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內,因前線戰事的接連失利,讓離陽朝堂鬥爭越發激烈。


    身為離陽首輔的張巨鹿,更是首當其衝。


    此前張巨鹿越過皇帝,私用兵符命兩遼發兵的做法,已經引發這位離陽新任天子大為不滿。


    朝堂上的人精們自然看出,這位首輔大人,隻怕是要失勢了,當即開始試探行動。


    張巨鹿推行新政,讓寒門躋身朝堂,改變了過去寒門無貴子的規矩。也深深地觸動了世家大族的利益,。


    這些世家大族以前不發作,是因為張巨鹿聖寵在身。


    現在,因兵符之事張巨鹿告病在家,皇帝對此視而不見,既沒有讓大太監替他去噓寒問暖,更沒有大發雷霆。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位新帝明顯對這位將自己扶上皇位的離陽首輔不滿。


    於是,便有了由張巨鹿親自提拔的晉蘭亭牽頭,禦史台與六科給事中聯名彈劾,掀起倒張的序幕。


    他們所彈劾之事,乃是大兒子侵吞良田與二兒子科舉舞弊。


    張巨鹿大兒子是個書呆子,一直過得非常的清貧,就連自己的妻子,每次會客時才會穿家裏唯一的一件名貴衣服。


    但大兒子不知道的是,張巨鹿偷偷為他置辦三百畝良田。


    至於二子在鄉試取得了第六名亞魁的成績,張巨鹿確實沒有授意,但當時天子欽命的主考官是他張巨鹿的門生。若細究起來,內中確實存有一些貓膩。


    這些真算起來,都是張巨鹿自汙的手段,目的是為了讓皇帝放心。


    隻是沒想到,趙篆本身在承認首輔大人的功勞後,對張巨鹿這個人絕對全無好感。


    在還不是太子殿下時的趙篆,就極為忌憚這位哪怕權傾朝野卻無半點私欲的首輔大人,張巨鹿若隻是位潛心做學問的儒家聖人,大不了就是被朝廷做成塑像供上神壇擱在張聖人身側。


    可張巨鹿不一樣,他重事功而輕學問,是典型的權臣權相。趙篆內心深處,覺得張巨鹿就是個沒有絲毫生氣的活死人,恨不得敬而遠之。


    每一位新皇帝,從來不忌憚什麽新臣子,怕的隻會是那群如張巨鹿這般的老臣。


    更何況,因為這位首輔大人的存在,滿朝袞袞諸公,放眼望去,有著一股龐大的張黨。


    這也是趙篆這個皇帝所不能容忍的。


    張巨鹿私調兵符,隻是一個誘因。


    即使張巨鹿沒有做這件事,趙篆也會找機會,授意禦史台發起對這名碧眼兒的彈劾。


    而隨著朝內倒張的唿聲越來越高,趙篆開始了自己計劃的第一步。


    讓聲望更高的齊陽龍來代替張巨鹿。


    趙篆身旁的謀士,陳望曾這樣評價二人,張巨鹿為人,嚴苛而可畏,如夏日炎炎。齊陽龍為人,溫和而可愛,如冬日和煦。


    齊陽龍為上陰學宮的學宮大祭酒,當朝國師,地位超然。


    更重要的是,他一生隻收三位弟子,分別是元本溪、荀平、謝飛魚。各個都是名震天下的謀士。


    他這位作師父的的本事,可想而知。


    在趙篆一連串操作之下,齊陽龍眾望所歸地入主原本主官一職始終空懸的中書省,一舉成為離陽曆史上極為罕見的宰相,與尚書省領袖張巨鹿被京城百姓並稱為“首輔”大人。


    同時,開始針對張派官員進行人事變動。


    張巨鹿一派官員或是降職,或是調出京城,或是以遷至虛職


    而其他的官員,則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就連前線作戰不利,被認為碌碌無為的盧象升都因為這場朝堂變動,都升了一品。


    將張黨打散之後,趙篆開始自己的第三步,對薊州忠烈韓家的舊事重提。


    以逼死韓家為由,開始讓百官收集張巨鹿的罪證。


    說到底,張巨鹿擔任首輔二十餘年,可謂是四麵樹敵。


    分別是皇室勳貴,門閥文臣,地方武將,這三者一直對首輔大人憋著口滔天惡氣。


    皇室宗親這二十年過著過街老鼠一般的苦日子,當初原本以為離陽趙室先帝一統天下,他們都是功臣,又是趙姓人,理所當然可以與皇帝共享江山,不料被徐驍和張巨鹿兩個人一文一武就分走了全部功勞。他們如何能忍。


    而張巨鹿越是大公無私,這群人為家族謀取利益就越難下手,當時張巨鹿要大刀闊斧治理胥吏、鹽政和漕運三事,加上為寒門開天階,自然就得罪了那一大幫家族盤踞地方的文臣


    而武將方麵,張巨鹿可以憑借手腕擺平黨爭氣焰,但是用廣陵靖難的陰謀,借機不斷削藩和抑武,閻震春,楊慎杏,幾大藩王,都成為實力折損的棋子,那些手握兵權的武將亦是不能忍的。


    皇帝殺惡人張巨鹿,讓三方勢力出一口惡氣,可謂一箭雙雕,事後由新天子來安撫眾人,便可算一舉三得了。


    所以,殺張巨鹿,幾乎是離陽朝堂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幾乎離所有勢力都達成共識,要殺張巨鹿。


    最後,離陽首輔張巨鹿下詔獄,朝廷公布天下十大罪。皇帝下旨,誅九族。


    似乎張巨鹿早就料到自己的結局,所以自己的三個兒子都與小門小戶結親,所以未波及太多。


    張家滿門百餘口被處斬,但有幾人除外。


    張家三子,幼子張邊關。他是三個兒子中的異類,性子最強,也與張巨鹿的關係也最僵。


    在張家被抄家時,張邊關正帶著自的妻子與大哥、二哥的兒子在外遊曆。


    在得知張家被抄家之後,立刻安排自己懷有身孕的妻子與二名侄子送至北涼安頓。


    無了牽掛的張邊關,麵對離陽的搜捕與追殺,展現出驚人的實力,雙刀在手,一路從北殺向南。


    竟是無人能擋。


    原來,張邊關早年擺高人為師,習得文武事。


    這些年,一直不顯山不露水。


    直至張家被滅門,才選擇展露修為。


    再無隱藏的張邊關,即使離陽派出一流江湖高手,也無人是其一合之敵。


    最後,張邊關一路殺到廣陵江北,幾乎橫穿整個離陽。


    更在廣陵江北岸,一展天象境實力。


    淩空飛渡廣陵江,投楚而去。


    祥符元年七月,時值仲秋,廣陵江水大漲,張邊關飛渡廣陵江,對北岸追兵大喊:“離陽滅我張家滿門,我毀你趙家基業。”


    似乎早就猜到自己幼子之才,為保天下太平,張巨鹿即使被下詔獄。


    托人奏請天子趙篆,為江山穩固,希望能讓他給自己的幼子寫一封信,讓他將自己的兒子召入太安。


    趙篆得知這道奏書後,勃然大怒。


    認為張巨鹿一個快死的人了,竟然還有人願意為他奏書。


    更何況,這天下乃是我趙氏的天下,豈是你一個快要死得碧眼兒一言所能決定的。


    一方麵下敕令處死為張巨鹿奏請之人,一麵命人加緊搜捕張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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