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雲山河喃喃自語。


    那一刻,他的眼神都暗然了許多,其中的神采當有所潰散。


    秦文斌則是臉色複雜,心中一片失落,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悲哀之意。


    蘇離聞言,非但沒有沮喪,反而語氣很是自然、自信的開口道:“雲老,其實有些事情我們根本無需在意——實際上,哪怕是他們不說這些,我們其實也是可以通過當下的情況判斷出一些情況來的。


    其實,被洪荒世界放棄,這本身並不算什麽。


    但我們不能自己放棄自己。


    更遑論——這陸巡所說的,也未必一定就是真相。”


    蘇離整個人依然意氣風發,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朝氣。


    這姿態,立刻讓雲山河重拾了信心。


    “你說得對,倒是我……一把年紀,也早已經曆經過諸多風浪,卻還是被遮蔽了雙眼。”


    雲山河有些唏噓,隨即也不再神情暗澹,反而重新恢複了自信。


    蘇離點了點頭,道:“紫微星,曾經的帝星,曾經的祖地,如今的地球——這是我們的根。


    這樣的地方,說到底之所以被拋棄,我不覺得其是罪惡之地,而應該是被保護之地。


    即便——即便真的是罪惡之地,那,我們也不能自我放棄。


    覺得祖地不好,那我們就重新去打造它,建設它,而不是自暴自棄,甚至是沉淪墮落,一蹶不振。”


    “一如雲老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如果這世間到處都是黑暗,那不妨我們做自己的光。”


    “更遑論,說句發自內心的話——這裏如果真的是罪惡之地,那麽,那些外來文明為什麽如此的流連忘返,恨不得取而代之?真的僅僅隻是我們這祖地的這個‘誘餌’太吸引人心了?很顯然,絕不是。”


    蘇離內心知曉非常多的秘密,自是不會因為陸巡的一句話而改變自己的計劃。


    至於說人族這邊——地球這邊如果真的被徹底的拋棄了的話。


    那麽,蘇離也同樣有應對之法。


    況且,事情真的沒有那麽糟糕——洪荒世界裏,人皇伏羲和女媧,甚至包括道德皇等存在,也一直都是支持的。


    沒有這些高層的幫助,他蘇離也走不到如今這一步。


    隻不過,這些真相,蘇離自是不會告知雲山河。


    雲山河有資格知道,但是沒有能力守住這份重大的秘密。


    “嗯,有你這句話,我也就徹底的安心了。你說得對,無論如何,我們做好自己該做的,問心無愧就好。至於說是不是被認可,是不是被拋棄的世界,都沒有關係。”


    “如果連我們自己都放棄了,我們又如何對得住那些將希望放在我們身上的眾生。”


    雲山河很快就變得更加的理智了起來。


    秦文斌也有些受到感染,內心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一次也要與雲老一起共同進退。


    蘇離見雲山河走出了陸巡那一番話的衝擊與影響,心中的一縷擔憂也消失了。


    雲山河若是喪失了鬥誌,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影響的。


    “這些隻是外廳,其中陳列著的一些古物,也都無法妥善處理。不過這邊開始,這裏的大廳裏,就都是真正的重要奇物了。”


    雲山河說著,臉色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正常情況下,他介紹這些東西,自然是會說出其真實來曆,以及其偉大的傳承意義。


    可如今,在明確洪荒世界已經拋棄了‘紫微星’的情況下,甚至是將‘紫微星’當成炮灰、誘餌的情況下,再去吹噓他們留下來的寶物,非但是一件很恥辱的事情,還更顯得自身沒有骨氣。


    是以,雲山河沒有再去介紹這些奇物,反而隻是帶著蘇離走入下一個大廳。


    這一次進入的大廳裏,是一座像是紀念館般的大廳,裏麵已經有一些現代化的玻璃櫃台了。


    隻是,這些玻璃櫃台的構造,看起來反而非常像是一口口長方形的棺材。


    而這種玻璃材質,又和那種水晶結構相似。


    因而,一眼看去,反而像是一口口的水晶棺拚接在了一起一般,將一個大廳的左右兩邊的區域全部擺滿了。


    而在對麵的區域,則是一個同樣四通八達的出口,出口之外又是一個走廊,通往的是另外一個大廳。


    也就是再下一個大廳。


    那個大廳的門是朱紅色的,像是染上了鮮紅色的油漆一樣。


    那種鮮紅色的油漆,帶著百餘年前的那種老舊的風格,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蘇離走進這個大廳,第一眼並沒有被這些玻璃櫃台所吸引,反而被走廊外的下一個展廳的血紅色油漆大門所吸引了。


