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早晚溫差大,早晚能凍死人,中午能熱死人。也不太適合換上厚衣,不然一冷一熱也容易感冒。


    今天早晨見事情都忙著差不多了,瑾言便抽空拿著披風去了前院,沒想到卻無意中聽見了莊逸和韓木的對話。門裏門外,莊逸並沒看到瑾言。


    “少莊主後半夜的時候把大小姐帶迴來了。你知道麽?”韓木問。


    莊逸點點頭。“是我送的信給王爺。”


    “你怎麽糊塗啊。咱們少夫人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女人,而且少莊主對夫人也越來越好,你怎麽能在這個時候...”


    “當時那種情況換成你你有別的選擇嗎?你我心知肚明少莊主根本沒忘了大小姐。隻是咱們私心希望少莊主能幸福,可選擇權在他的手中。”莊逸激動的說。


    韓木沉默了。若是換成他,那樣的情況下他也會和莊逸一樣吧。


    “那現在怎麽辦?”韓木問。


    “還能怎麽辦?暫時先別告訴少夫人了。瞞一時算一時吧。”莊逸歎口氣。


    “能瞞多久?滿王府都知道他抱著一個女人迴來,你能瞞多久?”韓木反問


    “那你說怎麽辦?這不行那不行,你告訴告訴我該怎麽辦?”


    屋裏陷入了沉默,瑾言悄悄的離開了。


    “....王妃,咱們走吧,離開這。過去的日子雖然很苦,可您是開心的啊。”瑾言激動的說。


    如意表情淡然,沒有一絲彷徨與無助,昨晚韓子狐的反常已經讓她有了心理準備。青梅竹馬的情意又怎麽能一下子說忘就忘呢,都在意料之中。


    “去庫裏把那株千年老參拿來,既然人家姑娘來王府養病,我作為王妃自然得去探望。”如意淡淡的說。


    “王妃您...”瑾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去吧。”


    “唉。”瑾言歎口氣,轉身打起簾子出去了。


    書房。


    坐在床邊,韓子狐靜靜的看著她,往昔的點滴一點點浮現在腦海中。看著她蒼白的臉瘦弱的身子可想而知這些年她承受了多少。


    手緊握成拳,青白駭人,眸底是無盡的悔恨,他都做了什麽。她那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無畏一切,隻為了他,


    “.....至少你能憑著對我恨活下去啊。”


    夏晗意的話不斷的在他腦海中盤旋,通紅的眼睛裏滿是痛苦。她處處為他考慮著想,而他呢,一味的沉浸在對她的恨中,他怎麽就忘了,她是那樣的愛他,若非不得已怎麽會在那種時候離開?他有什麽臉麵去麵對她滿心的愛?有什麽資格口口聲聲說自己愛她?


    這時,甬道那頭傳來一聲沉悶的開門聲。緊接著腳步聲漸漸逼近。而韓子狐卻渾然不覺,隻沉浸在悔恨與迴憶中。


    遠遠地看著韓子狐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守護著夏晗意。如意心裏忽然冒出一首歌。


    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眼神說出他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還有別人逗留的背影。


    他的迴憶,


    清除的不夠幹淨。


    我看透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電影。


    他不愛我。


    盡管如此,


    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不由得一陣苦笑,心不可遏製的疼痛不已。


    斂去心裏的酸楚,如意走到他身邊。“王爺保重身體,吉人自有天相,夏姑娘會沒事的。”


    聞言,韓子狐愣愣的抬頭,眼底劃過一抹不自然。像是做錯是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樣,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麽。


    仿佛讀出他的心,如意淡然一笑。“你不必說,我都懂,眼下還是救人要緊。夏姑娘無依無靠,王爺理應多陪陪她。”


    說著,從瑾言手裏拿過那盒人參,“這是我在庫裏尋的人參,我知道王爺不差這些東西,隻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夏姑娘早日康複。”


    說完,將人參放在床邊。“你好好照顧她吧,昨天我娘讓人捎話過來,過幾天是我爹的忌日要迴村一趟,我和大姐會同她一起迴去。”


    說罷,她轉身,手卻被牢牢攥住。


    “如意..”他的聲音帶著疲憊的嘶啞,她如此這般大度,更是令他羞愧。


    迴頭,衝他淡然一笑,慢慢抽出手。“我走了。”


