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的巨響,吸引了警察的注意。

    所有人都迴過頭去。

    七手八腳的,把陸西洲身上的橫梁熄了火,又搬開。

    救火人員已經趕到,將火熄滅。

    與此同時,警察撥打了急救電話。

    許南風躺在陸西洲身下,不敢動。

    她不知道他傷到什麽程度,隻知道,很嚴重。

    她捧著他的臉,一下一下替他擦著額角不斷流出來的血跡,眼淚,順著眼角全部淌在了地板上,將陸西洲的血跡暈染開來。

    自責,無助。

    她的手指不住的顫抖。

    秦寧站在一側,頭上的繃帶在打鬥中散開,露出額角的傷口。

    看了幾秒,他垂下了肩膀,沒說一句話,走了出去。

    他想,他輸了。

    輸的徹徹底底。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不多時,一群醫生護士湧進來,將陸西洲小心翼翼的挪上了擔架,送進救護車。

    許南風隨後跟著鑽進了救護車。

    救護車上,醫生給陸西洲簡單的止了血,掛上點滴,並查看了傷情。

    膝蓋處腿骨斷裂,後背脊柱斷裂,腦震蕩,以及大大小小的皮外傷無數。

    許南風看著他,無聲的流眼淚。

    很快到了醫院,陸西洲被馬不停蹄的送進了手術室。

    許南風在手術室外等候。

    頭頂冷白的燈光像是鑽進了骨頭裏,許南風蹲在牆邊,手腳一片冰涼。

    秦寧簡單的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重新把頭部包紮了一下,去外麵,買了飯迴來。

    走廊裏,就看到許南風靠著牆蹲著,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下巴放在膝蓋上,整個人都在發抖。

    像是一隻瑟瑟發抖的小獸。

    他頓了頓,才走過去。

    視線裏出現一雙腳,許南風頭也不抬。

    她像是沒有看到,整個人惴惴不安的,如同失了魂。

    秦寧心口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來迴拉扯。

    他看不得她這個樣子。

    更看不得,她因為別人這個樣子。

    他把手裏的盒飯放在長椅上,蹲下來,張開雙臂,緩緩抱住她,輕聲

    說:“別擔心,會沒事的。”

    許南風察覺一股溫暖包圍了她。

    可這溫暖,滲不進心底。

    誰都知道,這句話隻是句安慰的話。

    陸西洲受了那麽重的傷,進了手術室都那麽長時間。

    是死是活,無人知曉。

    她眨眨眼,感覺眼睛酸澀腫痛。

    秦寧手掌一下一下在她後背輕撫,猶如安撫。

    兩人就保持這樣的姿勢,蹲在走廊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寧察覺她的身體沒那麽僵硬了,鬆開她,問:“吃飯嗎?”

    許南風輕輕的搖了搖頭。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吃飯,可她感覺不到絲毫的餓意。

    全身上下唯一的感知,就是害怕。

    害怕陸西洲撐不過這一關,害怕他再也走不出那一方小小的手術室,害怕他再不會睜開眼叫她一句許南風。

    想過失去他。

    卻從未想過以這樣的方式。

    比起離開她,他離開這個世界,更讓她難過。

    她不敢想。

    秦寧想開口勸勸她,可他知道,不管他說什麽,許南風都不會有絲毫動容。

    她從不動情,可一旦動情,死心塌地。

    陸西洲現在生死未仆,她不可能有心情吃飯。

    至少,要等到看著他活著出了病房。

    他張了張嘴,到底什麽都沒說出來,那兩份盒飯,就那樣靜靜的躺在長椅上,直至涼透。

    一台手術,從暗夜做到白晝。

    長達五個小時。

    恍然間,許南風偏頭朝走廊外看,才發現,走廊的盡頭已經透出淡淡的白光。

    天快要亮了。

    隻是不知,陸西洲能否看到今天的太陽升起。

    她捏捏手指,強撐的精神,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她很清楚,手術時間的冗長意味著什麽。

    秦寧看到她整張臉都慘白一片,唇瓣沒有一絲的血色。

    他看了很久,抬手,在她肩上捏了一下。

    無聲的助力。

    許南風卻像是被嚇了一跳,她精神恍惚的愣了半晌,抬起頭來,對他說:“你今天也很累了,先迴去吧。”

    “我不放心你

    。”

    “我很好。”

    她說這三個字時,唇瓣都在顫抖。

    秦寧靜默幾秒,對她說:“別強撐,累了,就睡一覺,睡一覺起來,說不定,他就醒了。”

    “不,我得看著他醒來。”

    她聲音弱弱的,卻偏生透出一股堅定。

    秦寧說:“好,那我陪你,別趕我走。”

