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簡單?”方采言笑道,“哪日留了皇上在你這裏用膳,你便把此菜呈上去,不就得了!”

    “好主意!”閆秀慧聽了立刻愁容變笑容,誇讚道,“果然是妹妹,真是聰慧可人,不想我腦子笨得很,什麽也想不到,以後啊,還得妹妹你多多為我出謀劃策。”

    方采言自然笑著接下了閆秀慧的奉承和拉攏,不過她也沒忘了自己的事情,遂道:“我自然會為姐姐出謀劃策,幫助姐姐青雲直上,不過,我空有頭腦卻沒姐姐的好運氣,且你也知道因為我不受寵,如今長清閣裏各個的都敢欺負我了!”

    “還有這等事?”閆秀慧故作詫異,“你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們!”

    “你教訓有什麽用?”方采言唉聲歎氣,“你來了他們老實了,你一走他們還是原樣的,我想著我不能依靠別人,我得自己震懾住這些下人們,可是偌大的長清閣連個趁手的罰具都沒有!”

    “罰具?”閆秀慧提醒,“縱然你是主子,在宮裏動用私刑也是違反宮規的!”

    方采言道:“哪會真的罰他們?隻是有個東西好作個警醒罷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難道我還敢再違反宮規嗎?”

    閆秀慧自然知道,方采言所講的上一次經驗便是扇趙芷柔耳光那次。

    於是閆秀慧放心道:“那便好,隻要你不做什麽驚險的事,我都隨你。說吧,你想要什麽?”

    方采言也不避諱,直接說道:“我聽聞姐姐的母親曾贈給姐姐一把藤鞭,我想那藤鞭上過戰場,殺敵無數,震懾力一定比普通的東西強上百倍,所以鬥膽問姐姐,可否將藤鞭借於我。”

    “那條鞭子?”閆秀慧歎口氣,“那藤鞭是母親留給我的嫁妝,本不該輕易借人的,不過我知道妹妹你對我是實心實意的,我自然也不會跟妹妹你見外,別說是借,給你都是可以的。可惜呀,早在你入宮之前,我便將這藤鞭作為禮物贈給了蘭貴妃了。”

    “蘭貴妃?”方采言驚訝之後是驚恐,這下莫不是要死在蘭貴妃手裏了?

    “妹妹也不必擔心,除了藤鞭,家母還留給我不少好東西,”閆秀慧說著意欲帶著方采言去她的閣樓參觀參觀。

    方采言也隻好跟著去了,在閣樓裏兜兜轉轉挑了件外表還不錯的匕首,對閆秀慧千恩萬謝之後,便失落地迴到了長清閣。

    春華上前給方采言揉累了一天的腿,方采言躺在榻上微微出神。

    又叫映

    荷將玲瓏玉找出來,握在自己的手心裏,自那日傷了秋實的臉之後,玲瓏玉的熱度經久不散,本來方采言還擔心會有什麽副作用,可非但沒什麽副作用,恰好可以給方采言做個天然的暖爐來暖手,夜裏放到被窩裏更加溫暖舒服。

    方采言捧起玲瓏玉,看看上麵有什麽指示沒有,但卻一無所獲。

    算了,當個暖爐用好了。

    “娘娘何事如此憂慮?”春華便捶腿邊問。

    方采言看了春華一眼,若是從前她一定什麽話都說,可是現在她就有些防備著春華了,於是搖了搖頭,道:“就是走的路太多,累的。”

    春華恭謹一笑,多餘的話也不多說,就是安安靜靜地捶腿,力道正好,方采言覺得很舒服。

    舒服的就快要睡著了,春華忽然道:“娘娘!”

    方采言驚醒,見春華跪在地上,麵露愧疚之色,“還請娘娘責罰!”

    “你這是怎麽了?”方采言揣著明白裝糊塗,“罰你做什麽?”

    “前幾日娘娘出宮的行蹤是奴婢稟報的皇上。”春華愧疚萬分道,“奴婢隻怕娘娘出宮有什麽閃失,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娘娘迴來這些天,我一直等著娘娘的責罰,可娘娘卻始終不提一個字,奴婢的心便越發的寢食難安,奴婢擅自做主,其罪當乏!”