    說著,轉過頭不再看他,步履沉穩的朝外麵走去。


    看著她一點點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韓子狐一陣恍惚,仿佛她再也不會迴來一樣。


    心莫名一痛。


    韓子狐不知,在她淡然從容的外表下,那顆心早已經千瘡百孔,心在一點點滴著血。每走一步宛如走在尖刀之上。一點點淩遲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溫熱的淚,潸然而下。


    她說,韓子狐,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流淚。從今天開始我會一點點的遠離你的生活。


    迴村的日子定在明天早上。如意索性迴家住一晚,在人的潛意識裏隻有家才是最溫馨的港灣,尤其是在疲憊不堪的時候。


    到家時,吉祥去了酒樓。孫梅娘正坐在窗下,縫著什麽東西。很專注,都沒留意到如意是什麽時候迴來的。


    “娘,這麽早就在縫製冬衣啊。仔細傷了眼睛。”如意倒了杯茶遞到孫梅娘麵前。


    針腳一頓,孫梅娘聞言抬頭,露出一絲和藹的笑,“意兒迴來了。今天不忙麽?”


    如意蹲在她麵前,將頭靠在她腿上,悶悶的說:“不忙,想娘了就迴來了。”


    孫梅娘摸著她的頭發,笑著說:“還是這般小孩子性兒長不大,再過幾年自己都要當娘了。”


    如意心裏酸酸的,伏在她膝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些。“即便女兒當了祖母,在娘麵前還是小孩子。”


    自己閨女是什麽樣的性子最了解的莫過於當娘的,瞧她這副樣子,一定是在外麵受了什麽委屈了。她什麽也沒問,隻是溫柔的摸著她的頭發。嘴角掛著慈愛的笑容。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當年你爹撒手離世什麽都沒留下,這麽些年娘不也是挺過來了麽。我的乖閨女,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心裏舒坦點。”


    如意鼻子一酸,隱忍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哭,越哭聲音越大,最後變成嚎啕大哭,哭聲悲愴,引得孫梅娘也跟著掉眼淚。不管是窮養還是富養,天下母親的心思都是一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從繈褓嬰兒到長大成人,這其中包含著多少當娘的心血。誰能不心疼。尤其是孫梅娘,雖然早些年家裏窮,可對這兩個閨女可都是當眼珠子一樣護著寵著。


    眼下看著如意嚎啕大哭,就像用刀割她的肉一樣。


    “好孩子,哭吧,哭出來心裏就舒坦了。”


    漸漸,嚎啕大哭變成小聲抽泣。如意抬起頭,雙眼通紅。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娘..”


    “心裏舒坦了?”孫梅娘憐愛的用粗糙的指肚擦幹她臉上的淚水。“好孩子,能跟娘說說發生什麽事了麽?可是王爺又抬了侍妾?”


    如意低下頭。輕輕搖搖頭。“沒有。”她不想讓娘跟著擔心。


    “傻孩子。”孫梅娘輕輕將她攏在懷中,語氣中包含著太多的無奈。“這件事原本就是娘的不是,要不是娘逞強連累了你,你何至於會嫁到王府。王爺生的一副好相貌,又位高權重,哪個女人能不動心思?若是你覺得這樣的生活太累,等給你爹上完墳迴來,娘就去找老夫人懇求她讓你們和離。娘不在乎世俗的眼光,隻想讓我的閨女開心快樂。”


    “娘,女兒不孝,讓您為女兒操心,您放心,女兒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王爺待我很好,隻是我想娘了。”如意鼻音濃重的說。


    “好。”孫梅娘點點頭,“人活一世,凡是就看你怎麽樣,你要是覺得這個坎過不去了就真過不去了,你要是覺得這個坎咬咬牙能過去就一定能過去,你記著,沒有過不去的日子,一天天一年年,祖祖輩輩都是這麽磕磕絆絆的過完一生,當時覺得天都塌了過不去了。許多年後當你再迴頭看這段不堪的日子時,你就會發覺其實沒什麽。”


    “嗯。娘的話女兒記住了。”說著如意起身,看向針線筐。“可是大姐要說親麽?娘怎麽繡上枕套了?”


