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韓子狐迴來了,手上抱著一個暗色雕花的木盒。放在她麵前。然後站在她麵前,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神色稍顯落寞。


    如意麵色驚訝的看著周而複返的他,不是生氣走了麽?怎麽又迴來了?


    韓子狐的視線往木盒上瞟了一眼,然後又看向如意,如意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木盒一眼,問道:“這是什麽?”


    看著她臉上的淚痕。韓子狐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把她摟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異樣輕柔。所有的氣悶在這一刻全部化成了不舍和憐惜。即使知道她這次迴來別有目的又怎樣,他還是舍不得她。


    她想要的,他給就是了。什麽都沒有她重要。


    唉....


    “這裏麵裝著我所有的家當,都給你了。兩個月之後,你都可以帶走。”


    伏在他的懷裏,靜靜的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眼睛裏閃爍著晶瑩的水痕,鼻音漸濃。“你不怕我等不到兩個月就走麽?”


    “怕。但是我更怕你不開心,若是離開我能讓你真的開心,我願意放手。”說著,他悄然收緊雙臂,仿佛要把她揉進身體裏。


    分開這五年,他不斷的在想,到底錯在哪了。他當年所做的全都是為了她。故意做出冷淡,讓所有人都以為董如意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沒有後顧之憂他才能專心的對付敵人。難道這不算是一種保護麽?誰能知道那段時間對他來說是多麽的難熬,每個夜裏她睡著後,他站在床邊一站就是半宿。內心極力克製著想要把她摟進懷裏的衝動,隻是為了能更好的保護她。不讓曆史重演,不連累她,難道這也有錯麽?


    明明心疼的要命還要故作冷漠。這種煎熬誰能懂?


    那段時間,無邊的黑夜裏,睡夢裏如意又是否知道,,她的寧靜平和是多少人用命換來的,守在外麵的暗衛無聲的解決了多少人。每天都有人死去,敵人,自己人。


    他已經如此絕情冷淡,敵人都沒有鬆懈,倘若敵人知道她就是韓子狐的軟肋,又會怎麽做?


    被成王包圍的那兩天,幾乎是彈盡糧絕兇險無比。他靠著什麽衝出包圍?是她,他還欠她一個解釋,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去。毫不誇張的說,那時如意就是支撐他全部的動力。


    可是後續的發展還是超出了他的掌控。他算計好了一切,唯獨漏算了她的心,他沒想到她想要逃離他的心竟然那樣堅決。


    山崖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違心的,隻是想要麻痹敵人。盡量的拖延時間。若是當時他毫不猶豫的展露出對如意的在意緊張,南無邪一定會以一種更加慘烈的方式來折磨她。到那時,不僅是她,就連自己都無法全身而退。這又錯在哪了?


    後來,大概是一年後吧,他看到了吉祥。吉祥對他說了一番話,讓他大徹大悟。


    “你沒錯,如意也沒錯,你們兩個人都沒有錯,你愛她,所以想給她建立一個保護圈以你的方式把她保護起來,可是你卻沒有問過她,這些是不是她想要的,尊重、包容、坦誠,才是相處之道。”


    所以,現在,他不再強求於她,隻要她開心。隻要離開他她能真的開心,他願意放手。默默的看著她,成全她。


    若是之前還存著懷疑,那麽現在如意真的相信他變了,若是換做從前,韓子狐隻會用一種粗暴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根本不會站在她的立場去想。


    從再見到他開始,哀傷就從來沒在她的眼睛裏真正的散去,尤其是她一點點的感覺到他的改變時,心裏的那抹荒涼更深了。


    為什麽不能早一點,非要到了已經無法挽迴的地步才懂得愛的真諦?