    “我既不提,你提起做什麽?”方采言雖冷眼看著春華的舉動,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些心疼。便道:“這件事情,皇上沒有責罰我,我自然也不會責罰你們這些下人,我知道你是好心,這次便原諒了你,不準再有下次。”

    “謝娘娘!”春華站起身,垂淚拜謝。

    映荷上前道:“春華姐姐,你要知道,你的主子隻有一個那就是咱們貴人,所以一切都聽貴人的,而不是什麽宮裏的規矩。”

    春華看了映荷一眼,點了點頭。

    方采言也走上前,用手帕給春華拭淚,又對映荷說,“你春華姐姐也是好心,我一個人說她就夠了,你還來,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快些迴去做你的事!”

    映荷吐了吐舌頭,便離開了。

    方采言拉過春華的手,同她一起坐到榻上,道:“映荷那丫頭心直口快,絕沒有怪你的意思,我雖然同映荷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對你對她的感情都是一樣的。”

    春華明事理的點點頭,依舊道:“但是這件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對,隻怕給娘娘添亂。”

    “

    不會,”方采言想到出宮那日同曆默清尷尬的相處,違心的搖了搖頭,“你還給我創造了和皇上單獨相處的機會呢!”

    “不知此行相處如何?”春華忽然急切地問。

    “不是很愉快。”方采言歎了口氣,“若是很好,我迴宮之後,皇上又怎會不理我了呢?”

    春華聽到此處,不免也歎了口氣。她從曹公公口中得知,皇上還是喜歡方采言的,隻是不知為何,遲遲不肯傳召侍寢,也使得宮中人都認為皇上對方采言是冷淡的。

    想到這兒,心中也為方采言生出了一些憐憫。

    “憑著娘娘的天資定會贏得皇上的青睞的!”春華道。

    方采言點點頭,這樣的話聽的多了,她都免疫了!

    休息了許久,吃過晚飯,天色將晚。

    方采言算了算日子,覺得是時候去找陳蓮玉了,能不能徹底化解仇恨,就看此行了!

    夜裏天黑,方采言又叫上了映荷作伴,帶上一些禮物糕點飯食。仍舊留春華在長清閣守著,雖然春華一番真情告白,可是方采言還是不敢徹底放下戒心,目前來看,還是映荷最安全!

    兩人兜兜轉轉到了陳蓮玉的宮殿,她被貶為選侍之後,住的地方也遷到了一處偏僻之所。和長清閣的偏僻程度不相上下。

    方采言看了看此處院落的名稱,叫做榮禦軒,名字倒是雅致,不過走進去後,方采言便打消了雅致這個念頭,因為院落可謂是破敗不堪,枯枝敗葉無人打掃,青石鋪就的小路泥濘不堪,一路延伸通向唯一的主房,主房更是凋敝,瓦片橫飛,簷上長滿了枯草。

    榮禦軒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方采言踏足進去,命映荷敲了敲房門。

    裏麵竟無人應答,方采言懷疑自己找錯了屋子,正要折返時,裏麵忽然有淒慘地聲音說:“是誰?”

    不像是陳蓮玉平日裏驕縱的聲音,也不像前世裏陳蓮玉被貶冷宮時的聲音,這仿佛就是個陌生人的。

    方采言清了清嗓子,道:“我,方貴人,方采言!”

    裏麵忽然靜止了,方采言和映荷對視了一眼,壯著膽子進去,屋內隻有一盞昏暗的燭燈,也隻剩下短短的一截,似乎很快就要燃盡了。

    幸而映荷帶了火折子,點著了,借著燭光,方采言才將這破敗的地方看得清楚了些。

    地上皆是滿滿一層的灰塵,每走一步都揚起一片,將方采

    言新換的鞋子和裙角都弄髒了,方采言將手搭在嘴邊,輕聲喊道:“陳選侍?”

    話音剛落,不遠處有柴草抖動的聲音,映荷將燭光照過去,兩人貼近,卻隻見到了一張臃腫紫紅的臉。

    方采言拚命捂住了自己的嘴和映荷的嘴,這才沒有喊出聲音。

    昔日的陳蓮玉,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陳蓮玉鬆鬆垮垮地靠在柴草堆上,她的雙頰似乎遭到了非人的待遇,整張臉腫脹如豬頭,麵貌醜陋肮髒不堪,和這淒涼肮髒的院落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方采言顫抖道:“陳蓮玉……”

    陳蓮玉倒在柴草堆上,輕聲一笑,因為臉龐的臃腫,她的笑容顯得詭異而可怖,“我一直在等你,方采言!”

