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對這件事的描述後,同桌第一反應就是將我渾身打量了一遍,然後目光定格在我下麵。“不對啊,看你挺正常的,不像是少了什麽啊。”

    按照他的理論,任何正常男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應該是血脈賁張,然後痛痛快快地噴一次鼻血,但是絕對不會像我一樣當個逃兵跑迴來。我對燈發誓,我是個正常人,如果沒有那幾個對女鬼的猜測,噴鼻血是早晚的事。

    這件事對我的啟發就是:絕對不要隨便招惹女人,無論你是否能確定她不是女鬼,你都有一不小心噴幹精血的危險。

    生活離真正的青春年華越來越近,它在這片剛剛開始開墾的土地上栽種上花草,直到它們完全開放。這時,有來采摘它們的人,有來嗬護它們的人,但無論是誰,無論做什麽,都在我們的心裏刻下一道痕跡,而這些痕跡,就是成長的足跡。隨著天氣變暖,這片土地變得更加熱鬧。這讓我們的心逐漸變得不平靜,變得多彩,變得動感十足。

    自從分到這個班裏,我不得不承認,我沒有把自己真正當成這個班級裏的人。確切點說,除了同桌外,我沒有真正地去認識某個人。雖然自己明白已經沒有什麽可能轉去所謂的重點班了,但還是賴在自欺欺人的想法裏麵不願出來。

    人總是這樣,有時候希望明明變成了失望,但還是寧願沉浸在那種幻想中不出來,也不願意麵對現實。

    這種自欺欺人給我的懲罰就是,這麽長時間以來我竟然沒有發現秦丹其實是跟我一個班的,隻是我在東北角上的倒數的第三排,她在西南角的正數第一排。

    而更讓人氣憤的是,對於她這次的整人行動我還得默默忍受,因為在我即將發作的時候同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來:“愚人節開個玩笑,你激動個什麽勁?!況且還要跟個女的一般見識。”說完邊搖著頭邊朝我下麵看去。

    我發誓如果我能把內褲穿在外頭,我絕對會像超人一樣把同桌踢飛,但事實上我還是有羞恥心的。那個“勁”又一次將我的大腦擊打成一片空白,而在這片空白中,我看到了秦丹朝我走來。

    秦丹並沒說什麽話,不過看表情好像對那件事有些許良心上的譴責。她在我桌上放下一本花裏胡哨的雜誌後就走了。

    我看著她就這樣走了迴去,心裏竟然沒有了剛才那種想要將她繩之以法的衝動,反而開始對她產生了某種好感。

    那本雜誌是時下流行的八卦新聞,大多數女生的最愛。娛樂圈裏最奇怪的事就是誰誰至今還守身如玉,而最常見的便是今天戀愛明天被踹你抄襲我炒作還說是月亮惹的禍。男女明星排著隊地創造娛樂圈新一輩,在我麵前吹皺一壺水。秦丹給我那本雜誌後,我就把它放在桌上的書夾中,上數學課閑著無聊就翻看一下。

    這倒不是我開始在數學課上墮落,而是自從孫英語把課本還給我,我就沒了翻翻數學課本的興趣,因為書頁上除了瓜子味還是瓜子味。

    那本雜誌裏的一篇文章被撾了角,是關於愚人節怎麽整人的,然後根據被整的人的表現來判斷那人的性格本質。

    不幸的是,我就是那個被按照上麵的整人大法招唿過的人,而根據我的表現,我是屬於“懦弱虛偽,典型的店小二式的人物”。

    毫無疑問,人都在有意識無意識地美化自己,就算是嶽不群也裝模作樣地提著把君子劍。我當然也不例外,被秦丹下了這樣的結論,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在學校裏裸奔,渾身又冷又熱的。絕對不能容忍!