    他懂了。她卻膽怯了。


    窗台上鎏金銅獸香爐徐徐冒著白煙,淡淡的香氣緩慢的滲透進暖暖的空氣中,靜靜的在兩人之間流淌,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不願破壞這難得的片刻的溫馨。


    桌上的菜早已涼透了,紅玉打起簾子正想進來問問需不需要再備一桌飯,在看到這幅溫馨的畫麵時,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想了很多很多,腦子裏全是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傷心絕望。每一分一秒都備受煎熬。白天時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她溫婉柔和的笑臉,誰又知道每一個無邊的黑夜裏,她是如何渡過的,愛恨交織,想他念他,卻又恨自己沒出息,他在她的迴憶裏除了傷害就是傷害,可她卻依然很沒出息的會想他。


    後來,慢慢的,一點點的,她的心開始漸漸麻木。如同一具失了生命的娃娃一樣,在她灰色的天空裏,隻有兒子是天邊的那一抹豔色。照亮了她荒蕪的心。看著兒子一天天的長大,從一個小嬰兒到牙牙學語,到姍姍學步。


    當她第一次聽到兒子開口叫媽媽時,她哭的不能自抑,長久以來壓抑在心裏的酸楚和委屈通通的發泄了出來。她緊緊的把兒子抱在懷裏,那顆絕望的心才一點點恢複了跳動。


    和兒子相依為命也挺好,至少在這個世上,她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沒有人會愛她,至少她的兒子會愛她,


    沒有人關心她的悲喜,至少她的兒子會。


    足夠了。


    可是這樣的幸福生活沒有維持多久,忽然有一天,她心心念念感激的救命恩人,把她的兒子帶走了。並當著她的麵喂她兒子吃了一種藥,然後冷冷的告訴她,解藥隻有她有。


    那一刻,她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為什麽?為什麽每個人都要這樣對她,她愛著的韓子狐狠狠的把她的心踩在腳下,她感激的救命恩人竟然從一開始就算計著今天。


    而她就像個傻子一樣。被耍的團團轉還在沾沾自喜。兒子在她手裏,她別無選擇,隻能像個木偶人一樣被動的被她牽著走。成為她複仇的棋子,連同她的兒子一起,成為了這場仇恨裏的犧牲品。


    後來,複仇的車輪終於開始轉動了。她依照她的指使一步一步設計接近韓子狐。原以為再見他時她已經能夠很平靜的麵對。可她還是失態了。雖然掩藏的很好。就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原本以為那顆已經死了的心又重新開始瘋狂的跳動。


    他的三千銀發刺痛了她的心,


    他在她懷裏哭的像個孩子刺痛了她的心,


    他的一個人兩副碗筷刺痛了她的心,


    他親手為她做的一道道菜刺痛了她的心。


    他的每一次深情的凝望刺痛了她的心。


    曾經以為不在意了,卻在他麵前土崩瓦解潰不成軍。原來,這些年,他一直住在自己的心裏,不曾遠離。


    木盒映進似翦眸中。腦子裏不斷的重複著他剛剛的那句話。那樣深情的眼神狠狠地撞進她的心裏。激起一片漣漪。


    她的心變得不再平靜。甚至有一股衝動,或許該試著再相信他一次。或許應該把一切告訴他,或許他會有辦法救出兒子,或許他能解開兒子身上的毒。


    或許,她應該試一試。


    抬眸,眼底閃過一絲忐忑。“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要紫墨山莊,不好奇麽?”


    迴神,垂眸對上她的眼。閃過一絲詫異轉而變成驚喜。他是不是...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願意試著重新接納他了?


    強按下心頭的狂喜,聲音中透著一絲顫抖。“你現在想說麽?”


    “嗯。”深吸一口氣,她輕輕點點頭。琢磨著該從哪開始說起。


    就在這個當口,忽然,砰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在窗子上,嚇了如意一跳。她連忙迴頭看去。明紙糊的窗戶上似乎有什麽液體緩緩的淌下來。


    韓子狐神色一凜,“別怕,我出去看看。”


    冷風驟起,溫度比前幾天又下降了不少。


    一隻死貓。腦袋上撞出了一個大洞,栽在牆角。窗台上殘留的貓血順著牆正緩緩的下滑。


    韓子狐慢慢的蹲在貓屍旁邊,眉心緊蹙。神色陰寒。四下看了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隻有風吹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怎麽會這麽巧?時辰拿捏的這麽準,就在她剛想開口的時候......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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