    “那……是特殊時期的先烈的遺物,也都收集了起來,擺放在了這裏。”


    雲山河順著蘇離的目光看了過去。


    當他看到那朱紅色的油漆大門正對向這間大廳的時候,微微有些詫異。


    他的臉色也明顯蒼白了幾分,整個人竟是帶著幾分莫名的恐懼之意。


    這一縷恐懼之意並不明顯,可蘇離自身的強大讓他足以觀察入微。


    “按照雲老所說,從這個大廳開始,已經算是天地博物館的內層了。這內層裏,竟是也同樣並不穩定?”


    蘇離若有所思,隨即點了點頭,道:“那邊之後再說,先看看這裏的展台裏的奇物好了。”


    蘇離收迴了目光,同時匯聚了一縷純粹的功德本源之力,籠罩四方。


    那一刻,他整個人仿佛散發出了一股無形的光,帶著一股澹澹的溫暖之意蕩漾向四方,為雲山河和秦文斌驅散了內心的恐懼。


    雲山河內心有隱約的不安,而秦文斌則是一言不發,臉色煞白,看起來就有些不正常。


    但蘇離匯聚功德本源之力之後,兩人立刻感受到了內心的寧靜,同時精氣神也立刻有所恢複,同時,內心也莫名的充滿了豪情——心安而無懼。


    蘇離察覺到雲山河和秦文斌漸漸恢複了正常之後,他也察覺到了四周的環境裏,多了一縷澹澹的血氣被功德本源氣息驅散。


    他的心情也不由沉重了幾分。


    天地博物館外圍區域被滲透,能說得過去。


    這如今已經到了中層區域,已經是比較重要的區域了,竟是也已經被滲透了。


    這情況隻能說,有些糟糕。


    “如果不是這一次前來處理這方麵的因果,這裏恐怕是要出大亂子。


    到時候,敵人掌控了這裏,那內部的博弈激烈之後,即便我依然可以成功,但也必定會有很多的遺憾。”


    蘇離對於這些因果的認知十分的清晰。


    思慮之間,蘇離的身影出現在那些櫃台前。


    透明的櫃台裏,放置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古物。


    在這其中,蘇離首先看到的是一盞燈。


    一盞如同煤油燈一樣的古燈。


    燈芯焦黑,所剩也並不多。


    其身體呈現出葫蘆造型,內部的燈油也隻剩下了一小半。


    燈油通體呈現出黃褐色,那是一種血肉腐爛之後的黃褐色,看起來很是惡心。


    但是這盞燈,卻蘊含著一股兇戾、詭異的殺戮氣息,帶著一股股邪氣。


    蘇離盯著這盞燈觀看了片刻。


    “嗡——”


    忽然,這盞燈竟是自行的燃燒了起來。


    其散發出的燈光並不明亮,相反反而是一種陰冷暗澹的幽冷黃光。


    那種光一出現,這個大廳的溫度仿佛都降低了幾分。


    蘇離身邊,雲山河和秦文斌雖被蘇離的功德本源之光守護著,卻依然本能的打了一個冷顫。


    蘇離眼神冰冷了幾分,他目光平靜的盯著那盞燈。


    隻片刻,那盞自行燃燒起來的燈便在此時忽然又自行熄滅了。


    同時,那種陰暗而冰冷的氣息,也在此時全部的消失不見。


    燈上的那種詭異、陰厲的邪惡之意,也同樣消失無形。


    蘇離默默的收迴了手心之中的天罰紫電,打消了將這盞燈滅掉的念頭。


    而當這盞燈變得正常之後,其餘的東西,也紛紛恢複了正常。


    這其中,蘇離見到了筆墨紙硯,見到了殘破的銅鍾,見到了半片鈴鐺,見到了破滅的寶塔,也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瓦片。


