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了片刻之後,虞不醫才拿起了冰盆上的一支還有冒著涼氣的綠豆冰棍,吃之前感慨道:“將綠豆糖水製成此物,你的小廝真是個靈活之人,若心術良正,倒可一用。”

    屈檀欒笑,並沒有將安小福的女兒身告知於他,隻道:“的確是個有趣之人,有機會帶來給你瞧瞧。”

    虞不醫但笑不語,斯文吃食著,他不是好食之人,隻淺嚐了半支便不吃了。

    屈檀欒湊近了他,和他說起一些政事來,“屈修筠最近和二皇子走得有些近,我看他是想站隊了。”

    虞不醫神色安然,“二皇子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如此與虎謀皮,絕非上策。”

    屈檀欒托腮,似在思慮著什麽。

    虞不醫看著他,眉一挑,“你沒同你祖父說?”

    屈檀欒撇了撇嘴,“這麽早提點他做什麽?而且,祖父就算與他說了,他指不準還小人之心,覺得祖父居心叵測,要攔他的青雲路呢!”要等到他進退維穀的時候,再給他當頭一棒,這樣那小子才能覺悟啊。

    虞不醫搖頭,“你這樣小心機,當心牽連到國公府。”要知道,屈修筠現在是國公府的嫡長孫。若無意外,將來是要襲爵的。

    “放心,到了那個地步,祖父肯定早就出手了。”屈檀欒笑道,“昨日得了消息,這小子和白蘭芝王八對綠豆,看對眼了。”

    “哦?”虞不醫看著他,避過他和白蘭芝曾經的婚事,隻道,“他不是和他的表妹情投意合?”

    “家花哪有野花香?”屈檀欒調笑道。

    虞不醫清淺一笑,屈檀欒這小子心思極不寬廣,想來是對白蘭芝的退婚還介懷,白蘭芝身為定安城第一美人,才貌雙絕,一會兒被他比成綠豆,一會兒被他喻成野花,好不折辱。

    抿了一口清茶,虞不醫道:“他那表妹是個有手段的,莫輕瞧了。”畢竟連他那個頗有心機的妹妹屈筱玉都折在她手上了。

    屈檀欒轉著手中的紫砂杯,生起了心思,笑道:“我得幫他好好瞞著,到時咱們可以隔岸觀火。”後院起火什麽的,再精彩不過了。

    “你就這麽想給他添堵?”

    “是他先給我添堵的,我不過以牙還牙罷了。”他自認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可是屈修筠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個睚眥必報、百倍奉還的小人。若真讓他飛黃騰達了,到時老頭子一去,他便難以自保了。

    “與其處處打壓他,

    倒不若……成為與他實力相當、或者還在他之上的人?”虞不醫提點道。

    “談何容易?”屈檀欒聳了聳肩。

    “看你想不想罷了。”虞不醫意有所指。

    屈檀欒唇角一彎,“你這是又來當殿下的說客了。”虞不醫是太子的人,與太子晏致遠自幼便十分交好。晏致遠今年弱冠,為皇後所出,文韜武略,仁德寬厚,確是個帝才,隻是皇後不怎麽受當今聖上齊和帝的寵愛,且娘家薄弱了些。

    “考慮考慮吧。”虞不醫湊近他,“我定是全力鼎助殿下的。”

    屈檀欒垂眸,收斂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低聲道:“我覺得,將來那個位置是不是他的,還不好說呀。”他也為他擔心。

    屈檀欒這話說得肆無忌憚,虞不醫卻是一笑,“你若能相助,那勝算便能再長幾分。”

    屈檀欒皺了皺眉,眸色有些深重,道:“我和你不同,我若站錯了隊,便沒有退路了。”

    “我覺得,你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虞不醫聲音低了又低,“將來若那位登基,定無殿下之活路,抑或生不如死。可若殿下登基,定會留他一命,安度餘生。這便是暴君與仁君的區別。”虞不醫雪白得近乎通透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敲,“屈修筠同你,二者亦如是。”

    屈檀欒眸色一深,繼而笑道:“你說錯了,若真有那麽一日,我可不會讓他安度餘生。”屈府對他有養育之恩,念在屈修筠是屈府血脈的份上,他會留他一命,可僅僅如此。

    “殿下仁德,是惜才之人。”虞不醫最後道了一句,不再勉強。

    ***

    自從獻上冰棍後,賴明明在疏竹齋的日子是過得風生水起,常常能得到屈檀欒的召見。而一旦得到屈檀欒的召見,賴明明便磨磨蹭蹭,不趕不走,粘在冰盆旁。有一次,屈檀欒忘了讓她退下,自己在榻上睡了過去,一覺醒來,便看她蹲在高幾邊,抱著冰盆,一臉享受狀。

    屈檀欒忽地笑了起來,這丫頭定是怕熱怕得緊,他莫名地心軟了一下,於是,便讓她以後下午的時候在書房裏伺候著,讓段念給她提成二等下人,一個月二兩銀子,賴明明對此感恩戴德,平日幹活賣乖各種用力。

    屈檀欒每日午時醒來,賴明明就跟在紅桑或者白菱身後,伺候他盥洗、午膳,下午的時候,屈檀欒會喝茶看書,有時下棋作畫,日子過得很是悠哉,賴明明跟著一起歎“空調”,給他衝茶或是磨墨,很是珍惜這樣輕

    鬆的日子。

    屈檀欒看書的時候,賴明明就恭恭敬敬地立在他身後,屈檀欒忽然覺得後腦勺似有一雙眼睛赤-裸裸在盯著,不免有些不自在,大手一揮,“哪涼快呆哪去!”