    孫梅娘看著那對大紅枕套,繡著一半的喜字,笑著說:“自然不是,要是你大姐要說親,你還能這麽清閑,是隔壁王嬸子她家二閨女要出嫁,九月初六出門子,時間有點趕,好多事情都來不及準備就讓娘幫忙繡一下,給一吊子錢作為酬謝。反正娘在家呆著也沒事,就應下來了。賺點家用也能打發時間。”


    “娘。這些針線活最傷眼睛,咱家現在也有收入,實在是不差你那點銀錢。以後這樣的活計就別接了。你操勞一輩子也該享享清福了。”


    “嗬嗬。”孫梅娘很是安慰,雖然她這輩子無子傍身,嫁了個短命鬼,可這兩個閨女卻很懂事,從小到大都不用她操什麽心。


    隻是。


    “意兒,過日子不能看當下,要做長遠打算,眼下,吉祥在酒樓做事,你嫁到王府,看著是風光,可這其中的心酸旁人不知娘還能不知道麽?那高門深院的是咱們尋常百姓能消受的起的麽?你又是一個寧折不彎的性子。娘不能不為日後多打算一些。當然盼著你能和王爺白頭到老。可萬一將來有什麽。離了王府咱們手裏有銀子也不用怕什麽。”


    孫梅娘的一番話倒是給了如意警醒,這段日子她一味的沉浸在與韓子狐的愛恨糾葛中,倒是忽略了這點,眼下夏晗意迴來了,她早晚都會離開韓子狐的,光靠藥鋪和酒樓的收入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況且一旦她離開王府,南郡是絕對不會再待下去的。她一直都有出去轉轉的打算,沒有錢什麽都是空話,畢竟人是吃五穀雜糧的。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錢雖然不是萬能的,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娘,我忽然想起點事兒,先出去一會,晚上在家住,明天一早咱們就動身。”如意說道。


    “你有事就去忙,晚上娘給你做點好吃的。”


    “好,我也好久沒吃到娘做的飯了,肚子裏的饞蟲都勾出來了。”如意笑著說道、“那我先出去了,您也別老繡時不常的活動活動。”


    “嗯。”孫梅娘點點頭。“快去吧,時候不早了。”


    從家裏離開,如意帶著瑾言開始滿南郡的瞎逛。


    “夫人,您這是打算去哪啊,咱們都逛了半個時辰了”瑾言擦擦頭上的汗問道。


    “現在手裏有點閑錢,我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買一個。”


    “買鋪子?為什麽?”瑾言不解。


    “多賺錢唄,還能為什麽。以後用錢的地方多,不多賺點錢怎麽給你置辦嫁妝?”如意笑著揶揄道。


    “夫人—”瑾言一下子紅了臉。佯裝生氣的低下頭。“奴婢可不想嫁人,隻想一輩子陪在夫人身邊。”


    “傻丫頭,你要有自己的生活,哪能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呢。”如意拉著她的手,“莊逸是個好男人,你要把握住。”


    “夫人您越說越離譜了。我才不要嫁給他呢。一看他我就來氣。”瑾言一想起他是和韓子狐一夥的,就氣不打一處來,主子不好,他這個做隨從的也好不到哪去。


    如意搖搖頭,還嘴硬,明明就是動心了。


    兩個人逛了一上午,直到肚子發出抗議,這才猛然驚覺已經中午了。兩個人也沒那麽多講究,在路邊的餛飩攤各自要了一碗餛飩,這家的餛飩在南郡很有名,皮薄餡大,咬一口一嘴油,遠遠的就能聞到香味兒。


    兩個人也真是餓壞了,一會兒的功夫一碗餛飩就下肚了。吃完飯,兩個人心滿意足的抹抹嘴。


    民以食為天,真是不假,再煩心的事兒吃飽肚子也覺得好滿足。


    “大嬸,我出來的急沒帶銀子,我把這枚玉佩壓在你這,迴頭我派人把銀子給你送來。”一書生打扮的男子在距兩人不遠的地方與老板娘打著商量。


    老板娘低頭看著玉佩,似是很為難。“這位客官,奴家是小本經營,您這塊玉佩是個好東西,隻是百姓過日子講究的是實實在在,這枚玉佩實在是...”