    這些瓦片有紅色的,有灰色的,還有黑色的,上麵都有沾染著難以褪去的鮮血痕跡。


    很快,蘇離在一個櫃台前,看到了一塊龜殼。


    龜殼上有一片巨大的裂紋,對比那裂紋痕跡,蘇離判斷出,那是被一斧頭劈開的裂紋。


    而這龜殼即便是此時已經枯竭了,但是龜殼本身蘊含著的強大聖靈底蘊氣息,依然讓蘇離瞬間諦聽到了因果——一隻巨大的老龜和一名神秘的男子交戰。


    那是一個很模湖的場景,通過如同心血來潮一般被蘇離諦聽了出來,又很快的消失。


    可蘇離知道,這塊龜殼的來曆,應該出自於洪荒聖獸玄武。


    蘇離目光逡巡而過,大因果術、大命運術等三千大道也自行運轉。


    他從這龜殼上,感應到了龜真子的原初血脈來源。


    這是一塊,已經被收割之後的龜殼。


    換而言之,天塔世界那邊的龜真子,夏心妍的父親——祖血與傳承,來自於這裏。


    蘇離臉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隨後,他繼續觀看。


    然後,在櫃台之中,他看到了鑽心釘,看到了破舊泛黃的小葫蘆,甚至看到了幾枚銅錢。


    “天帝寶庫前身?”


    蘇離心中‘咯噔’了一下。


    如果這裏是‘天帝寶庫’……


    殺毒的進行是在跨越時空嗎?


    “我現在,的確是和係統聯係不上。


    係統也的確處於‘宕機’的狀態!


    曾經,不朽淺藍之上的‘她’提及過,殺毒本身,是在時空之中進行的。


    當時的我無法理解。


    可現在看來……


    殺毒竟然是在眼下進行?”


    “現在的我,是曾經的我的‘頂層之上’存在,正在參與我這一方的博弈?”


    蘇離如福至心靈,一下子看明白了很多的東西。


    抑或者說,不是看明白了,而是徹底的諦聽到了因果!


    “這豈不是和我活在‘當下’的道衝突了?”


    “我若是活在當下,殺毒就存在於過去!”


    “這也不對……”


    “我靠,我現在確實是活在過去,我在過去殺毒,但是我活在當下,對於任何時刻的‘我’而言,都活在對應的當下!”


    “這……”


    蘇離整個人一下子麻了。


    “也就是說,頂層的博弈,就是我現在正在做的博弈!”


    “殺毒之前,時機不成熟!”


    “所以沒有博弈的資格,我一旦和頂層之上動手,會輸!”


    “所以我沒有去幹涉過去的因果。”


    “可從踏入這一方天地博物館因果開始,實際上時機就已經成熟了,這就是‘殺毒’啟動了。”


    “過去,不僅僅是過去。將來也不僅僅是將來。”


    “時間軸不是線,而是一個圓,時間在維度上是同時存在的。”


    “所以,我一直就是我自己的頂層。”


    “隻是,我一直在對自己救贖。”


    “那所有遺憾都可以彌補。”


    “所有失去的都可以找迴。”


    蘇離一下子堪破了關鍵的因果,整個人忽然湧現出了說不出的鬥誌。


    那一刻,他非常清晰的透過櫃台的反光,看到了他眼裏充滿了光。


    “蘇大師?”


    雲山河同樣有所察覺。


    忽然間,他便覺得,蘇離如同成為了真正的皇一般,光彩灼目。


    但他對於這裏的一些奇物,同樣也充滿了忌憚——在這之前,他並不會忌憚。


    可陸巡的話,讓他內心不再對洪荒世界抱有希望與期待,甚至還生出了芥蒂。


    “無礙,隻是有些事情,徹底的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知道,該如何徹底的解決掉一些隱患了。”


    蘇離說著,忽然笑了。


    這種笑,是一種特殊的明悟。


    最為難以明悟的時間軸,在這一刻,因為‘殺毒’的諦聽頓悟,而忽然有了深刻的體悟與認知。


    是以,在時間軸方麵,一直難以有深入領悟的蘇離,這一次直接發生了質的變化。


    他如同頓悟了時間軸一般,明悟到了時間與維度的深層含義!


    明悟之後,他不再看向那櫃台,而是直接走向了下一個大廳——走向了那朱紅色的大門。


    “楚楚,我來看你了,開門吧。”


    蘇離走近了那朱紅色的大門,同時輕輕敲門。


    這大門之中,自然正是環漁村的那個因果任務牽引的存在——雲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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