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人叫醒,得知聞敬王妃崔瑤自盡的消息,杜嘉麟隻當是父皇出手了。「。恍然間憶及童年舊事,心中不禁感慨萬分,最後卻隻餘感激。今生他是何等幸運,有這樣一位身為天子卻又如此偏寵他的父皇。一時間,他又有些羞愧,父皇如此偏疼他,這些年來他卻並未在父皇膝下盡孝幾日。


    “小舞,以後你要是有空,就做了飯菜請父皇過來吃好不好?”


    “好!”鳳舞心中也是感激這位偏心眼的父皇的。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阿九,以後你有空,也陪著父皇在花園裏散散步。父皇年紀大了,國事又勞心勞力,他時常一坐就是一日,這樣對身體不好。”


    杜嘉麟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我們時常請父皇來東宮吃飯,這一來一迴,走一走也當是鍛煉身體了。”


    敬王妃是長嫂,她突然亡故,還留下遺書說是想念故太子,要追隨他於地下,杜嘉麟和鳳舞便連夜起身趕往敬王府,幫著操辦後事。


    ……


    與此同時,消息也傳到宮中。


    皇帝在敬王妃自殺以後,也頗有些感歎。畢竟是兒子的遺孀,但誰讓她不學好,非要跟著她姑母學得那樣惡毒?老大生前最疼的就是小九,小九以後自然也會照應她們母女,他萬萬想不到崔瑤竟然會對小舞下絕育之藥。難道之前老大一直沒有子嗣,也是她在裏麵弄鬼?


    不過小九這孩子這次難得狠心一次,動作還這麽快,難道崔瑤下手真的成功了?


    皇帝皺眉沉思,要是小舞不能生孩子,那可就真的麻煩了。暫且再等幾個月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在恆京城外的鄉村莊園中,杜嘉瑾又穿上了米白色麻衣,並交代侍從:“我要守製一年,交代廚房不要做違製的食物。”


    “公子?您,您不是才出了孝期嗎?”侍從看著他蒼白的麵色都心疼。這才出孝一個月,怎麽又要守製?之前為生母守孝也就罷了,現在這個,有必要嗎?


    “無需多言,交代下去吧!”杜嘉瑾淡淡地揮揮手道,“我習慣了茹素,不礙的。其實棉麻的衣服穿慣了也沒什麽不好……”


    崔瑤或有諸多不好之處,這次更是犯了不可彌補的大錯,但他已經懲罰了她,念著夫妻結發之情,念著她為他生育過子女,他最後能為她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是!”侍從緩緩退下,隻覺得心裏好生難受。他們美好如謫仙的主人,為何非要讓自己過得如此悲涼?


    ……


    五日後,從敬王府拜祭迴來,鳳舞不禁拉著杜嘉麟的手道:“等敬王妃下葬以後,你跟父皇說,讓怡寧郡主跟著我們或者接進宮去吧!大哥就剩下這麽一點骨血了,怎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住在王府裏?咱們再好好幫她挑一個好夫婿,才不枉大哥這麽多年待我們的情分。”


    杜嘉麟心裏恨極了崔瑤,但怡寧郡主到底是大哥的女兒,他從小就很疼的,當即點頭。其實這幾日在敬王府,拜祭崔瑤的時候看到怡寧跪在靈前那嬌小瘦弱哀傷至極的樣子,他心中也不禁有些隱隱作痛。


    杜嘉麟悄然握住鳳舞的手,忽然輕歎道:“以後,我封她當公主吧!她本來就應該是公主的。”大哥不在了,理應由他照看這個唯一留下的侄女的。若崔瑤不是喪心病狂地對小舞出手,他本來也會好好照應這位大嫂的。


    幾日後,敬王妃葬入皇陵。


    杜嘉麟在早朝後向皇帝奏請道:“父皇,如今大嫂也不在了,怡寧一個人在敬王府中,隻怕孤單寂寞,不若接到宮中教養?要不,給兒臣帶去東宮也行。”


    皇帝這才想起那個可憐的孫女如今已經是父母雙亡了。


    “難為你大嫂如此對你們,你還記得怡寧。”皇帝感歎了一聲,隨即點頭道,“就讓她進宮來吧!德妃膝下淒涼,讓她去陪著德妃也好。”


    ……


    敬王妃安葬以後,太子奏請皇帝,帝下旨將怡寧郡主接到宮中,由韓德妃教養。


    當日因為敬王妃被皇帝派來的何公公帶走,親自送迴敬王府,慕容蒼自然也就沒有將敬王妃對太子妃下絕育藥之事透露出去。別說其他人不明真相,就是慕容蒼也認為敬王妃之死肯定是皇帝的手筆。因此,朝中上下對太子隻有稱讚,沒有半點質疑。


    這邊敬王妃剛剛葬入皇陵不久,很快就到了忠義侯杜繁(原趙簡)與定遠伯林峰之女林玉容的婚期。


    婚前五日,鳳舞就微服來到定遠伯府,為林玉容這個妹妹添妝。


    她從東宮的庫房裏扒拉出之前她和杜嘉麟成婚的時候朝臣們送的古董、字畫、金銀玉器、衣料、珊瑚和香山子等擺件,從中挑選出林玉容和趙簡可能會喜歡的東西裝了十二台的添妝帶來。


    雲氏歡喜地將她接進後院,謝過鳳舞送來的厚厚的添妝,隨即想起女兒就要出嫁了,又難過起來。


    自鳳舞當了太子妃,以前那些輕視她的人多少都有諂媚的時候,隻有林家人對她一如既往的親近。因此,在鳳舞心中,也是真的將林家人當親人看待的。


    “小舞,你說那趙簡真的會對玉容好嗎?”那可是連親爹都能殺的人呀!雲氏自從這樁婚事定下來以後,從來就沒有安心過,尤其在福王逼宮事件之後。盡管林峰和鳳舞都勸過她,趙簡還曾經親自向她保證過以後不納妾不置通房,但隨著婚期臨近,她反而越發不放心起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鳳舞其實很能理解雲氏的心情,或許每一位母親在女兒出嫁之前都是這樣不安的吧!