    “等我?”方采言忍著心驚,問道,“等我做什麽?”

    陳蓮玉咧開沉重的雙唇,忽然惡狠狠地說:“等你死!”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裏跳出來一個身影,帶著一道白光唿嘯著朝方采言刺過來,方采言一個急轉身,那道白光便削掉了映荷手中的火折子,火折子落地,掉落下幾顆零星的火光,忽閃忽沒,而火光不遠處卻是陳蓮玉棲身的柴草堆。

    “小姐!”映荷驚唿。

    那道身影劍鋒一轉,挑破了映荷的胸前的衣襟,映荷急忙將衣服扣緊,再抬頭時,方采言已經被黑影逼到了牆角。

    “你是誰?”方采言喘著粗氣,想著死也死得明白點!

    “蘇莞!”那人迴答,又是一道劍光揮舞著劈上來。

    方采言無處可躲,隨手抓了旁邊的破舊椅子腿,抬起迎上一擊,蘇莞反而被彈開了幾步。方采言心中舒了口氣,可見這蘇莞並不是使劍的料,否則怎會被一個小小的木棍擋住了?

    “蘇莞,可是淑女大選與我下棋的那個?”方采言這時候還笑著問。

    蘇莞隻冷哼了一聲,並未作答。很快又揮劍砍上來。

    “你劍術不精,殺人不是本行,還是迴去好好練習下棋吧!”方采言把手中的木棍扔了出去,但是黑暗裏看不清,她一下子打偏了。

    蘇莞趁勢攻上來,她的劍卻沒偏,直直地刺進了方采言的肩胛骨。

    方采言還未來得及覺得疼,蘇莞已經把劍拔了出來,正要再刺一劍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陳蓮玉和映荷的尖叫。

    她迴過頭,火光頓時將她的臉照的通紅。

    “娘娘!”她大喊著撲進了火堆裏,試圖將陳蓮玉拉出來。

    然而幹柴烈火,一觸即燃,蘇莞隻能闖進火堆裏,卻拉不出陳蓮玉,甚至自己也出不來了。

    眼見著火勢越來愈猛,方采言這時才感受到肩頭的疼痛,她強撐著喊了嚇傻在原地的映荷一聲,映荷這才迴過神,跑過來扶著方采言逃離了火場。

    借著月光,映荷才看到方采言大量出血。

    “小姐!”映荷嚇得聲音都顫抖了。

    “此地不宜久留!”方采言咬牙,“若是被人撞見,我們便是縱火殺人的逃犯,快走!”

    “好好!”映荷連聲答應,扶著方采言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二人逃迴了長清閣,方采言已經臉色蒼白,渾身發冷。

    春華協助著映荷將方采言扶到床上,方采言死死盯著春華,命令道:“此事不可聲張!”

    春華鄭重地點了點頭。

    “怎麽辦?”映荷看著方采言止也止不住的血,心疼的哭喊著,不知所措。

    “我不會死的。”方采言虛弱的一笑,伸手抓住了床頭的玲瓏玉,護在了心口,那股暖流順著心脈流進五髒六腑,傷口似乎也不再疼痛,方采言安詳的閉上眼睛,想到無塵大師之前說過的話:“或生或死,都無法逃避。”

    “隻是要多受些苦,還掉我所欠下的罪孽。”方采言好像有點神誌不清了,她顫動蒼白的雙唇,淒慘一笑,“你知道陳蓮玉是怎麽死的嗎?就是被我刺上一刀又一刀,看著她失血流盡,慢慢折磨致死。她死的時候,雙目圓睜,到死也不肯相信是我,她的血流了一地,染紅了我白色的裙裾,還有我的眼睛……我做什麽白蓮花?我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

    “小姐啊!”方采言聽到映荷哭喊著叫自己,而後又感覺到映荷把自己的頭抱住了,她忽然又覺得冷,覺得好像重新迴到了死去的那個陰冷潮濕地地牢,她就在那裏撕心裂肺地喊叫,可是沒有一個人來,因為所有的人都被她殺死了,所有的人……

    除了春華!

    她心裏一驚,一個問題忽然浮上腦海:她是怎麽到地牢去的?她又是怎麽被人挖了眼睛、看了雙腿的?

    可這個問題也隻是一閃,隨即她便昏厥過去,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時候要辯證的看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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