    如意迴頭見書生急的臉都紅了,遂開口,“老板娘給他來一碗餛飩吧,我替他付賬。”


    “好嘞。”老板娘爽快的應下了,轉身迴到麵案前開始利落的包餛飩。


    書生驚愕不已,連忙來到如意身邊,俯身行禮。“多謝姑娘,姑娘可否告知住址,來日我好派人將銀子送到府上。”


    如意擺擺手,“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掛懷。這點銀子我還負擔的起。”


    “這可使不得,在下怎麽能平白接受姑娘的恩惠呢,”說著書生就把玉佩放在如意麵前。“今天出來的匆忙忘了帶銀子,這枚玉佩是我家家傳之物。先放姑娘這代為保管。來日在下再來取迴。”


    如意也沒拒絕。笑嘻嘻的收下玉佩。“那好吧,我就先替你收著。”


    書生最看中麵子,區區一碗餛飩錢如意本就沒打算問他要,隻是礙於他的自尊,遂給他一個台階。


    這時,餛飩出鍋了。撒上點蔥花,頓時香飄四溢,老板娘將餛飩端到書生麵前。“客官,餛飩好了,請慢用。”


    “公子慢用,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說著,將十文錢放在桌上,離開了。


    這一小段插曲,如意壓根沒往心裏去,怎麽也沒想到今日萍水相逢的舉手之勞在往後的歲月裏竟然變成了給她幫助最大的人。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南郡分為南城和北城,南城住的都是達官貴人,用現代的話說就是富人區。屬於南郡的黃金地段,寸土寸金。普普通通的一間鋪子也得四五百兩銀子,地段好一點的得千兩之多。


    雖說如意的藥鋪在南郡很出名,可她並不以盈利為主要目的。常常舉辦免費義診,遇到貧困人家診費藥費都免了,再加上人員開銷,一個月下來也沒有多少收入。


    再加上陽山村那場天災,淮山那兩大車藥材還有棉被等物資全部是她自掏腰包,這一年多的盈利也花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之前酒樓的投資,手裏也所剩無幾了。


    酒樓雖然盈利,可畢竟她是個小股東,日常花銷采買刨除掉,每個月也隻有幾百兩的進賬。除去貼補藥鋪的,她手上能用的錢也不過千餘兩。買了鋪子還是稍微裝修一下,怎麽算手裏的銀子怎麽不夠。


    因此,兩個人在南城轉了一圈,倒是相中了兩個鋪子,可出兌價實在是太高了。無奈隻能作罷。


    兩個人又去了北城,北城是百姓的居所,鋪子的價格相對來說就要便宜很多,同樣,日後收益也和南城比不了。


    兩個人在北城逛了好大一圈,這時時間已經偏近黃昏。眼看這一天就這樣無果的過去了。


    忽然,瑾言眼中精光一閃,指著對麵靠街的鋪子說道:“夫人,對麵的鋪子往外兌誒,奴婢看著位置倒還不錯,日後往外租也能好租。”


    如意順著她的方向看去,不由得讚同的點點頭,位置倒也不錯,臨近主街。客流量大。


    “走,咱們去瞧瞧。”


    說著,兩個人過街進了鋪子。這是一間雜貨鋪子,賣的大多是尋常百姓生活中能用到的東西,裏麵東西很全,大到盤子碗小到針線全都有。


    進去的時候店家正拿著撣子再撣灰。裏麵就零星幾個買東西的人。門可羅雀,倒是可惜了這麽一個好的位置。


    打量了一圈,如意搖搖頭。這間鋪子首先在定位上就有問題。附近左右都是尋常百姓,針線盤子碗等家什買一次恨不得能用好多年,頂多是在過年時為了喜慶象征性的添些東西。當真是白瞎了這麽好的地段。


    “這位客官要買點什麽,咱們店裏東西全價格還公道。”店家笑臉迎上前。


    如意看了瑾言一眼,瑾言點頭上前,說道:“請問您是老板麽?”


    店家上下打量了兩個人一眼,目光狐疑的問道:“兩位找老板有事麽?”


    瑾言露出一絲無害的笑,說道:“我們路過此地發現有鋪子外兌,冒昧前來還望店家莫怪我們冒失。”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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