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血古族,禁地斷崖。


    雲易梵靜靜的煉化旭日初升時逸散出的一縷縷紫氣,直至日上三竿,紫氣已經變成了赤炎,才收功而起。


    他渾身猶如燒紅的鋼鐵澆鑄而成,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此時顯得格外的霸氣無雙。


    “皇主,事情皆已準備妥當,三大古地和雲一聖地,一行四十人,已經集結,就等皇主您的指令了。”


    武旭宏渾身都帶著一股血煞煞氣。


    隱殤洞天,如今已經遭遇過他的一番血洗,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隱患,都已經消除。


    “嗯,讓他們等著,此次,不動手則已,一動手,便摧枯拉朽,不留一個活口。到時候,你把煉魂幡祭出,用以極道蛻變。”


    雲易梵神色平靜。


    “皇主,先前,屬下在與雲一聖地那邊聯係的時候,他們……他們的態度,有些……不友好。”


    武旭宏原本想要隱瞞,但,此時的皇主,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他丟臉,丟的,那也是天血古族的臉。


    “雲一聖地的聖主?雲炎柘?”


    雲易梵臉色微微一沉,開口道。


    “皇主,正是他。”


    雲易梵點了點頭,道:“好,等會兒,你隨本皇主去看看。”


    “是,皇主。”


    武旭宏立刻躬身行禮道。


    ……


    落霞荒山,殞寂古廟。


    “師兄,情況如何了?”


    王聞遠凝視著這片天地的環境,壓低聲音,詢問了一句。


    “這邊的問題不大了。剛才,在結盟的時候,那武旭宏,被雲炎柘羞辱了一頓。正好,就這種機會,看看‘他’的實力,到什麽層次了。”


    鄭天印說著,又看向王聞遠:“以‘他’的為人,定還有諸多後手,我們,哪怕是有十成的把握,不到關鍵時刻,也莫要輕舉妄動。


    此次,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王聞遠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陰鷙的笑容:“真沒有想到,竟是在這樣一個地方,遇到了蘊含變異因素的天機之魂!這,完全就是為我們的‘天樞秘術’蛻變至‘天樞靈術’乃至於‘聖術’而準備的啊!”


    “慎言。雖我們的天樞秘術可屏蔽推衍,可幹擾法陣窺視,但,小心總無大礙!


    另,別看‘他’格外的尊重、看重我們,實際上,此人心胸狹隘、剛愎自用,心狠手辣。連將他養大、並培養出來的華雲霄,都如此仇恨,更遑論是我們?恐怕,一旦我們沒有了利用價值,當場就會被他鎮殺,以保全秘密!”


    鄭天印神情凝重的警告道。


    王聞遠收斂了笑容,輕蔑道:“師兄放心,聞遠省得。至於此人,嗬,此人自負之極,自以為拿我們當走狗,殊不知,恰恰相反而已!到時候,他沒了利用價值,我們聯手,直接以天樞秘術,活生生鎮死他!”


    他說著,伸手朝著虛空一抹,道:“師兄,且看好戲。”


    隨著王聞遠的手往虛空一劃,頓時,虛空中,竟是出現了一片片銀色的符文。


    這些符文極速組合之後,形成了一麵半米高,半米寬的方形明鏡。


    鏡子裏,則正是一處紫氣升騰、雲霧飄渺的山巒之地。


    四十名修行者,分成了四個團體,靜坐在那片山間的草地上。


    正在這時,天空飛來兩道虹光。


    虹光化形,頓時化作了武旭宏和雲易梵。


    雲易梵到來之後,四十名修行者中,有三十餘人立刻站了起來,躬身行禮。


    反而,其中一個團體裏,有三名修行者,有些隨意的站起,慵懶的行了個禮。


    還有一名修行者,一身青袍,靜靜盤坐,卻仿佛還在修行的狀態,沒有能迴過神來。


    直到,武旭宏和雲易梵的目光,熾烈的落在他的身上、臉上的時候,他似乎才意識到。


    “喲,這不是雲皇主嗎?怎麽,這麽急著,就要動手了?”


    那人輕蔑的笑了一聲,然後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此次聯合行動,本聖主想了想,覺得,拿的好處還是少了些。


    雲皇主這邊,都不打算出什麽力,卻想要拿大頭,這想法啊,真的挺好,但,就是有些不配啊。”


    那人這話說出,他身邊那幾個隨意站著的修行者,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怪笑連連。


    “嗬,聽聞烈焰荒域天降巨碑,給雲皇主上了一課,雲皇主損失慘重啊!看來,雲皇主屬下的兩大天機大師,也並不是那麽無所不能嘛。”


    又一名白袍中年男子出言擠兌。


    “所以,這是你雲炎柘、雲炎鋒的意思,還是雲一聖地的意思?”


    雲易梵神色平靜,眼神冷漠。


    “有什麽區別嗎?”


