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知何時開始下的。


    寂靜的深夜,偏僻的城郊,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路旁,淩厲的劍氣在空中縱橫。


    “嗤——”當趙若鬆的劍劃破他的肌膚時,他歐陽龍騰的劍亦染上了對方的鮮血。


    本就旗鼓相當的兩人,重創之下各自踉蹌了一步,退開。


    “哼!在邊關呆了三年,太子殿下還是這般的沒有長進,似乎依舊沒學會怎麽殺人。”趙若鬆冷笑著,一臉的桀驁與自負:“還是讓我來教教你該如何快速的殺掉一個人吧!”抬手抹去嘴角血絲,在他的手垂下的一瞬,指間忽的有暗器射出。


    “叮”,一劍平封,趙若鬆射來的暗器撞在他的長劍上,發出尖銳的聲音,彈飛出去,落進草叢中。


    “去死吧!”下一刻,趙若鬆淩厲的一劍已迅速刺到他的身前,就在他橫劍擋格之時,一聲驚唿,驀地劃破寂靜的夜空。


    “婉婷。。。。。。”他心頭一震,下意識的扭頭望向馬車的方向,他看到婉婷一手掀開車簾,一手扶著車廂,一臉茫然失措的望向這邊。


    “婉婷。”他喃喃低喚著她的名字,卻看到她的臉色陡然變得驚惶焦急:“小心——”


    小腹一陣劇痛,趙若鬆的劍在他失神的一瞬已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身體,那一瞬他聽到她絕望顫抖的唿喊——


    “歐陽——”


    她喊的是他的名字!


    他笑了,手閃電般抓住了趙若鬆的劍刃,血從他的指間緩緩溢出,順著蒼白的手指流下,迴頭看向近在尺咫的趙若鬆,他說道:“你聽到了麽,她喊的是我的名字。”


    “對於一個要死的人,我不會去嫉妒他的。”趙若鬆微微冷笑,這個曾經的軍中同袍這一刻眼底的陰狠之色是歐陽龍騰未曾見到過的。


    “哦。。。。。。是麽?”低頭看著腳下被自己血跡染紅的落雪,他淡漠的笑了笑,再抬眼,眼中神色已變得淩厲:“可惜你錯了!——歐陽家的人從來不會這麽輕易的死掉!”他驀地棄了右手中的長劍,同時鬆開了抓著利刃的左手,任由趙若鬆的劍刺得更深,卻在對方身子靠近的同時,右手衣袖中一柄短匕滑落手中,那是一柄長不盈尺的匕首,是剿滅沙陀國時在沙陀皇宮的藏寶庫裏搜尋到的戰利品,吹發可斷,削鐵如泥,貫穿一個人的身體是再也簡單不過的了,就像此刻它已不費吹灰之力便貫穿了趙若鬆的胸口。


    趙若鬆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扭曲,求生的本能讓他立刻想要抽身退後,可惜他已經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或許你忘了——對於敵人,歐陽家的人從不輕易讓其活命!”


    噗——一手按住趙榮鬆的肩頭,一手用力將匕首刺入對方的胸口,血從趙若鬆的嘴裏噴濺而出,染紅了歐陽龍騰的衣裳。


    “我。。。。。不甘心。。。。。”趙若鬆的雙眼死死瞪著他,卻漸漸沒了生氣。推開對方的身子,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下去了,身子便那麽倒了下去,卻沒有如期的倒在冰冷的雪地中,而是倒進了一個柔軟溫暖的懷抱。


    “歐陽,怎麽迴事,怎麽會這樣,你不要嚇我,求求你不要嚇我好麽。。。。。。”那熟悉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有溫熱的液體低落到自己的臉頰上,是淚水,婉婷在哭。


    “為什麽。。。。。。”他勉勵睜開眼來,看著自己愛的女子,心裏陣陣痛楚,忍不住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他在心裏反複問著,為什麽——婉婷啊婉婷,如果你還是這麽在意我,卻為什麽要在我們成親的前夜跟趙若鬆走?為什麽。。。。。。


    婚禮依舊舉行了,隻是延後了半個月,而自成親那天起,他便再也沒有踏入她的房間。


    “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要來此買醉了吧。。。。。。”一年前的事,歐陽龍騰本不想對任何人提及的,可是今夜,也許是真的醉了吧,也許是他當真想要找個人來傾訴,畢竟一個秘密藏在心底太久,便慢慢的變得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讓他漸漸喘不過氣來,說出來,能讓他好受一點。


    歐陽鳳飛歎出一口氣來,久久的沒有說話,原以為是皇兄不懂得珍惜陸姐姐,卻不料其中竟有這樣的一段隱情。那個趙若鬆她是有印象的,是大將軍趙廷的獨子,有些軍功,為人是極為桀驁的,卻在一年前突然暴斃,當時她就覺得頗為意外,卻不曾想他竟是死於自己皇兄之手,而自己皇兄也險些命喪其手。


    “可是皇兄,你可曾親口向陸姐姐求證過,她那夜當真是準備跟趙若鬆走?或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


    歐陽龍騰苦笑道:“一切已經再清楚不過,何必還要讓自己更為難堪。”如果他從她口中聽到那句不再愛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了。仰頭將金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本該甘甜醇美的佳釀,入喉卻有一股苦澀的味道。


    “走吧。”伸手拿走歐陽龍騰手上的酒杯,歐陽鳳飛看向自己的皇兄的眼中有著心疼:“迴宮去吧。。。。。。”


    歐陽龍騰靠迴到軟椅上,緩緩搖了搖頭:“三妹,讓我再自己靜一會吧,我會自己迴去的。。。。。。”隻有醉了,迴到宮裏,迴到有她的地方,他才會克製住去見她的衝動。也隻有醉了,每天夜裏,他才不必被心痛與思念折磨的發狂。


    “好吧,請皇兄記得早點迴宮去。”歐陽鳳飛不再相勸,感情之事,她身為局外之人,也無法幫上什麽忙。


    歐陽龍騰閉上了眼睛,臉上神色頗為疲憊,歐陽鳳飛微微蹙眉,沒有再說什麽,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房門,對太子的貼身衛士低聲叮囑道:“好好保護太子。”


    “是!”


    “我們走。”叫上候在門外的肖越,歐陽鳳飛當先拾階而下,穿過大廳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叫蝶舞的女子,對方身旁還站著一中年婦人,看其穿著打扮,當是這翠柳閣的主事人無疑。


    見歐陽鳳飛下樓來,安如意立刻笑臉迎前:“貴客迎門,如意多有怠慢,還請貴客恕罪。”頓了頓又道:“我這翠柳閣也沒有什麽太能拿得出手的,隻這百年釀造的夢裏香還算不錯,如果貴客不嫌棄,便讓如意借花獻佛可好?”


    “不必了。”歐陽鳳飛婉言謝絕:“既是佳釀,還是留待懂它的人來喝吧。——肖越,將打翻的桌椅碟碗盡數賠付與人家。”言罷便當先出了翠柳閣的大門。


    “這些夠了吧?”肖越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遞與安如意,安如意忙婉拒道:“些許桌椅,不值什麽錢的,貴客不必如此破費。”


    “夠了就收下。”肖越懶得聽對方囉嗦,把金子往對方懷裏一拋,轉身便快步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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