    “娘您放心,他要是敢對玉容不好,我和太子殿下會為玉容做主的!”說著,鳳舞又慎重地跟林玉容交代道,“玉容你記住,夫妻之間要相互體諒不假,但他若有什麽做得不對做得不好的,你也要明著告訴他。他改了便罷,他要是冥頑不靈,你就告訴我,我讓你姐夫修理他!”


    雲氏聽鳳舞這麽說,又擔心林玉容如果性格太強,與女婿相處不睦,遂改口勸道:“嫁人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情,兩個原本不熟悉的人生活在一起,總是要相互體諒相互磨合的,隻要他不是另外有女人,或者對你動手,其他的你能忍就忍,以後慢慢讓他改了就是……”


    鳳舞跟著點頭,暗忖自己剛才那麽說到底好是不好。玉容和趙簡畢竟和她跟阿九不一樣,他們之前並不熟悉,有些需要磨合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


    “我聽說他在婚事定下來以後便將之前長輩給的兩個通房都打發了,以後自然會對妹妹一心一意的。他也跟我承諾過,會一輩子對妹妹好的。妹妹你別害怕,娘您也別擔心。”


    林玉容紅著臉嗯了一聲。雲氏雖然點了點頭,但哪裏就真的能放心?


    鳳舞現在身份不同了,也不如從前那麽自由,不過在林家呆了一個時辰,便要迴東宮去了。


    在鳳舞離開以後,林玉容又認真地對雲氏道:“娘,您別擔心,他跟我承諾過,說會一輩子對我好的。不管別人怎麽說他,女兒心裏卻總覺得他其實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因為杜繁大義滅親,雖然皇帝封其為忠義侯,但隻有爵位,並未重用。朝中其他大臣明麵上稱唿一聲侯爺,背地裏卻是看不起的。與其相反,定遠伯林峰在所有大臣和百姓心中都是驅逐韃子的大英雄,又深得皇帝信任。對這樁婚事,朝臣們大都是理解的,也為此對林峰充滿了敬意。


    因此,婚禮前三日,林家這邊就有不少親朋好友過來添妝送禮,使得整個定遠伯府十分熱鬧。而到了婚禮這天,前來送嫁的親友就更多了。


    但是,當杜繁在熱熱鬧鬧的林家將新娘子接出來,到了以前的靖遠侯府,現在的忠義侯府時,盡管請了最好的喜樂班子,府裏處處披紅掛彩,還是顯得門庭冷清。


    靖遠侯趙榮犯的是謀反大罪,雖然因趙簡大義滅親皇帝開恩沒有牽連趙家九族,但原靖遠侯府的人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隻剩下杜繁的心腹還在。靖遠侯府的姻親雖然明著沒有被牽連,但趙榮的同黨肯定躲不過去,就算不是同黨,也遭到皇帝厭棄。剩下來的人自然是將大義滅親的杜繁恨得要死,既然趙簡都改名叫杜繁了,拋棄了曾經屬於趙家的一切,他們自然也不再認他。


    所以,今天杜繁成親,除了一直追隨他的心腹屬下,朝中一個同僚都沒有來不說,一個親友都沒來。送嫁的林家四兄弟一看,當時就黑了臉。林江東正要讓人迴定遠伯府將自家親友請一些過來,就聽到傳報說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來了。


    鳳舞早猜到去忠義侯府恭賀的人可能不多,因此與杜嘉麟商議了,提前五日去了林家給玉容妹妹添妝,大婚當日卻去了忠義侯府。


    看到杜嘉麟和鳳舞來了,不管是杜繁還是林家幾兄弟都悄然鬆了口氣。哪怕今日一個賓客都沒有,隻要有太子和太子殿下在,這場婚禮就不算委屈。


    儐相問杜繁:“侯爺,要不要等會兒再拜堂?”既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來了,相信很快就會有很多賓客上門恭賀的。


    杜繁看向林家幾兄弟,問:“四位舅兄以為如何?”


    林家四兄弟對視一眼,看著坐在主位的太子和太子妃,搖頭道:“不用等了,別誤了吉時。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就是賓客滿堂也比不上。”


    杜繁點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


    儐相及時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君親!”因為沒有高堂,而且杜繁不想拜他父親和嫡母,因此將二拜高堂改成了二拜君親!本來他是打算拜賜婚聖旨的,但既然太子和太子妃在,改為拜他們也成。畢竟太子是國之儲君。


    於是,杜嘉麟和鳳舞成了證婚人。


    果然,京城裏朝臣和權貴們消息最是靈通,聽說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親自前往忠義侯府,震驚之後也趕緊帶著禮物往忠義侯府趕去。就在太子和太子妃到達忠義侯府不久,朝中大臣和其他勳貴也帶著賀禮到了。


    如此,杜繁和林玉容在太子和太子妃的見證之下拜了天地,送入洞房,等杜繁再次出來的時候,原本冷清的忠義侯府已經變得非常熱鬧了。


    杜繁也不屑與這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應酬,不過人都來了,也不得不勉強自己應酬一番。開席之後,他親自敬了太子三杯喜酒,又與其他道賀的同僚寒暄幾句,敬了一番酒便迴了新房。


    杜繁沒有別的親友過來,他出嫁的姑姑、姐姐、侄女全都沒有來,而那些跟在太子和太子妃身後過來的大臣和勳貴們的女眷因為和杜繁不熟,也沒有來新房。因此,新房裏除了侍女和喜嬤嬤,便隻有鳳舞這位太子妃在。


    之前杜繁已經揭了蓋頭,和林玉容喝了合巹酒,喜嬤嬤從他們兩人頭上各剪了一束頭發係在一起謂之“結發”,整個婚禮便隻剩下“洞房”了。


    大婚的妝容很漂亮,但也很累人。頭上發飾太多,鳳冠很是沉重,頭發用頭油梳得一絲不亂,將頭皮拉得緊緊的。見也沒有外人,鳳舞便勸林玉容去梳洗一番,換了日常裝束出來。


    去了頭上沉重的鳳冠,換上大紅繡折枝石榴花的新婚常服,盡管她洗了頭發披散在身後,但粉臉含羞,依然嬌美如三月春花。


    “玉容今天可真漂亮!果然新娘子是最美的!忠義侯可真是有福氣!”鳳舞過來,接了侍女手中的幹帕子為她擦頭發。


    “姐姐,怎好勞煩你……”林玉容大驚,就要站起來躲開,卻給鳳舞按了下去。


    “今天在這裏我隻是你姐姐,有什麽不可以的?”鳳舞經常做這個,手下利落得很,沒過一會兒就將林玉容一頭秀發擦到七八分幹。


    梳頭鳳舞就不是很擅長了,所以還是勞煩侍女給林玉容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插上兩隻赤金嵌紅寶三尾鳳釵,再戴上一朵大紅的芙蓉絹花,看起來又喜慶又漂亮。


    “都說新娘子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刻,這話果然不假。玉容你看,鏡子裏有個小仙女呢!”