    許南風沒再說話。

    確實,這種時候,有一個人陪著,總歸是踏實一些。

    兩人換了姿勢,繼續等。

    這次,又等了兩個小時。

    這台曆時七個小時的手術,終於結束。

    門被推開來。

    許南風幾乎一瞬間抬起頭,跑過來。

    醫生摘下口罩,對她說:“手術進行的還算順利,但病人身體原本虛弱,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一關,如果三天後他醒了,那麽脫離危險,如果三天後他沒能醒來,那麽……”

    他的話沒說完。

    可許南風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她點點頭。

    陸西洲被轉入重症監護病房。

    許南風守在床頭,看著病床上那個渾身插滿儀器,臉色蒼白的可怕的男人。

    就在昨天,他還站在高台之上,對她說出一生一世的情話,可轉瞬,他躺在這裏,奄奄一息。

    而這一切,是為了救她。

    因她他在雨中長跪不起,因她他隻身一人赴陷,因她他受下那重擊。

    如果說他從前對她有什麽傷害,那麽現在,他為她做的這所有一切,都彌補了。

    他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這足以證明他對她的感情。

    她趴在床頭,小心翼翼的避過他手指的儀器抱住他的手,她在心裏對他說,陸西洲如果你醒來,我就嫁給你。

    這輩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秦寧買了早飯迴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如果他不曾喜歡許南風,隻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這一幕,大概會覺得溫情無限。

    可現在,他的心口劇烈的疼痛。

    這種疼痛讓他想要逃離。

    可是他忍住了。

    遲早要麵對的。

    他靜靜的站了很久,直至

    雙腳都有些發麻,才走過去。

    把食盒放下,拆來。

    他垂著眼睫,隻當看不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對許南風說:“醫生說了,手術順利,他一定會醒來,你得吃飯,這樣才有力氣守著他醒來。”

    秦寧的話不無道理。

    三天,如果不吃飯,怕是等不到他醒來她就先不行了。

    許南風點點頭,從秦寧手裏接過其中一個,狼吞苦咽的吃起來。

    嗓子幹澀,吃的太急,嗆出了眼淚。

    秦寧給她遞了水過來。

    許南風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

    吃過飯,自然而然的,困意襲來。

    再加上這一整晚的驚魂未定,許南風早已疲憊到極致。

    可她心裏繃著一根弦。

    她不敢睡,害怕一覺醒來,就有人告訴她,陸西洲沒了。

    秦寧見她上下眼皮都腫了,勸她:“你睡會兒,有什麽事我叫你。”

    “你也很累了,我守著他就好,你真的可以迴去了。”

    見秦寧不說話也不動,許南風站起身來推著他往外走。

    秦寧作勢走了出去。

    實則離開又迴來,就在病房外,聽著裏麵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許南風趴在床頭,一動不動了,唯有脊背在有規律的輕微起伏。

    有綿長的唿吸聲傳來。

    她睡著了。

    沒什麽意外,剛剛他遞給她的水裏有安眠藥。

    他走進病房,把許南風抱到床上。

    自己守著陸西洲。

    看著陸西洲那張沒有任何多餘情緒的臉,他卻覺得,如果此刻他醒著,一定在得意的笑。

    他不得不承認,他嫉妒他了。

    他寧願,躺在這裏的人是他。

    可那又如何?

    許南風不會喜歡他。

    他垂下頭,自嘲一笑,偷偷的紅了眼眶。

    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許南風醒來時,發現秦寧趴在床頭,睡的正香。

    她沒打擾他。

    悄悄的下了地,盯著陸西洲看了一會兒,放輕手腳下去買飯。

    天光大亮時,秦寧醒了。

    許南風正在細細的給陸西

    洲擦拭手臂,動作小心翼翼,眼神溫柔像是能擰出水來。

    他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羨慕。

    “餓了嗎?”許南風忽然出聲。

    秦寧微微一怔,很快,迴神,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嗯。”

    許南風把不久前又熱了一遍的食盒遞給他:“吃飯吧。”

    秦寧默默的吃完飯,許南風也把水盆和毛巾一並收了,在床邊坐下。

    見他吃完飯,許南風淺笑:“昨天累壞了吧,這裏不需要你了,我完全可以了,你快迴去休息。”

    秦寧正要張嘴,許南風打斷他:“不許拒絕我,如果怕我累著,你可以晚上來。”

    “……好。”秦寧頓了頓:“那我晚上再來。”

    他離開病房。

    許南風看著他的背影,心底,生出絲絲的愧疚來。

    是時候,讓他徹底死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男二的,沒有關係,男二有我們齊安小姐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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