    而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確切地認識她,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後來我聽同桌說她叫秦丹,就忽然有了種要寫首詩給她的衝動。

    詩如下文:

    秦淮河畔秦淮女,

    秦水深深有幾許。

    昨夜風情恍如夢,

    描丹畫黃與誰娶?

    詩傳過去,沒多久又傳了迴來。另附一紙,上麵寫著:你懂個p!你才秦淮女來,你是杜十狼!姐姐我網名柳夢寒,有種再拽幾句?

    同桌瞄了一眼迴信,嘴裏嘟囔道:“彪悍,強大,難以理解……”然後目光又朝我下麵掃來掃去。

    我一氣之下又寫了幾句:

    一溪煙柳一溪岸,

    一路獨遊一江船。

    皎月輕攏幽幽夢,

    思迴故裏覺水寒。

    信傳迴來,上麵很客氣地幾個字:你有種!

    我不禁狂笑,我當然有種!然後我就覺得頭頂涼颼颼的一陣冷風,班裏麵突然安靜了下來。這時我聽到講台上迎麵撲來一句話:

    “張智文,你要種什麽?”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開始突突,這倒不是怕老師教育,隻是在這個角落裏很長時間,我自己都快把自己忽略了。

    我站了起來。我看到班裏幾十雙眼睛在放著疑惑的光,不過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數學老師。畢竟也是在江湖上走了一段時間,沒舞過劍也耍過刀。數學老師的表情很是一個坦然,這是她給我最順的一眼。她說:“坐吧。”

    我坐下,又重新站了起來,“老師,我……”我說。

    “坐吧。”還是那句話,數學老師連表情都沒變,“下次想明白要種什麽再起來說。”良心在上,我隻是被感動了一小下,想道個歉而已。

    被秦丹整了那一次後,我就考慮是不是應該躲著她。同桌看出了點端倪,就調侃道:“這不是你性格啊,據我觀察,你應該屬於那種極度悶騷後期型人物。”我不解,問他:“什麽意思?”他一笑,“就是表麵悶騷的可以,但是內心絕對狂熱的開始悸動了!”我聳聳肩,沒肯定也不敢否定。

    秦丹似乎沒有停手的意思,那天下午剛下課,她就又把我給拽出去了。一路被她拽到樓下,然後她在前麵朝著操場瘋跑。我氣喘籲籲地追上她——別說我跑不過她丟人,她那兩條小腿一晃當,就夠我折騰半天的。

    她在畫室的門前停下來,把著鐵門一陣搖晃。鐵門上著鎖,她氣急敗壞地朝上麵踢了一腳,埋怨道:“該死,又他媽的不在!”

    “你發什麽瘋啊,人家又沒惹你,這裏麵還住著人呢。”我趕過來,對她說。

    “要你管啊!哎,對了,你知道這裏麵住的誰嗎?”她又朝門上踢了一腳,綁在上麵的鏈鎖嘩啦一陣響。

    “不知道,不過我猜應該是個女的。”我指著小院裏曬得衣服說,很顯然,上麵掛著幾件淡紫色的內衣。

    “騷貨……”秦丹罵道,雖然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到了。可想而知,她跟住在這裏的人肯定有什麽過節。

    “那你知道更以前誰在這裏住嗎?”她轉過身來,看著我。

    “呃……知道,”我腦門突然冒出一層冷汗,看她剛才的反應,估計是對所有住在這裏的人都不會太友好,“幹嗎?”

    “沒什麽。”她停住了話題,我的心也放了下來,“這裏麵以前住個男的,missan跟我提過他,說他挺有意思的……”

    “哦,是嗎?”想不到她也認識missan,我對她的話倒產生了不小的興趣。“那然後呢?”

