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狐城外一戰的結果,迅速傳遍了整個江湖。


    這個消息無論是對北莽還是對離陽,都可謂是平地起旱雷。


    無數人這一聲驚雷電的外焦裏嫩。


    “吞劍老祖宗”隋斜穀近些年鮮少出手,在年輕一輩的江湖人中可能名聲不顯,但隻要上了年歲的人,都對他有記憶。


    那可是與李淳罡幾乎齊名的劍神,妥妥的一位陸地劍仙。


    而劍子仙跡則是剛剛榮獲武評榜親點的道門頂峰。


    沒想到,二人會在北莽飛狐城外遭遇一戰。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竟然是劍子仙跡獲勝。


    要知道,武道一途雖言殊途同歸,但大致分三種。


    一種是身具異相的黃蠻兒,體魄異於常人,生而金剛,不可謂不得天獨厚。


    一種體魄雖然相對平常,卻可天人感應,一經感悟,便可直入一品境。武當上一代掌教洪洗象與三教中的佼佼者,便屬於此列,


    第三種相比前兩者,要稍稍次之,乃是以武證道。如以劍入大道的李淳罡,如以力證道的王仙芝,如以劍術通神的鄧太阿,武道一途,境界越高,越是逆水逆天而行,天地是家又是牢籠,武夫卻要自成體係。好似頑童要自立門戶,故而才有入天象時,天劫臨頭,


    此戰,除了讓江湖人認識了劍子仙跡這位道門劍仙的實力外。


    還讓人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原來不隻一個方法,可以二者兼修。


    北莽的一間小茶館之中,隋斜穀正在與黃三甲交談。


    隋斜穀雖有傷在身,不見一絲戰敗的失落,嘴吃著一截劍尖,,如嚼黃豆,嘎嘣脆,嚼勁十足。


    隻就見他笑道:“黃龍士啊黃龍士,天底下自有你算不準的人,料不準的事!”


    黃三甲平澹道:“這世上哪來算無遺策的人,種下莊稼,長勢如何,本就既靠人力也靠天時,我黃龍士也沒自負到要人比天高的地步,能否帶迴溫華,對大局無礙。此迴最大的收獲,是知道了這位道門頂峰的實力。同為摯友另外二位頂峰,想來即使不及,也想去不遠。”


    又吃了一截斷劍,隋斜穀說道:“我就說你這老家夥為什麽要讓我去,原來想拿我探一探劍子仙跡的底。這筆賬該怎麽算?光憑這一柄劍,可滿足不了我的胃口啊~”


    認識多年,黃龍士最是知曉這位吃劍老祖脾氣,幾近百歲,畢生癡於劍,最不在意的便是虛名。


    否則,也不會幹出與李淳罡互換一臂一劍的事。


    現在的隋斜穀,最想的是,便是養好傷,補上肚中損失的劍氣,再去與劍子仙跡一戰。


    黃龍士笑道:“古塵劍你就別想了,我自能讓你填飽肚子。走,咱們去武帝城。你敢不敢?”


    隋斜穀傲然說道:“那兒開胃菜倒是真多,有何不敢的。王老二自稱天下第二一甲子,早就看不順眼他了,什麽狗屁天下第二,天下第三還差不多。”


    顯然,是要拿武帝城上的名鋒來彌補自己與劍子仙跡一戰之後的損失。


    隋斜穀話鋒一轉,頗為可惜道:“隻可惜,溫華不來,我上哪兒去找好苗子繼承我那一劍?”


    黃龍士輕聲笑道:“溫華不來,自有他人可以代替。比如說,那位北涼王的三公子,可是出了名的資質平庸,每年服用武當上送去的丹藥無數,修為才堪入法眼。在王府內又不受重視。你或可一試。”


    隋斜穀收徒弟,不看天賦資質。


    劍九黃如此,西蜀劍皇也是如此。


    隻因天賦不全等於根骨,江湖發展千年,近乎天道的劍道,已然不興驚才絕豔便可成事那套做法。


    他教人學劍,你明麵上的資質越差,教你反而越少,那位西蜀劍皇得授四劍,自悟百劍,結果畢生潛心劍道,卻無一劍入他法眼。


    後邊的徒弟才教了三劍,卻有一劍讓他讚不絕口。


    所以,才有了黃龍士讓隋斜穀收徐天蛟為徒。


    這樣,即可以繼續自己的計劃,也可讓隋斜穀找到一名合適的繼承人。


    隋斜穀看出了黃龍士背後的謀劃,“你是打算讓徐天蛟在之後的京城計劃中,殺了徐鳳年這個北涼世子嗎?讓親兄弟去殺親兄弟,也隻有你才能想出這麽陰損的計策。若這麽著,我收徐天蛟不是白費功夫嗎。?”


    黃龍士澹然笑道:“徐鳳年北莽此行,能否在我布置的這場白衣並斬龍蟒大局中存活,結果尚未可知。說不定,他就會死在北莽。那麽,就沒這麽多麻煩了。”


    隋斜穀對黃龍士的說法嗤之以鼻,“我在追蹤劍子仙跡時,遠遠看了徐鳳年一眼。雖隻是與這位北涼世子匆匆一麵,但我觀之,他不是短命之輩。北莽之行,若他活下來,又該如何?”


    黃龍士輕聲笑道:“若曹長卿不守諾,鄧太阿不出手,徐鳳年絕無生機。”


    “但若他們二人都出手了,怎麽辦?”


    “那徐天蛟就要麵對選擇,選擇黃粱一夢,還是陸地劍仙。”黃龍士看著茶館外的天空,仿佛要將這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這天下的風流子,多為情義所困,王仙芝自困於一城,軒轅敬城自困於一山,曹長卿自困於一國,李義山自困於一樓,李當心自困於一禪。真正超脫於世的,你,那個現在正四處找我尋仇的元本溪,和出海的鄧太阿還算不上,屈指算來,隻有騎鶴下武當的洪洗象,斷臂以後的李淳罡二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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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鳳年在見識過不輸南方的繁花似錦的飛狐城後,可謂是憂心重重。


    離陽與北莽國戰五次,若說沒有機會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統一天下,也是假的。


    昔日離陽挾一統春秋的大勢,加上趁著北莽被女帝篡位,動蕩不安內的時機。


    老皇帝禦駕親征,主動出擊,三線俱勝,一直打到了如今的南朝京府之地,隻可惜未能畢其功於一役,繼續北伐,給北莽留下喘息機會。


    世人隻說是北涼王徐驍貪戀權位,不希望覆滅北莽而導致無卒可帶,便私自退兵,事實上卻是當時雙方著手準備訂立盟約。


    《劍來》


    隻有徐驍不惜以頭顱作保,私自麵聖,放言皇帝陛下隻要給他一道密旨,他就可以隻帶北涼軍孤軍北入,哪怕拚去二十萬甲,也要滅掉北莽。


    第二日,徐驍便被下旨率先退兵迴北涼,以示離陽王朝的誠意。這大概能算是徐驍在春秋戰事以及馬踏江湖之後的又一次背黑鍋,許多百戰老卒正是此時一言不發退出北涼軍。


    說到底,戰功赫赫,一手結束春秋國戰的徐驍,若再收得北莽八州之地,那才是離陽朝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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