    “姐姐打趣我……”任是林玉容平日裏再大方,在今天這樣的時候也不禁羞怯地低下了頭,心裏隱隱地也有些不安。她悄悄拉著鳳舞的袖子,小聲道,“姐姐,我,我有點怕……”


    鳳舞將新房裏的侍女和喜嬤嬤都打發到外間去,拉著林玉容在桌子跟前坐下,安慰她道:“別怕,今天姐姐就在這裏陪著你,等新郎官迴來了再走……”


    林玉容見新房裏沒有外人了,忍不住拉著鳳舞的袖子小聲問道:“姐姐,我娘說洞房的時候女人會很痛,讓我忍著,順從丈夫就是了;但她又說要是杜繁敢動手打我,讓我不要忍著。我娘的話好生奇怪……姐姐,洞房到底要做什麽?男人會打女人嗎?”


    鳳舞尷尬地看著林玉容,想著自己和杜嘉麟的洞房之夜,不禁捂著嘴暗自好笑。怎麽這個時代新婚之夜的性啟蒙這樣簡單呢?不是應該弄一本春宮圖什麽的傳給女兒嗎?


    “姐姐……”林玉容見她笑,又紅了臉,心裏真是好奇極了。


    鳳舞想了想,湊到她耳邊道:“成婚後,妻子和丈夫便要生活在一起。你想啊,一男一女同床共枕,自然會對對方的身體好奇……反正你丈夫什麽都懂,到時候你隻要柔順些,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好了……”


    林玉容若有所思,想著那句一男一女同床共枕,對對方的身體好奇,她便依稀明白了一些,臉上更是飛起了紅霞。


    沒過一會兒杜繁就迴來了。


    “參見太子妃娘娘!”看到鳳舞在新房裏,杜繁一點不意外,隻是看著她的神色有些複雜。想不到今日他大婚一個親友都沒來,她和太子殿下竟然會來給他撐場麵。


    若不是太子殿下來了,隻怕他這個冷清的婚禮明日起就要成為恆京的新笑話了。其實他倒是不怕人家說,反正他在外的名聲就不好,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娶了妻子,卻不想嶽父嶽母從小寶貝到大的妻子受自己連累。


    “不用多禮。”鳳舞伸手虛扶了一下,便起身告辭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願你們夫妻能相互體諒,相互扶持,白頭偕老!”


    “多謝娘娘!”


    杜繁和林玉容起身送走鳳舞,關上房門,夫妻兩個麵麵迴頭對視一眼,不由都紅了臉,有些尷尬。


    “你餓了嗎?”


    “你吃飯了嗎?”


    兩人幾乎同時問出口,隨即又相視一笑,之前的陌生和尷尬頓時消去不少。


    “我去傳飯進來,我們一起用吧!”


    用了晚飯,夫妻兩個重新梳洗換了衣服躺在喜床上,度過了一個別開生麵的新婚之夜……


    或許是今天看到別人成親,杜嘉麟想起了他和鳳舞的新婚之夜,這天晚上特別地纏她,一直折騰到半夜才歇下。


    周禦醫每過七日來請一次平安脈,脈相顯示,太子妃身體很好,隻是一直沒有診出喜脈。


    冬月底,剛剛迴天機門的肖天傑和天醫門的袁繼揚一起趕到恆京。


    肖天傑帶著袁繼揚熟門熟路地來到東宮。


    杜嘉麟歡喜地將師父和嶽丈迎進去。二人是接到杜嘉麟的傳信,知道鳳舞可能被人下了絕根草匆匆趕來的。到了東宮,兩人也顧不得寒暄,直接就要去給鳳舞診脈。


    肖天傑的醫術雖然比不上袁繼揚,但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流的名醫了。兩人輪流為鳳舞診脈,又問過她服藥前後身體是否有異常,最後得出的結論卻與禦醫一樣——鳳舞身體強健,但到底有沒有吃過絕根草,他們也診斷不出來。


    最後,袁繼揚也隻能無奈歎道:“如此也隻能等個一年半載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杜嘉麟一開始很失落,但隨後又想,連嶽丈都說小舞身體很健康,或許小舞是真的很健康,沒有被下絕根草吧?那天水晶馬蹄糕裏麵的絕根草不就是被她嚐出來了嗎?之前的小舞沒有發現,說不定根本就沒有。


    於是,肖天傑和袁繼揚也安慰鳳舞道:“小舞,你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肯定是那敬王妃故意說來嚇唬你的。”


    杜嘉麟也道:“我就說你肯定沒事的。師父和嶽父大人都說你在醫藥上很有天分,真被人下了藥,你肯定能嚐出來的。”


    事情過去以後,鳳舞也對自己有了信心,早就走出了當時的絕望,聽師父和爹爹都這麽說,也跟著含笑點點頭。


    “師父,嶽父,眼看就要過年了,不如你們都留下來,就在恆京過年吧?”


    肖天傑略考慮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年紀大了,他也不喜歡寒冬臘月的在外奔波。更何況他兩個徒兒都在恆京,自然是留在恆京過年更好。他真一個人迴去了,隻怕他們夫妻兩個反而擔心。之前他迴天機門,就是趕在冬至日迴去祭奠祖師爺的。


    袁繼揚卻笑著搖搖頭道:“每年除夕,我這個門主還得帶著天醫門的弟子祭奠祖師爺,不迴去可不成。”再說了,他老婆孩子都在天醫門,自然是想迴去一家團圓好過年的。


    鳳舞知道爹爹留不住,好說歹說留下他住了三日才放他離去。


    盡管袁繼揚隻在東宮住了三日,但皇帝還是得到了消息。


    將太子叫過去,皇帝皺眉問道:“小舞怎麽又認了一位義父?”


