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方采言又睡到了中午,身邊已經空了,曆默清把被子整整齊齊地疊在枕頭上,方采言搞不懂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皇上是怎麽做到自食其力的。

    她下床,覺得渾身酸痛地厲害,好像昨天經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可惜並沒有。

    映荷端著洗臉水進來,臉上表情曖昧,“怎麽樣?昨晚睡得好嗎?”

    “不好。”方采言冷硬迴答。

    “不好就對了!初次都這樣嘛!”映荷開心地要飛起來,好像昨天晚上和曆默清睡得是她。

    方采言瞥了她一眼,“一個小丫頭片子,懂這麽多幹什麽!”

    “還不都是為了小姐你嗎?”映荷一副用心良苦的樣子,“快點洗澡吧!今個兒老爺聽說你侍了寢,特地送來一封信呢!”

    “哦,”方采言漫不經心地說,“我沒侍寢的時候,他跟沒有我這個女兒一樣不聞不問,侍寢了,就巴巴的來信了,我都知道他信裏會說什麽!”

    “老爺他就是望女成鳳,心切一點兒。”映荷把沾了水的毛巾遞給方采言。

    方采言抹了把臉,覺得清醒了不少,問:“皇上什麽時候走的?”

    “老早就走了,”映荷說,“還囑咐奴婢們好好伺候你呢!”

    “哦。”方采言說,心裏感覺怪怪的,好像有點空落落的,“那個,咱們去內務府要點人來吧,長清閣就你和春華兩個真是忙不過來。”

    “得等一會兒,”映荷說,“來送信的是方公公,正在偏廳等著小姐你呢!”

    “又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你給他點錢打發了不就完了?”方采言皺皺眉,“平時也不說來幫襯幫襯我,現在見我侍了寢,一個個都如狼似虎的,我又不是肥肉,都盯著我幹什麽?”

    映荷點了點頭,“確實不是肥肉,太瘦了!”

    方采言跑到鏡子麵前,輕輕揉了揉臉,苦悶道,“嗯……確實瘦了好多,都是平日裏清湯寡水的飯菜給坑的,這要是大魚大肉,我能這麽可憐嗎?”

    “小姐你瘦了是福,沒見你一瘦,皇上都來了嗎?”映荷安慰。

    方采言委屈地握住了映荷的手,“映荷,我想吃肉。”

    “還要出宮?”映荷第一反應想到了這個。

    方采言搖了搖頭,“這次咱們去找方淳月就行了。”

    說著就拉著映荷要走,映荷急忙把她拉迴來,道:“

    還有方公公沒見呢!”

    方采言才又想起這件糟心的事,不過轉念一想,見錢眼開的人也是可以利用一下滴,更何況是方公公這樣舌燦蓮花的人呢?“走吧,咱們好好見一見方公公!”

    到了偏廳,方公公手握拂塵甩來甩去的,方采言笑道:“這麽冷的天兒,方公公還甩蠅子啊?”

    “娘娘說笑了,”方公公諂媚一笑,“老奴是等娘娘心切,無聊罷了。”

    這是怪她出來的晚了,方采言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仍笑著,坐到了方公公旁邊的椅子上,又叫映荷去沏茶,“要龍井,方公公最愛喝了,是吧方公公?”

    “娘娘客氣!”方公公笑道,“老奴今日前來,就是給娘娘帶個家書,別的也沒什麽,來告訴娘娘一聲就走,哪裏用得著沏茶呢!”

    “可真是勞煩公公了,”方采言似乎分外感激,“長清閣偏僻難尋,多虧了公公今日才找得到,以前都難來一迴呢!”

    方公公尷尬地一笑,知道方采言說他趨炎附勢,從前不來,隻好順著說:“是啊,從前老奴也想來拜訪娘娘,可一來俗事纏身,抽不出時間,二來這長清閣也實在偏僻,若不是方大人有家書要交給你,恐怕老奴還來不成呢!”

    “方公公真是有心了!”方采言笑說。

    此時映荷已經將茶端了上來,放到了方公麵前。

    “公公請。”方采言笑道。

    方公公品了一口,讚了一聲“好茶”。

    方采言陪著笑一笑,方公公又道:“令尊大人對娘娘分外的牽掛,這是令尊托老奴送來的。”方公公這才從懷裏把信封掏了出來,遞到了方采言麵前。

    方采言接過來,沒有急著拆開信封,反而從腰間摘下一枚玉佩,遞給方公公,“這次多謝公公送信,小小心意,還請公公收下。”

    方公公雖然愛財,但是看到貴重的玉佩,還是惶恐了一下,“娘娘這太貴重了,老奴隻是送了一封信罷了,娘娘還是收迴吧!”

    所謂無功不受祿,接受了可能就是賣命的活。

    方采言笑笑,硬是塞到了方公公手裏,“這不僅是我,也是我們方家的心意,公公快笑納吧!”