    雲炎柘不以為然的道。


    “有,若是你們的意思,那你們就不用參加這次的行動了。若是雲一聖地,那,雲一聖地,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雲易梵一字一句。


    “哈——,雲皇主,說這種話,你,配嗎?!你此次身受重傷,實力百不存一!而很不巧,我雲炎柘,得上天賞識,得遇機緣,實力更進一步。”


    雲炎柘說著,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眼神盯著雲易梵。


    雲易梵身邊,武旭宏已經繃緊了神經,隨時準備出手。


    反而是雲易梵,神色依然沒有任何變化:“老天賞識?得遇機緣?愚不可及!被人當成了替死鬼,來探本皇的底蘊,還不自知!跳梁小醜般的東西!”


    雲易梵的一番冷漠的言辭,反而再次引來的雲炎柘的鄙夷:“裝模作樣,自以為是!此行,萬漓聖地、華氏古族的資源,我雲一聖地,拿六成。剩餘四成,三大廢古族,哦不,是四大廢古族,一人一成!


    怎麽樣,很合理吧?”


    雲炎柘說著,背負雙手,傲然的走到了雲易梵的身前:“你當初,不過華雲霄身邊的一條狗而已!有如今的成就,該滿足了!以往,我們實力相當,合作也還算愉快,你占了我們雲一聖地一些便宜的事情呢,本聖主寬宏大量,就不與你計較了。


    至於以後,安心在本聖主屬下,效犬馬之勞,本聖主,也絕不會虧待你!”


    說著,雲炎柘還拍了拍雲易梵的肩膀。


    “說完了?”


    雲易梵的情緒,沒有任何變化,反而語氣很平淡的問了一句。


    “怎麽?雲皇主這是生氣了?想動手了?正好,本聖主也想知曉,雲皇主如今百不存一的實力之下,這一身骨頭,到底有多硬。”


    雲炎柘眼中的輕蔑之色,沒有半分收斂。


    “那,便讓你見識一下,也好早點上路,祭我煉魂幡。”


    雲易梵說話之間,眼瞳中,血光一閃。


    那一刻,王聞遠和鄭天印眼前的銀鏡,竟是忽然被一片鮮血覆蓋。


    像是一盆血水,猛的潑在了鏡子上!


    下一刻,銀鏡恢複正常,但,雲易梵身前的雲炎柘,以及離著雲炎柘六米遠的雲炎鋒,人頭已經沒有了。


    鮮血如噴泉一般噴湧而出。


    兩人的人頭,燃燒著紫紅色的火焰,在發出無比淒厲的慘嚎聲。


    他們的靈魂被封鎖在元嬰之中、在眉心處瘋狂掙紮,卻在不斷被無形的紫紅色火焰焚燒,慘不堪言。


    現場,其餘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三大古族,以及雲一聖地剩餘的那些強者,全部瑟瑟發抖、驚恐萬分的低下了頭。


    “他懷疑了!”


    鄭天印一掌抹除銀鏡,臉色十分難看。


    “不懷疑才不正常,不過,他這也是對於我們的警告。這種傀儡之術,和我們先前煉製的傀儡死士還是有一絲相似的痕跡的。有心之下,察覺一絲端倪,也正常。”


    王聞遠略微遲疑,神色也很是凝重。


    “我們影響雲炎柘,和傀儡死士的手段,幾乎沒有相同的地方……罷了,此人,暫時再放一放,等一個更好的時機,畢竟,那天機少年,還沒有被鎮壓。”


    鄭天印略微推算,皺了皺眉,神情抑鬱。


    ……


    萬漓聖地,雲秀峰。


    蘇離轉過頭來,眼神冷冷的掃了雲青萱一眼,眼神之中,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雲青萱的手指已經快戳到他的眉心。


    但,這一眼,讓雲青萱的手,定住了。


    蘇離抬手,直接一耳光朝著雲青萱的臉抽了過去。


    這一耳光,雲青萱並沒有避讓。


    而蘇離的這一掌,當然,也是拍空了的。


    這,是一個警告。


    一個,對於雲青萱的警告!


    “蘇大師,怎麽了?”


    華雲霄等人,都有所察覺到蘇離的異動,但,還是華紫嫣最先詢問了出來。


    “沒什麽,感覺有隻小蟲子,想飛過來咬我。可惜,沒有能一巴掌將它拍死。”


    蘇離這話說出,雲青萱的眼瞳,不由一縮。


    那一刻,她看向蘇離的目光,充滿了深深的忌憚之意。


    蘇離朝著她一笑,收迴了目光,看向了剛剛到來的諸葛無為。


    此時,剛落地的諸葛無為,也自然聽到了這句話,他的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凜——這少年,是在警告他,還是?


    不僅諸葛無為如此,便是華雲霄,心中也莫名的一突。


    “有小蟲子嗎?”