    杜嘉麟也沒瞞著,當即老實說道:“不是義父,是小舞的繼父。她母親在十多年前那場大火中被天醫門門主所救,後來一直在天醫門……”


    杜嘉麟將幾年前無意中碰到袁念羽,而後小舞尋到生母之事說了一遍。因為天醫門也是隱世奇門,鳳舞的母親是獲罪充入教坊司的罪臣家眷,杜嘉麟不想惹麻煩,所以之前才沒說。但既然父皇問起,他也不便隱瞞。


    “你嶽母,不恨皇家?”皇帝自家知道自家事,當初對趙家抄家流放,其實大部分出於泄私憤,趙家雖然不敢說清正廉潔,但的確罪不至此。


    杜嘉麟道:“嶽母看到小舞還活著,歡喜至極,其他的倒沒有說什麽。一開始她也不怎麽跟我說話,似乎是不太喜歡我,但後來熟悉了,就對我很好了。她還親自教小舞下廚,做我喜歡吃的菜,又叮囑小舞對我溫柔體貼些……”


    皇帝想了想,臉上慢慢綻放出幾分笑意來。他的小九這樣好,自然是討喜的孩子,誰見了會不喜歡?


    “這樣吧,你明日將當年趙家的案宗翻出來,從新定罪吧!當年的確量刑過重。你讓人查一下趙家還剩下多少人,都召迴京來吧,趙家的房子田地都還給他們……”


    “兒臣代小舞謝父皇隆恩!”杜嘉麟原本還想著等自己繼位登基以後再給趙家平反的,既然父皇願意現在就赦免趙家,那自然是最好。


    不想皇帝隻是淡淡地揮揮手,又一副意味深長的神情道:“傳說中,天醫門能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你可曾聽聞?”


    杜嘉麟怔然,隨即就明白過來。他暗自苦笑了下,迴道:“兒臣以為,長生不老不過是傳說,不過延年益壽應該是可以的。小舞在醫道上天分頗高,嶽父大人很喜歡她,讓她去過天醫門的藏書樓。據她說,天醫門典籍裏倒是有很多上古靈丹的配方,隻可惜很多靈藥已經滅絕了,沒法配置……”


    皇帝不太甘心,皺眉道:“天醫門龜縮一隅,很多珍惜藥材找不到也有可能,但我們皇家寶庫中未必沒有。就算有些靈藥滅絕了,或許也可以用藥效相近的藥材代替……”


    杜嘉麟沒說天醫門中的珍惜藥材可比宮裏的多多了,人家藥圃裏還種著很多外麵已經絕跡的珍惜藥材呢!他估摸著父皇話裏的意思,同時也是不想給小舞和天醫門惹麻煩,便斟酌著點頭道:“父皇這話也有道理。不如我讓小舞把方子默出來,看看皇家寶庫中有沒有,還可以找太醫院的禦醫好好探討一下,說不定真能用其他藥性相近的藥材代替來煉丹。”


    皇帝可不就是想這些方子麽?在他看來,就算皇家寶庫裏那些藥材真的沒有,也應該可以用其他藥材代替。想到傳說這那些長生不老延年益壽的丹藥,他就激動得不行。


    當天傍晚杜嘉麟迴到東宮將事情跟鳳舞說了。鳳舞竟然也覺得皇帝的話有道理,第二天早朝後就帶著自己默寫出來的方子去找了皇帝。


    “父皇,父皇,昨天阿九都跟我說了……”


    “哦?小舞以為呢?”


    “我覺得可行!很多方子裏的藥在具體使用的時候都是可以根據病人的不同情況進行調整的。所以那些丹藥裏的某些藥材缺失如果知道藥性,應該能用相近的藥材代替。父皇您可真聰明,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嗬嗬……”皇帝看鳳舞一臉興奮的樣子,對自己的建議很是讚同,心中越發期待起來,當即找來太醫院院判王禦醫,讓他跟鳳舞一起去皇家寶庫中尋找藥材,而後研究煉製上古靈丹之事。


    王禦醫看到太子妃手中的上古靈丹配方,同樣是心癢難耐。但凡學醫之人,十有八九都會對上古丹藥配方感興趣。


    皇家寶庫中倒是有不少的好藥材,不過已經滅絕的上古靈藥還是沒有找到。鳳舞給繼父去了信,而後又拉了師父過來,和王禦醫一起開始研究那些滅絕藥材的藥性,然後尋找替代的藥材。


    其實用其他藥材替代上古丹方裏的某些已經滅絕的靈藥,天醫門從幾百年前就開始研究了,不然也不會有現在鳳舞身上那顆駐顏丹。袁繼揚也並不是一個保守的人,他迴信的時候還將天醫門的研究成果寫了一份給鳳舞。


    但皇帝想要的,是能增加壽元的長生丹,這種丹藥的配方中有三種藥材現在都找不到了,因此幾百年來連天醫門並沒有尋找出替代的藥物來,單憑鳳舞他們三人,想要尋找替代的藥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來那原本已經滅絕的藥材到底是何藥性他們不過是從天醫門遺留下的典籍知道的,其中有沒有偏差誰都不清楚;二來即便是同種藥材在不同的地方生長藥性都有不同,更何況完全不同的兩種藥材,難免會有別的藥性摻雜在裏麵。因此,他們研究了兩個月都沒有太大的進展,連過年他們都沒有休息幾日。


    時間匆匆流逝,天佑二十四年過去,迎來了天佑二十五年。鳳舞今年整整十八歲了。


    鳳舞的生日正值元宵節,杜嘉麟跟父皇請了假,帶著鳳舞微服去大街上看燈,兩人裝扮成普通人家的小夫妻,裏麵穿著貂皮小襖,外麵卻穿著廉價的薄棉襖,一個侍從都沒帶,至於魏無忌帶著沿路護衛的侍衛和暗衛,反正他們是沒有注意。


    兩人一路看燈,時不時停下點評一番,卻一盞都沒有買,卻買了不少小吃一路走一路吃,跟個孩子似的,一直玩到二更才迴東宮。


    梳洗以後躺到暖唿唿的床上,已經三更天了。


    杜嘉麟輕輕抱著鳳舞,盡管眉間隱隱有些疲憊,眼底卻是歡喜。


    “小舞,喜歡我送你的生辰禮物嗎?”