    “沒然後了,然後那個男的就不知道怎麽就沒了,這個女的就搬了進來。missan說肯定是那個騷貨把他擠出來了,你知道嗎,聽說那個騷貨的老子是咱學校的領導。真是狗仗人勢,哼!”秦丹語氣憤恨,表情激動,雙手掐起了小蠻腰,一口一個“騷貨”,看起來也是個憤青。

    俗話說,不要相信女人嘴裏的新聞,因為這很可能是她以前傳出去的爆料改裝過後又被傳了迴來。

    從秦丹的話裏看,missan的想象力真有些令人發狂的豐富。操場上有人踢球,幾十號人就圍著一個球猛踹,可是不知道這幫人是水平實在太菜,還是近視眼沒戴眼鏡,那球不知什麽時候滾到了操場外,而那幫菜鳥還在中場一個勁地摟的摟抱的抱你使絆子我踢一腳。

    秦丹一臉不屑,說道:“菜啊,太菜了!你看看,這是群毆還是斷背啊,嘖嘖……”

    然後我就看到她朝球跑過去,一屁股坐在了足球上。

    我開始在人群中尋找蓋亮,因為在我的印象中,蓋亮在場總會出現這樣的局麵。遺憾的是,球場上這麽多傻逼中根本沒有蓋亮的影子,這不科學,絕對不科學。

    球場上終於有人看出了端倪,大吼一聲:“球呢?!”然後幾十號人同時停止了互踹,開始低著頭四處尋找足球。這時,有人又明白過一個問題來,既然球沒了,那剛才大家踢得是什麽?

    然後幾十個腦袋同時湊到了剛才群毆的中場地區,大家看到一個蜷縮在一起的睡美人在渾身顫抖。那個人,就是蓋亮。

    蓋亮被幾個抬了出去,臨走時蓋亮還跟立遺囑似的手指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劃拉,大家覺得過意不去,就安慰他說知道了知道了。蓋亮就像一個迴光返照的糟老頭,拉著某人的手就是不鬆。大家感動啊,說這才是真正踢球的啊,受這麽大的傷還對足球念念不忘啊,還這麽關心大家啊,這需要多麽大的胸懷啊。那人也感到蓋亮的用心,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發誓似的說道,你放心地走吧,我們一定倍加努力,提出水平!然後一大堆人送殯似的把蓋亮抬迴去了。

    隻是大家沒聽到,蓋亮被那人握著手,疼的齜牙咧嘴的,嘴裏隻含含糊糊地冒出一個字:勁!

    其實剛才蓋亮正在地上劃拉,摸到球後就一個熊抱把球藏懷裏了,正準備來一個魚躍衝出去呢,結果上來一堆人就開踹。而蓋亮的手指之所以劃拉遺囑那是因為被某個人踩了好幾腳,正在抽筋,而那個踩他的人現在正握著他的手一陣感動。

    我迴去再找秦丹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她的影子了,天色見黑,看了看手表,快到晚自習的時間了。正準備迴教室去,秦丹從後麵跑了過來,抄著我的胳膊就跑。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跟著她一路瘋跑。一開始她拽著我,後來我就變成了我拽著她。一路跑迴教室,各迴各座。

    剛沒喘勻一口氣,秦丹的紙團就砸過來了。

    她問我:“你跑那麽急做什麽?”

    我說:“沒什麽,感覺你被追殺我不幫忙不夠意思。”

    她說:“沒想到你還真有良心……剛才跟那些菜幫兒踢了幾個球,結果被他們追著要我加入足球隊,真煩人!”

    我問:“怎麽,你會踢球?”然後在紙條上畫了個小人,明顯的火星身材,身長腿短。

    她說:“別拿豆包不當幹糧哈,以前我跟missan經常踢呢。”她在紙上附加了一個人頭,,戴著眼鏡,然後滿臉痘子。

    我說:“怎麽,missan也會踢足球?”

    然後,她的紙條再沒傳過來。這樣一直到晚上放學的時候,她給我一個日記本子,裏麵夾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你看了這些,就知道她的故事了。”

    翻開日記本,一連幾頁都是大片的空白,每頁上隻有幾個字,前後連起來就是:我,準備死去。

    我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一緊,突然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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