    華紫嫣沒有想太多,仔細的朝著四周感應了一下,卻沒什麽發現。


    “可能是蘇大師驅走了吧,晨間,一些小小的蟲蠅,確實會多些。”


    沐雨兮善解人意的補充了一句。


    華紫嫣點了點頭,隨即,才朝著諸葛無為躬身行禮,恭敬的道:“諸葛玄師。”


    “嗯,阿漓,好久不見了,如今看來,你的氣色,很不錯呢。”


    諸葛無為先是和華雲霄寒暄了幾句,才眼神欣慰的看向華紫嫣。


    華紫嫣欠了欠身,道:“這一切,還多虧了諸葛玄師多年來的幫助,也多虧了蘇大師的指點,不然,紫嫣如今怕是見不到諸葛玄師了。”


    諸葛無為微微點頭,道:“這是命運,卻也是你的機緣與因果。”


    諸葛無為說著,才目光看向了蘇離,這一看,他先是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了刹那的驚疑不定之色——活死人命格?


    隨即,他收斂震撼之意,並很快眉頭舒展,滿是讚賞的道;“蘇小友,當真是英雄出少年,才十八歲,便能獨斷天機,自成一脈,實在是了不起。


    我記得,我在小友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在玩泥巴呢。”


    諸葛無為的話,倒是徹底震驚了華雲霄。


    獨斷天機,自成一脈?


    這評價,不是一般的高啊!


    蘇離笑了笑,道:“原來諸葛前輩年輕的時候愛好那麽獨特,十八歲了,還在玩泥巴。”


    諸葛無為:???


    諸葛無為的笑臉,都僵住了。


    這少年……


    果然不愧是被溧河村村民稱之為‘二愣子’的人啊,連我這自謙之詞都聽不懂麽?


    之前聽華雲霄所說,也不像是很愚昧之人啊?


    還是說,和我開玩笑?


    就不怕被我一巴掌拍死麽?


    諸葛無為臉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華雲霄也給說懵了。


    華紫嫣、方嶽恆和諸葛青塵,則都憋著沒有笑。


    反而是沐雨兮和遠處暗中窺視著的雲青萱,若有所思。


    “咳,這都是年輕時的嗅事了,不提也罷。蘇小友此次,可是看出萬漓聖地有難?”


    諸葛無為將話題轉移到正事上,同時,他也暗中留意著蘇離的情況。


    必要的時候,他就會親自出手。


    蘇離看似無意的又掃了一眼雲青萱。


    雲青萱如幽魂一樣,靜靜的飄在天空。


    察覺到蘇離的目光掃來,她的心,也不由一凜。


    猶豫了片刻後,她悄然的再次飄到了蘇離身邊。


    不過這一次,她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已經完全收斂。


    “是啊。而且,不是小難,是大難。此次大難,引發的後果也非常嚴重。”


    蘇離收斂情緒,正色道。


    “嗯?有多嚴重?”


    “之前,我以為,諸葛前輩能來的話,會有轉機,可實際上,卻毫無變化。”


    “哦?小友已經又推衍了一次麽?為何,毫無天機氣息呈現?老夫作為天機閣閣主,對於這般天機變化,還是很敏銳的。”


    “這些,通過‘望氣’就可以做到。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氣數。”


    “望氣?氣數?這是……敢問小友,師從哪位前輩?”


    “師……唉,我倒是想說,可惜,師尊他言出法隨,我無法說出他的名字。不過,若是此次劫難我盡全力而無法破解,無法完成師尊的考核,那,我便隻能求助於師尊出手了。”


    蘇離說著,又道:“此次劫難之重,超乎想象。而其關鍵在於,魔魂複蘇。


    而魔魂複蘇的關鍵,又在於萬漓聖地的滅絕。


    一旦魔魂複蘇,將會有無盡的魔魂跟著複蘇。到時候,天機斷絕,氣運幹枯,道法湮滅,從而,整個世界進入末法時代。”


    蘇離一頓夏姬霸說。


    反正,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就看你們信不信。


    想弄死我?


    我就先來個滅世的言論,拉上整個世界墊背。


    “嗯?天機斷絕?氣運幹枯?道法湮滅?”


    諸葛無為也被唬住了。


    這說法,有點嚇人啊!


    這少年,是不是信口開河啊!


    而且,這少年,真有師尊?


    應該是他察覺到自身有危險,為了加深自身的權重吧?


    嗯,還是暫時莫要輕舉妄動,且試探一番再說。


    諸葛無為思量的同時,雲青萱此時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蘇離的話,真假,她完全無法判斷。


    “是啊,末法時代,最先滅亡的,是占據天機的天機術士一脈;其次,才是匯聚氣運的各大古族、聖地,然後再是所有的修行者。


    最後,才是普通人。


    抑或者說,這是修行者的末世,但卻是普通人利用器械崛起的全新時代。”


    蘇離想了想,認真道。


    諸葛無為沉思了起來。


    他當然不可能聽信這蘇離的一麵之詞。


    但,天地有浩劫降臨這種事情,他也早就推衍了出來,雖不知具體是什麽浩劫,但,浩劫將至是真的!


    所以這方麵,對方所說,又是準確的!


    特別是,對方推衍出了天降鎮魂碑事件,而他,卻隻推衍出‘西南區域,必將應劫’,相差,可不是一點兩點。


    “事到如今,諸葛前輩已經到來,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那,我便攤牌了。”


    蘇離沉吟片刻,似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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