    “嗯!”鳳舞靠進他懷中,微微閉上眼睛,但唇角高高翹起,顯然心情很好。“對了,阿九,今晚我好幾次都覺得有人盯著我看,你感覺到沒有?”


    “嗯,我也察覺到了。估計是無忌派過去保護我們的暗衛吧。生怕把我們跟丟了,時時都注意著。”


    鳳舞撇撇嘴道:“暗衛保護人還被人發覺,他們不太合格。”


    杜嘉麟笑道:“明天告訴無忌,讓他再將那些人好好訓一下。”


    鳳舞打了個哈欠道:“很晚了,睡吧!”


    杜嘉麟卻將手伸進她衣襟裏,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笑道:“你睡吧,我自己來就是。”


    他這樣,她能睡得著才有鬼。鳳舞又好氣又好笑:“阿九,逛了一晚上,你都不累嗎?”


    杜嘉麟臉不紅氣不喘道:“再累也要把這事做完了才能睡。今天是你生日,為夫豈能冷落你?”他們沒有避孕這都好幾個月了,她的肚子還沒有消息,他能不急麽?不勤奮耕耘怎麽行?此乃大事,一日不可懈怠啊!


    “阿九,我不怪你冷落我……你陪了我一夜,怎麽能說冷落?”


    “小舞,我都陪你逛了一晚上,現在你不應該好好報答我麽?小舞,我想要你,天天都想,夜夜都想……”


    “不正經……”


    “太正經了怕你不喜歡……”


    ……


    這晚,在恆京西區一棟屬於韓家的宅院中,杜嘉瑾躺在床上,想著今晚看到小九和小舞夫妻兩個那樣的歡喜幸福,簡單純淨得還跟從前一樣,唇角不由漾起淺淺的笑意。


    他們都是他最愛的人,看到他們過得這樣幸福,他也覺得快樂。


    轉眼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鳳舞和師父、王禦醫一起對古丹方的研究總算有了些成果,已經開始煉丹了。


    二月的時候,忠義侯府傳來喜訊,林玉容有喜了。杜嘉麟都不敢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鳳舞,怕她聯想到自身從而難過。而鳳舞沉浸在煉藥中,倒是沒有心思想其他,隻是杜嘉麟心中卻越發不安了。


    這半年來,他辛苦耕耘,除了鳳舞來了小日子不方便,兩人難得有落空的時候。可是,種子種下去,就是不發芽。背後他還悄悄找禦醫幫他看過,禦醫說他的身體也沒問題。可是,他們夫妻兩個身體都很好,小舞卻總是懷不上,難道真的中了絕根草的毒了?


    而這個時候,朝中也開始有了微詞。


    朝中大臣們以前太子的例子說法,不斷有人上書請皇帝為太子納妃,其中很多都是之前跟隨前太子的老臣子,並不全是因為私心。


    皇帝念著鳳舞他們煉丹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又為了大夏江山的長遠著想,將這些折子留中不發,卻將杜嘉麟找過去特意說了此事。


    “小九啊,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就是在民間,像你這麽大的人大都當爹了。不是父皇著急,你畢竟是太子,關係著大夏江山的承繼,現在父皇還可以幫著你將朝中那些叫囂著要你納妃的聲音壓下去,但隻怕父皇也幫不了你多久了。你和小舞成婚畢竟都三年了……”


    杜嘉麟辯解道:“父皇,之前不是為母後守孝麽?這幾個月小舞又一心煉丹,兒臣見她那麽累,心有不忍……您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吧!很多夫妻都是成婚兩三年才有孩子的,我們都還年輕呢……”


    杜嘉麟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不過他們夫妻兩個晚上睡覺有沒有做什麽,一般人也不知道。皇帝沒有過問這些事情,自然也不清楚,姑且信了他的話。


    “你這孩子,你不知道當前子嗣最是要緊?朕聽說他們煉丹也快成了,後麵的事情讓你師父和王禦醫去忙就是了,讓小舞好好休息,早點給朕生個孫子。如果之前沒有敬王妃下毒之事,父皇還能再給你們一兩年的時間,但如果小舞真的被絕了子嗣,給你們再多時間都沒有用……如今才三月,父皇再給你們九個月的時間,如果今年年底小舞還沒消息,明年春上,父皇就給你選妃。”


    “父皇,這才幾個月,哪裏就看得出來?不止禦醫,就是我師父和嶽父都說小舞身體很好,完全沒問題的。”


    皇帝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現在你身邊就小舞一個人,既然你們身體都很好,你辛苦些,三五個月就能有結果了。父皇給你九個月的時間,哪裏還少?”


    杜嘉麟無話反駁,隻好應下。


    “多謝父皇,兒臣一定努力……”


    雖然勉強應下來,其實杜嘉麟心裏很沒底。這都半年了,他這樣努力小舞都沒懷上,還有九個月,小舞能懷上嗎?難道崔瑤之前的糕點裏真的下了絕根草?


    皇帝第二天就將小舞叫過去,讓她就在東宮好好休息,煉丹那邊的事情就不要管了,說什麽都沒有子嗣重要。


    鳳舞這才醒悟過來,她和阿九沒有避孕已經半年多了,可是她的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要知道,阿九就她一個,他們“夜夜笙歌”,如果她身體沒問題,中獎率是極高的。難道真的是崔瑤下了絕根草的緣故?


    想到這裏,鳳舞心中頓時湧出一股悲涼絕望來。如果沒有孩子,阿九要怎麽辦?他是太子,怎麽能沒有孩子?就算阿九願意再等幾年,或者從幾位兄長那裏過繼一個孩子,可父皇能答應?朝中大臣能答應?