    賴明明一聽,心生歡喜,連忙搬了張小凳坐到了冰盆邊呆著,老老實實的,托腮仰頭看著他,聽候吩咐。

    屈檀欒看得瞪了瞪眼,怎麽這樣子——好像挺可愛的?屈檀欒收迴眼,一臉天真無暇,給誰看呢!

    屈檀欒有時無聊,會找紅桑和白菱二人下下棋,不過同這二人下得有些膩了,那日見她盯著棋盤,來了興致,“可會下棋?”

    賴明明咧嘴直笑,對著圍棋搖頭道:“我不會下這種。”

    “那你會哪種?”不得不說,屈檀欒對她生出了幾分耐心,他總覺得,她常常能給他驚喜。

    “象棋啊,還有五子棋,跳棋,飛行棋……”賴明明一一道來。

    屈檀欒微擰眉,是他孤陋寡聞嗎?除了象棋,其餘的好像都沒聽過?屈檀欒輕咳兩聲,“那就下象棋吧。”飛行棋?看她神色,好像這種是常識性的問題,他要是不懂發問,似乎有點弱智,他還是今晚見麵的時候問一問虞不醫吧,這小子懂得多,要是連虞不醫也不知道,那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好啊!”賴明明笑道,擼起袖子,“那賭什麽啊?”

    屈檀欒眉一跳,“賭什麽?”她還要賭?她是女人嗎?他下棋是陶冶情操的!

    “下棋不賭點什麽?難道隻是為了益智?”

    屈檀欒唇角一抽,“那你說賭什麽?”

    賴明明眼珠子轉了一轉,“我要是輸了,給您一錢;您要是輸了,給我一兩,成不?”

    屈檀欒冷冷看著她,“你覺得這公平嗎?”

    賴明明縮了縮脖子,“挺公平的呀。我年紀小,棋藝又差,少爺您打小就是神童,有過目不忘之能,而且我們二人經濟實力懸殊極大……”

    “行了!”屈檀欒打斷她的話,一個貪財的小丫頭,他懶得和她計較。

    “少爺您真是好人啊!”賴明明笑逐顏開,整個人煥發得如同窗外的陽光。

    屈檀欒不過是想換個人下一下棋罷了,象棋,他已多年沒下過,今日不過遷就她,又看她年紀小,是以下得並不走心,可不到一小柱香的時間,竟讓賴明明一個雙炮將了軍,直看得他目瞪口呆。

    賴明明嘿嘿一笑,

    她好像沒告訴屈檀欒她以前混過棋社吧,主攻的就是象棋,學了幾招象棋絕殺法。

    屈檀欒臉色沒那麽好看了,看來輕敵真是大忌啊,“再來。”

    賴明明朝他討好地伸出一隻小手。

    “幹嘛?”

    賴明明瞪大了眼,“一兩銀子啊!”臉上一副“天啊!你不是要賴賬吧?”的誇張表情。

    屈檀欒輕“哧”一聲,隨手從一旁摸了十兩銀子給她。

    賴明明一愣,她找不開啊,很快,她眼珠一轉,諂笑道:“要找錢嗎?”

    屈檀欒白她一眼,“廢話!”

    賴明明撇了撇嘴,那是要找還是不要啊。

    “擺棋。”屈檀欒已經開始動手將棋子歸位了。

    接下來,賴明明連輸兩局,掛角馬和雙車殺將還沒使出去便被狠狠扼殺在了搖籃中。

    “再來。”屈檀欒道,連贏兩局,他的神色才稍好些。可是也就是這兩局,他也發現了這安小福的棋藝也不怎樣,他居然會輸給一個棋藝這般差的小丫頭,傳出去,實在是有損他的英名啊。

    “不下了。”賴明明攤手,“三局兩勝,我輸了就是。爺,我沒錢找,您要給我八錢銀子。”賴明明想就此收手,保住岌岌可危的八錢銀子。

    “輸了就不想下了是吧?”屈檀欒雙手抱臂,警告道,“給爺下,不然扣月銀。”

    賴明明心中鄙夷,卻隻能乖乖就範,屈檀欒接下來又連贏八局,每一局都極快地解決掉了她,毫不戀戰。

    “將軍!”最後一盤,屈檀欒利落落下最後一子,拍了拍手,一臉輕鬆道,“這下好了,你不用找錢了。”說罷,笑盈盈地將十兩銀子收了迴來。他從來沒想過,十兩銀子能像這一刻般給他帶來這麽大的快樂。

    賴明明保持禮貌,微微一笑,心中的小人連連做著鄙視的手勢。

    屈檀欒是心情大好,輕輕撩了撩微垂的鬢發,不忘踩她一腳,“偶爾贏一局,叫僥幸;連贏十局,這才叫實力。”

    賴明明被他勾人的神色撩撥著心神一動,可是又似乎明白了,這假少爺為什麽長得這麽好看還單身,這就是原因,智商高但扛不住情商拖後腿啊!

    作者有話要說:

    殺手:你媳婦兒要跑了啊!

    屈檀欒(迴頭看):哪來的媳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想當年,本宮還是個狗奴才的時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背影殺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背影殺手並收藏想當年,本宮還是個狗奴才的時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