家三族落罪。


    鄭宏安這邊後來又相繼查出別的事情,且經手戶部錢財與孟德惠牽扯頗深,本也該被判死刑,可念及成國公年邁,且成國公府也及時補足戶部虧空。


    天慶帝網開一麵,依舊維持之前判決,除了那五十板子之外隻讓起流放西荒,從之前的服役十年改為永不召迴。


    除此之外,戶部裏郎中主事被清查出犯事六人,全數處決,因彭氏牽扯出來收受瘦馬的幾位官員也被查出,凡有劣跡者均被懲處。


    反觀成國公府,除了成國公那一日在宮中跪到暈厥,迴去大病至今外,成國公長子鄭宏裕舍了家財親自入宮告罪之後便再未受過其他處罰。


    天慶帝沒有因為鄭宏安的事情就遷怒成國公府,反而派了太醫多次前往國公府替病重的成國公看診,就連對待皇後也一如之前,更未曾因此訓斥過三皇子。


    這叫之前一直惴惴不安的三皇子狠狠鬆了口氣,也叫等著三皇子倒黴的四皇子氣得撓牆。


    四皇子惱恨天慶帝偏心,護著三皇子,又怨恨扈家之事,處處瞧三皇子不順眼。


    三皇子也查到那一天算計鄭家老七撞破彭氏之事的如兒出自雲香樓,他折了一個戶部尚書,還險些死了一個舅舅,成國公府更不得不暫時安靜不敢冒頭,連皇後也跟著丟人,他更是將四皇子恨進了骨子裏。


    二人幾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隻因都剛犯錯,怕再招到天慶帝的眼暫時不敢胡來,可憋著一口怒氣無處發泄。


    徐立甄也知道自己在戶部和漕運案子相繼得罪了三皇子、四皇子,深知自己怕是把人得罪狠了,連帶著成國公府那頭也恨他入骨,他原是想要趁著腿傷躲在家裏“避禍”。


    誰想隔日早朝之上,詹長冬突然提了句都察院內也查出一些與人勾結的行徑,天慶帝就順嘴誇了一句徐立甄這次辦事得力,像是有意重新重用他。


    三皇子和四皇子就如同找到了發泄口。


    當天夜裏,腿傷還未愈的徐立甄起夜時,腳滑栽進了恭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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