    迴到東宮,鳳舞和前些日子忙忙碌碌卻精神煥發的樣子截然不同,竟然一個人坐在花園的魚池邊上發了半天呆,連蘭澤和芙蓉勸了兩句都被她嚴令守在外麵不許近前。


    杜嘉麟在父皇將小舞叫過去說話開始,便一直留意她的情況,聽說她一個人在魚池便發呆,便向父皇懇請迴去一趟。皇帝多少也猜到他今日為何心神不寧,也沒有阻攔,痛快地放人。


    杜嘉麟迴到東宮的時候,鳳舞還在魚池便看著裏麵的金魚發呆。


    但在皇宮內院,它們不用擔心天氣寒冷水會凍結,不必擔心沒有食物挨餓,它們的姿態看著是這樣悠閑,其實它們的生活已經被局限在了這個小池之內。


    她越看越覺得自己就跟這魚池裏的金魚差不多,雖然衣食無憂,但其實已經被困在這東宮之中。魚兒不用擔心明天主子會不會不再喜歡它們,魚池裏總是需要養金魚的。但她卻不同。


    要是她不能給阿九生孩子,他要納妃她怎麽辦?不答應他會不會認為她不體諒他?其實她相信,阿九會愛她一輩子,哪怕他有別的女人,哪怕別的女人能給他生孩子,哪怕她年老色衰,沒有人能替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是,如果他的生命中有了別的女人,他還是她的阿九麽?她能忍受麽?隻要想一想他親近別的女子的畫麵,她就心如刀絞……


    杜嘉麟揮退跟隨他的內飾和護衛,慢慢走到鳳舞身邊坐下,柔聲問她:“小舞,你怎麽坐在這裏?雖然現在天氣暖和,但在外麵久了也要小心受涼。”


    “阿九?你迴來了?”鳳舞抬頭看天。都中午了嗎?以前他中午都不一定迴來吃飯的,今天是特意迴來看她的嗎?


    “小舞,該吃飯了。”杜嘉麟輕輕將她拉起來,一邊攬著往迴走,一邊安慰她道,“是不是早上父皇的話讓你擔心了?你別著急,聽說很多夫妻都是成婚幾年後才有孕的,我們這才幾個月?”


    鳳舞仰頭看他,眼睛裏已經有了盈盈淚光。她跟別人不同,她不但學醫,還是從幾千年後穿越過來的。她很清楚,自己如果真的身體健康,每個月排卵正常,而他身體也很好,他們在危險期每天都有同房,應該一擊而中才對,怎麽可能大半年都懷不上?


    前世那些不孕不育的,要麽是宮寒、要麽是輸卵管堵塞、要麽是後置子宮不易受孕。如果是宮寒,她自己就是大夫,就是不摸脈也能知道,更不用說精於婦科的周禦醫和天醫門門主的爹爹都幫她把過脈,都說她身體很好。如果這一條排除了,剩下的兩條卻不是吃藥就能好的……


    “阿九,如果我真的吃了絕根草,怎麽辦?”鳳舞認真地看著杜嘉麟,正式將這個問題擺上台麵。


    “小舞……”杜嘉麟心疼地看著她,而後輕輕將她抱在懷中,冷靜了一下才開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真的不能生孩子,那肯定是崔瑤給你下了藥,這事也不怪你……父皇隻怕是不會答應我們從四哥七哥八哥那裏過繼孩子的……為了不讓父皇逼我納妃,也是為了給朝中一個交代……如果到了年底你還沒消息,我們就假裝懷孕吧!我讓人在宮外找個孕婦,到時候生了孩子悄悄抱進來就是……”


    鳳舞大驚,他竟然要混淆皇室血統?


    “阿九,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


    “我們小心一些,不會有人知道的……再說,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我們還有九個月的時間,說不定下個月你就懷上了呢?”


    鳳舞感動地點點頭,顯然這事他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不然不會她一問他就給她答案。他答應她的事情,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她不能生,他沒有怪她,第一個想到的主意不是納側妃,不是委屈她,而是寧願哄騙父皇混淆皇室血脈也不納妃,以他太子的身份,真的很難得。


    “阿九,你說得對,現在還早,我們還有九個月的時間,說不準我什麽時候就懷上了呢?我明天就給自己開一副調理身體的藥吃著,我們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鳳舞忽然撲到他懷中,緊緊抱著他,哽咽道,“阿九,我想給你生孩子……”


    杜嘉麟也不禁紅了眼睛。他緊緊抱著她,以驅散心中陣陣鈍痛。他又何嚐不想小舞給他生個孩子?一個融合了他們兩人血脈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兒,他都會愛若珍寶。


    他想起小舞好幾年前就跟他說過,她不喜歡他碰別的女人,甚至連多看幾眼她都要不高興,他必然是不能納側妃的。所以,小舞不但要盡快“有孕”,還必須得“一舉得男”才行!


    看來,他得多找幾個孕婦準備著才行。隻是這事交給誰來幫他辦呢?


    杜嘉麟很清楚,自己的親衛裏麵有大哥留下的人,也有父皇的人,因為知道他們不會害他,所以他一直當自己不知道。可是這事不能讓父皇知道,就是大哥的人知道了也不會答應。


    這天晚上,鳳舞紅著臉在自己腰下墊了個軟枕,杜嘉麟略有些詫異,隨即就咧嘴無聲地笑起來。


    “不許笑!”


    “你不是閉著眼睛嗎?還知道我笑了?”


    “阿九,你真討厭!”


    “這就討厭了?我還有更討厭的,你要不要?”他湊到她耳邊說了無數不要臉的親密話,讓她放鬆心情,與他一起體會那極致的魚水之歡……


    當兩人幾乎一起攀到峰頂,他趴在她身上喘了兩口氣,就要起身抱她去浴室清洗,鳳舞卻抱著他的腰不讓他出去。


    “小舞?”杜嘉麟疑惑地開口。她不是最不喜歡他這樣壓著她麽?又說下麵黏糊糊的難受。他以前想多在她身體裏呆一會兒她都不高興,最後也隻能隨了她,完事就趕緊抱她去清洗。


    鳳舞抱著他不放,過了一會兒才小聲道:“再過一會兒……”


    杜嘉麟頓時就明白了。同時,他不由心中一亮。難道以前就是因為他抱她去清洗太快了,所以才沒懷上孩子的?也對啊,種子剛剛進去就讓他弄出來了,連鑽到土裏的時間都沒有,又怎麽能生根發芽?


