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石安驚訝。


    沈卻輕抿著嘴角,想起剛才陶紀著急忙慌的來跟他說徐立甄要來的事情,隻覺得他的確是腦子糊塗居然沒反應過來。


    徐立甄是什麽樣的性子?


    那人行事向來不擇手段,對東宮一係的人下手也從不留情,他要是真衝著他來的,肯定會悄無聲息的來了之後暗中搞事情。


    可他明知道柴春華在他手裏,卻人未至消息先到。


    要不是徐立甄默許,以陶紀的本事怎麽能探聽得到巡察禦史和州府衙門的事情,還特地趕在徐立甄來之前跟他“通風報信”,給他離開的機會?


    沈卻摩挲著指尖,他倒不覺得徐立甄是要借著扈家和柴春華的事算計他什麽,這不像是他的為人。


    他這麽做,反倒更像是怕他繼續留在祁鎮,故意想要驚走他


    沈卻抬頭對著石安說道:“去把薑成和龔臨都叫過來!”


    石安滿心不解,不知道公子怎麽信了薛諾的話,可見自家公子臉色不大好看,也不敢多說話,連忙就轉頭匆匆出去。


    等人走後,沈卻才扭頭看著薛諾。


    薛諾有些心虛地摸摸臉:“公子這麽看我幹什麽?”


    她心中急轉,想著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應該沒露餡吧。


    她說的那麽粗俗,又故意把徐立甄的目的往栽贓上麵扯,一看就是個徒有心眼兒,但是沒見過世麵不懂得朝爭複雜的小廢物。


    她故意露出得意之色:“公子是不是覺得我很聰明?”


    對麵沈卻意味不明地看著她,眼神越發危險,甚至還帶上了幾分懷疑。


    薛諾摸著自己滑溜溜的臉時笑容有些撐不住:真起疑了?


    她腦子裏已經在飛速想著是捅死他先溜,還是毒死了跑路,這院子外麵守著人有多大機會能逃走,腦門上就突然挨了一下。


    薛諾吃痛地伸手捂著額頭,就見對麵沈卻皺眉說道:“我有沒有教過你別說粗話?還有人要自謙才能更進一步?”


    “你剛才說了多少粗鄙之語,還洋洋得意,這幾天教你的東西都白學了?”


    薛諾:“”


    “三字經罰抄十次。”


    薛諾正想伸爪說她手受傷了,沈卻就先說道,“先記著,等你手好了再抄。”


    “”


    薛諾想罵娘。


    沈卻教訓了薛諾,見小孩兒氣鼓鼓的樣子,他說道:“你很聰明,在某些事情上麵見識也很敏銳,可是徐立甄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薛諾沒想到沈卻會跟她說這些事情,不由捂著額頭看著他。


    “石安應該有跟你說過沈家的事情吧?”沈卻問她。


    薛諾點點頭。


    沈卻說道:“我祖父是當朝次輔,父親是太子少傅,我們沈家上下都綁在東宮這條船上,那徐立甄不僅僅是跟沈家有仇,與東宮那邊更是,所以沈家無論出任何差錯都會牽連東宮。”


    “徐立甄能罷官三年再次複起,就足可見他非比常人,他如果真想驚走了我之後栽贓陷害,也不會選擇以扈家事為筏子這種拙劣手段”


    他說道這裏頓了頓,朝著薛諾道,


    “我說你能聽懂嗎?”


    薛諾沒想著這書呆子會突然跟他說起沈家和徐立甄的事情,還提到了東宮,她仔細留意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試探之意,沈卻的口氣反而更像是在教她。


    她遲疑了下才說道:“公子的意思是,徐立甄知道公子因為太子殿下忌憚他,不會在這裏被他抓住把柄,所以故意放出消息讓公子離開,隻是他不是為了栽贓陷害,是有別的打算?”


    沈卻見她這麽快就想到了關鍵,眼中不由帶了些笑。


    不愧夢裏那個能攪得京中天翻地覆的小千歲,哪怕眼下對於朝中局勢半點不知,也能憑著寥寥幾語知道他想說什麽。


    沈卻朝著她說道:“扈家跟京城皇子有關,之前抓到的柴春華也是,他們雖不屬同一陣營卻都跟太子殿下是在對立關係。”


    “眼下柴春華在我手裏,扈家的事也多少跟我有些關係,不管徐立甄來了之後要做什麽,他最終的目的肯定都在沈家和東宮。”


    薛諾見沈卻居然是真的在認真教她朝中的事情,還與她分析徐立甄的目的,她心裏頭頓時一陣說不上來的複雜。


    這二傻子怕不是沈忠康從野地裏撿迴去的吧。


    他腦子進水了?居然跟一個不知底細來曆的下人討論朝中的事情?


    薛諾越來越覺得沈家的這位嫡長孫有些讓人看不明白,莫名其妙找上她,壞了她的事情,跟蹤她害姐姐落水,又莫名其妙幫她。


    她能感覺到在扈家門外初見時,沈卻對她是有惡意的,後來小巷裏再見到時那惡意依舊還在。


    那天她求沈卻救姐姐,沈卻說要她的命時是真的,可當她動手率先反悔的又是他,事後讓她簽下二十年賣身契,隻讓人盯著她卻沒再為難她,甚至還對她多有照顧。


    沈卻對她有懷疑有忌憚,也曾生過殺意,可他又沒有真正傷害過她或者將她除之而後快,甚至她來了柳園之後,他也待她不錯。


    如今居然還想教她讀書。


    他所表現出來的這一切都矛盾極了。


    薛諾一時間也有些猜不出來沈卻到底想幹什麽,可也不會錯過打探京中消息的機會。


    她壓下心頭跟貓抓似的疑惑,隻佯作好奇開口:“太子殿下不是將來的皇帝嗎,徐立甄再厲害也就是個當官的,他找太子殿下麻煩,就不怕陛下找他麻煩嗎?”


    沈卻聞言臉色微黯:“陛下待太子殿下並不親近。”


    薛諾眉心一皺,不親近?怎麽可能!


    太子是元後之子,自落地就被先帝立了皇太孫,他從小天資聰穎,極得先帝喜愛,先帝駕崩之後天慶帝即位,皇太孫也就順理成章成為儲君,不僅得朝臣擁躉,也頗得天慶帝心意。


    薛諾還記得當初母親還在時,天慶帝最喜歡將太子帶在身邊,出入禦書房也時常讓他陪同,怎麽突然就不親近了?


    她裝著不解問道:“既然不親近,那陛下怎麽還立他當太子啊?這平民百姓家裏傳家產都得傳給喜歡的,何況還是皇位呢,陛下怎麽願意交給自己不喜歡的兒子?”


    沈卻淡聲道:“誰告訴你,當了太子就一定能當皇帝?”


    陛下正值盛年,其他皇子又陸續成年。


    這幾年陛下待太子疏遠忌憚,又偏寵三皇子他們,誰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要不是他縱容,三皇子、四皇子他們又哪能養出那麽大的膽子和野心?


    沈卻想到這裏臉上神色更淡了些:“而且太子的儲君之位是先帝給的,以前有人壓著時陛下自然是疼愛太子,可後來”


    “後來怎麽了?”薛諾追問。


    後來?


    沈卻神色低沉了些,後來那人死了,太子又屢次替她說話,陛下自然也就厭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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