    “娘娘萬萬不可!”方公公手握著玉佩一個勁的抖,不敢往懷裏揣,可心裏癢癢得很。

    “有什麽不可的?”方采言道,“我以後有什麽事情還得請公公照拂呢,即便往後失了寵,公公

    也能拉我一把不是?況且公公素來人緣廣博,與蘭貴妃也是有些交情的,咱們都是一家人,互相熱絡互相扶持,幫我多多在蘭貴妃麵前說說好話,我已經感恩戴德了。”

    “老奴不是蘭貴妃身邊的人,”方公公覺得這個要求有點高,“即便說幾句好聽的,若是蘭貴妃不信,不仍舊竹籃打水一場空麽?”

    “憑方公公的本事,還怕不能成為蘭貴妃身邊的人?”方采言笑道。意思是讓方公公努努力,潛伏在蘭貴妃身邊,替方采言做做情報工作。

    方公公自然明白方采言話裏的意思,隻是他向來混跡宮裏,靠著一張舌頭四處逢迎,從沒有真心實意地侍候過哪個主子,無非是為了從各處撈些好處,掙些外來錢財。

    若是叫他一心一意侍候一個主子那真是做不來!

    此時,手裏的玉佩成了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收也不是,果然餡餅砸下來之後就沒什麽好事!

    “方公公,你看咱們都是姓方,往上了數就是親戚,如今我在宮裏頭無依無靠的,你不幫我,還能有誰幫我呢?”方采言加把火,“且若是公公肯幫我,今日的玉佩那就是個零頭,你也知道,方家在朝野之中可不僅僅隻是有權力,更有財力!”

    方公公聽著,在心中盤算著利弊得失。

    “以方家的財力,”方采言誘惑著,“方公公還怕日後沒有財帛嗎?又何苦像現在一般四處逢迎,浪費時間呢?人啊,得往長遠了看,眼前的都是蠅頭小利,遠的才是大利。”

    方公公歎息一聲,“娘娘說的我又何嚐不懂?可惜一將功成萬骨枯,老奴惜命,做不得冒險的事情。”

    “我絕不叫方公公冒險,”方采言承諾,“隻是去伺候蘭貴妃,順便告知我一些外人不得而知的事情。並且絕對保證你的安全!”

    當然,她隻是隨便保證一下。

    不過方公公是真信了,“好,既然娘娘已經如此坦誠,老奴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此時,門簾外站著的春華將所有的對話悉數聽了進去,她握著托盤的手不安地抖動起來,也終於明白皇上究竟怕的是什麽了。

    和方公公達成一致後,方采言帶著映荷去了芷蘭宮蹭飯,本來也想待著春華來著,但是春華以長清閣不能沒人為由拒絕了。

    方采本不該起疑,可是心中疑竇叢生,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麵前這個前世唯一的值得信任的人,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她不想調查春華,不想懷疑春華,如果真的有什麽密謀的話,她就等著春華自動露出馬腳好了。

    於是她沒有說什麽,隻是帶著映荷走了。

    春華目送二人離去,換了身衣裳,行色匆匆地去了養心殿。

    曹榮見春華來了,便帶著她進去了。

    曆默清正伏在案頭小憩,昨晚方采言沒睡好,他也沒睡好,可是方采言還有時間補覺,他卻必須去上早朝,所以此刻已經疲乏的很了,然而還有許多奏折未批,隻能強撐著身體看奏折,看著看著就打起了瞌睡。

    曹榮進去,輕輕喚醒了曆默清。

    “何事?”曆默清睜開眼睛,清醒了一會兒,才看清是長清閣的春華。

    “皇上萬歲!”春華福身道。

    “今日方大人托方公公送來一封家書,貴人同方公公暢談許久,並贈給方公公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奴婢聽到貴人與方公公達成共識,方公公去服侍蘭貴妃以給貴人情報,貴人答應方公公,”春華停頓了一下,“借著方家的財力,會給方公公更多的好處。”

    “從言語中,奴婢聽出了貴人要謀害蘭貴妃的念頭。”春華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言外之意就是皇上喜歡的方采言並非表麵的胸無城府,而是埋藏的更深。

    雖然她自己也不願意相信朝夕相處的人會是另一副麵孔,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她既然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就絕不能瞞著皇上,這個她真正的主子。

    曆默清聽後皺了皺眉,他想起了陳蓮玉的事,其實陳蓮玉之死還有眾多的疑點,其中之一就是方采言緣何去探望一個仇人,而去探望那晚就發生了火災。

    二者之中一定有什麽聯係。

    曆默清卻本能地偏袒著方采言,所以之後的結果都推到了火折子身上。

    可是……如果一切都不是表麵的樣子,如果方采言真的隻是善於偽裝,如果她要的東西,和別人一樣,那麽,他該怎麽辦?

    “靜觀其變吧。”曆默清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最後說。

    迴去的路上,風吹亂了春華的秀發,她想起曆默清聽完稟告後失落的樣子,她問曹榮,“皇上究竟怕的是什麽呢?”

    曹榮仰起頭看著偌大宮城上晦暗的天空,半晌才道:“應該是怕,他愛的人,不愛他吧!”

    而是愛著宮裏的權力富貴,後位榮華。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就不需要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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