    自此以後,他們不但換了姿勢,最後去清洗的時間也延後了一刻鍾。


    ……


    四月,肖天傑和王禦醫已經調整比例煉製了好幾爐丹藥。但藥效如何,卻要經過驗證才能確定。


    這次他們煉製的正是根據上古丹方研製出來的增減替代方,從各種成分的藥效來說,應該是能夠修補身體不足、延年益壽的。太醫院原本有用於檢驗藥效的貓狗兔和藥猴,但長生丹的藥效在這些動物身上都不容易檢驗出藥效來。


    王禦醫考慮之後,征得皇帝同意,暗自在民間選了五名與天佑帝年紀相仿的老人試藥。用百姓試藥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皇帝自然是要保密。因此,王禦醫明著和肖天傑一起用那藥猴試藥,暗地裏再悄悄用人試藥。


    在藥猴身上,他們發現服藥的老藥猴似乎變得好動了些,顯示藥猴精力比之氣好多了,同時藥猴的身體也沒有發現別的副作用,至少初步看來他們煉製的長生丹是沒有毒副作用的。


    而在幾名年老的試藥人身上,卻有很明顯的效果。幾位老人的身體都變得強健了,幾人都說好像迴到了十多二十年前,渾身都有勁兒,晚上也開始想女人了,甚至連新長出來的頭發都由白轉青了。


    從幾位試藥人身上,王禦醫找出效果最好的一組配置丹方。


    兩個月後,皇帝親眼看過試藥人的前後對比,在王禦醫按照最後定下的丹方重新煉製了幾爐丹藥之後,就開始悄悄服用長生丹了。


    當晚,皇帝就覺得自己好似年輕了二十歲,召幸了一位年輕的嬪妃,弄得這名不滿二十歲的美人不住地哀叫求饒。他自己也明白這位年輕的美人或許有些誇張討好之嫌,但皇帝肯定了自己的“能力”,還是感到非常滿足。可以說,他都近十年沒有這樣盡興過了。


    從這以後,皇帝幾乎每夜都要招年輕女子侍寢,有時候是後宮嬪妃,有時候是他寢宮裏尚未給名分的宮女。盡管夜間如此“辛勞”,早上上朝時皇帝依然是神采奕奕。別說杜嘉麟這個天天見麵一起理政的太子,就是朝中大臣們也發現皇帝這段時間精神似乎很好。


    皇帝身體好,也是國家之福,朝廷之福,大臣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就是杜嘉麟見了,也悄然鬆了口氣。父皇身體好,就不會著急他的子嗣問題。


    因為憂心子嗣,杜嘉麟和鳳舞這幾個月都沒有再過問煉丹之事。隻是又是三個月過去了,周禦醫依然七日請脈一次,卻始終沒有好消息。


    鳳舞閑來想起,問過師父,才知道那些丹藥已經煉成,正在用藥猴試藥,觀察效果。王禦醫本來說兩個月就夠了,但肖天傑堅持要觀察半年以上。


    因為一直沒有好消息,為了討好父皇從而給他們多寬限些時間,杜嘉麟讓鳳舞有事沒事多做些好吃的給父皇吃。


    皇帝每天都感覺自己精力充沛,又有孝順的兒子兒媳,時常能吃到兒媳婦親自下廚做的飯菜,心情是自前太子過世後從未有過的舒暢。他想著自己有此機緣,還多虧了兒媳婦有一個天醫門門主的繼父,又不藏私,將丹方貢獻出來,幫著王禦醫一起研究。為此,他看鳳舞也越發慈愛了,就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沒有這樣得他喜歡。


    所以,皇帝雖然也從禦醫那裏過問太子太子妃的身體情況,卻沒有在鳳舞麵前說過什麽。他現在也想清楚了,反正他身體還好,就多給這兩個孩子一些時間好了。等過得一兩年,小舞自己生不出來,自然也會想辦法讓別的女人生,然後自己抱來養。這樣跟她親生的也就沒有什麽區別了。讓小舞主動給兒子安排可比他強壓下去的好多了。


    皇帝將這意思悄悄透露給杜嘉麟,杜嘉麟迴來告訴鳳舞,兩人都高興壞了。從幾個月變成了兩年,他們總能想到辦法的。鳳舞甚至已經在開始考慮研究絕根草。隻要將絕根草的藥性研究透徹了,總能找到解藥的。


    隨後,鳳舞忽然想到,父皇這段時間明顯精神多了,難道王禦醫已經把那些不是很熟悉的丹藥獻給父皇了嗎?


    傍晚,鳳舞特意去找了師父,問起此事,肖天傑自然是不知。但鳳舞要想知道什麽事,很快就能打聽出來。


    當晚,米老鼠就向她匯報了王禦醫用了人試藥,效果不錯,如今皇上已經服用了王禦醫煉製的長生丹的事情。


    鳳舞知道父皇隻怕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用人試藥,便也當自己不知道此事,還勸著師父就此丟開此事,將後麵的事情交給王禦醫就是了。


    肖天傑不再盯著長生丹的事情,便轉移了目標開始幫鳳舞和杜嘉麟調理身體,同時和鳳舞一起研究絕根草。


    肖天傑知道兩個人著急子嗣,但給兩人把脈之後,他還是委婉地提了一句:“子嗣是上天定的,著急也沒用。有時候正是因為你們心裏太急切了,反而不容易受孕。你們還年輕,可要多顧惜著身體……”


    鳳舞聽到前麵兩句,倒是頗有觸動。情緒影響內分泌,如果太緊張太急切太焦慮都是不容易受孕的。


    而杜嘉麟卻隻當師父在勸慰他們,著重聽了後麵一句,不由有些麵紅耳赤。


    其實周禦醫給太子和太子妃請平安脈就發現了太子和太子妃房事頻繁,有些腎虛的症狀,但他不敢告訴皇上,也不敢跟鳳舞這個太子妃提,隻隱隱跟太子提了兩句。杜嘉麟現在著急想生兒子,自然是將周禦醫的話當耳旁風。等小舞懷孕以後,他自然就歇著了,到時候再好好調理就是了。


    從這天晚上開始,鳳舞又調整了策略,安全期禁房事,讓他養精蓄銳留到危險期。


    杜嘉麟習慣了每晚的親密,如今讓他猛然停下,還真有些不大習慣。隻是為了子嗣大計,再想都得忍著。如此等到了危險期那幾日,積攢了太多的熱情,他自然是比之前勇猛不少。


    可是,又是幾個月過去了,鳳舞藥也吃了,肚子就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杜嘉麟和鳳舞心情都很沉重,隻是努力不讓對方知道而已。不過想著還有一兩年的時間,他們心裏隱隱地寄希望於師父肖天傑能研究出絕根草的解藥來。


    不想,就在這個時候,皇帝忽然吐血昏迷。經過檢查,發現是長生丹用多了,藥效積累在體內無法吸收發散,成了丹毒。


    杜嘉麟氣急敗壞地質問王禦醫:“不是說那試藥的幾人都沒事嗎?父皇怎麽會變成這樣的?”


    王禦醫苦著臉道:“迴太子殿下的話,試藥的人隻吃了一粒,可是皇上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你沒有交代皇上隻能吃一粒嗎?”


    “微臣,微臣忘記了……”


    “這種事情也能忘?”杜嘉麟氣得一腳踢過去,而後又問,“你每三日給父皇請一次平安脈,就沒發現父皇身體不妥?”


    王禦醫忍著痛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磕著頭迴道:“微臣,微臣發現皇上脈相強勁,隻當服用了長生丹就是這樣的……”主要是他發現了不妥也不敢說啊。長生丹可是他煉製了敬獻給皇上的,要是這丹藥吃出了問題,他同樣沒法交代。之前他和肖天傑一起煉製的長生丹,那試藥的人和藥猴吃了都沒事的。


    ……


    等皇帝再次醒來,身體卻被強烈的藥性衝擊得七零八落,再也無法恢複了。


    “師父,用還魂草能行嗎?”鳳舞著急地問。如今她手中有十株還魂草備用。


    肖天傑搖頭道:“皇上現在的身體,本就是被強烈的藥性衝擊成這樣的,長生丹的功效未必就比還魂草差多少,我隻怕皇上的身體承受不了……”


    禦醫們想起幾年前太子殿下也是身體承受不住還魂草的藥性才死的,自然也不敢冒險,全都選擇了保守的治療方法,盡量以針灸拔罐等理療方法,再配合清熱解毒的湯藥將皇帝身體裏多餘的藥性瀉出來。


    眼看皇帝的身體迅速衰敗,朝中大臣們懇請太子納妃的聲音也多了起來。萬一皇上有個什麽,太子殿下又是個純孝的,到時候再守孝三年,什麽時候才能有子嗣?


    皇帝身體不好,杜嘉麟這個太子全權代理朝政,自然是將那些懇請他納妃的折子留中不發。若有朝臣在早朝中直接提出來,他就以父皇病重,在此時納妃實屬不孝為由直接駁斥迴去。而朝臣們心裏擔心的事是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說的,如此,他總算將此事應付了過去。


    大臣們見太子不肯納諫,便推舉了幾位重臣在探望皇帝的時候提了提這事。


    原本皇帝身體好的時候也不著急此事,但如今他身體一下子衰敗至此,心裏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沒有看到小九的孩子出生,難免遺憾。於是,這天晚上杜嘉麟來請安的時候,他就明確跟杜嘉麟提了。


    “小九,沒有看到你的兒子出生,父皇死不瞑目。小九,你這就納妃吧……”


    麵對重病在身的父皇這樣的請求,杜嘉麟無力拒絕。


    “是!兒臣領命!”


    從父皇的寢宮迴到東宮,杜嘉麟就讓人找了秦朗和白雲飛和雁歸過來,交代他們出去辦事。而後,他也做出了要納妃的樣子,讓鳳舞召了十多名朝中大臣及勳貴的適齡少女來東宮,他還親自過去見了這些女子一麵。


    秦朗、白雲飛和雁歸都是十多年前鳳舞在乞丐窩裏結識的孩子,後來被杜嘉麟帶去參加訓練。他們一直將杜嘉麟和鳳舞當成再生父母一般。杜嘉麟不清楚其他侍衛是不是太子哥哥留下或者父皇特意送過來的人,但秦朗他們三人是可信的。


    杜嘉麟原本以為自己做得隱秘,卻不想還是讓父皇知道了。


    這邊秦朗三人剛剛找到四名剛剛懷孕的孕婦,並安撫好其家人安置在恆京西區一個小院子裏,杜嘉麟正要安排明日就讓禦醫宣布太子妃有孕,就被皇帝叫了過去。


    “小九,小舞還沒消息嗎?”皇帝開門見山地問。


    杜嘉麟帶著幾分歡喜道:“她這個月月事沒來,周禦醫上次診脈說還不太診得出來,估計過幾天就能確定了……”


    皇帝淡淡地說:“哦?既然小舞都有了,你有找幾個孕婦養起來做什麽?”


    杜嘉麟大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這事父皇是如何知道的?


    皇帝直直地看著杜嘉麟,長歎道:“小九,你竟然學會哄騙父皇了……小九,你真讓父皇失望……”


    杜嘉麟跪在皇帝床前,低著頭不知道如何辯解。


    皇帝沉默了一下,平複了一下唿吸才又開口道:“那幾名孕婦暫時留著也行。你悄悄找幾名妥當的宮女,讓禦醫算了她們容易受孕的日子召幸了,等有了孕,就對小舞說是從外麵找來的。她要親自看看,就帶她去看那幾名孕婦……如此,既保證了我皇室血脈,她也會感激你……”


    杜嘉麟遲疑了一下,到底不忍讓父皇生氣失望,應道:“兒臣知道了。父皇放心養病,兒臣再不敢欺瞞父皇了……”


    ------題外話------


    還有一個大結局(四)就完了。預計更新時間在28或者29號的晚上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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