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風完全呆若木雞的愣在了那裏。

    好一會兒,才動了動嘴唇:“你,你傷好了?”

    他手臂原先有傷,一直裹著紗布,到現在都沒拆,她還以為……

    陸西洲沒迴答,隻是又扒拉了兩口飯,無聲示意他好了。

    那一個瞬間,就好像多日陰霾的天空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光線,微弱,卻以不可阻擋的力量穿透了雲層。

    許南風站在那裏,突然就紅了眼眶。

    陸西洲停下吃飯的動作,看著她,眼底有光浮動。

    無言的安靜,許南風忽然衝過來,一頭紮進他懷裏。

    陸西洲單手端著碗愣在那裏。

    自從重逢以來,在他麵前似乎永遠堅強到可怕的女孩兒,此時趴在他胸口,哭的委屈巴巴。

    他垂下頭,空著的那隻手臂,遲疑的,緩慢的,朝她後背攏去。

    還未落下,她卻猛然抽身,紅著眼眶靜靜的看著她,然後笑了:“我就知道,我熟悉的陸西洲,總有一天會迴來。”

    他的手僵在半空裏,空蕩蕩的,那絲餘熱,似乎還在心口流轉。

    有些遺憾。

    有些失落。

    沒能迴她一個擁抱。

    可更多的,是感動。

    他看著她,許久,放下手,唇角,動了下。

    很僵硬。

    很輕微。

    可因為他這小小的一個笑容,許南風高興了一晚。

    翌日清晨。

    是個好天氣,湛藍的天飄著幾朵羽毛似的雲,空氣裏飄著幾縷微風,清爽又涼快。

    許南風的心情跟天氣一樣輕快。

    早起把早餐買迴來,給陸西洲簡單的擦拭過,手裏捧著兩個熱騰騰的包子,出發了。

    於她而言,現在時間就是金錢,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費。

    今天的任務是聯係好包裝廠。

    對,她不準備直接用快遞處的包裝方式。

    她費了那麽大的辛苦談攏價錢,生產出高質量的衣服,不能因為一個包裝把整體的格調毀掉,畢竟,她是想打出一個品牌來的。

    a市有不少地方生產精美包裝盒,她在網上搜過了,主要集聚在雲和市場。

    許南風看好路線,坐

    公車出發,順帶在路上把兩個包子給吃了。

    車程沒昨天那麽遠,約莫四十分鍾,中間需要轉一趟車。

    第二趟車上,許南風大體勾勒了一下包裝盒的設計。

    車在九點抵達市場。

    人頭攢動,許南風沒想到,不是周末,這裏還會有這麽多人。

    她穿過層層人群,艱難的尋找生產包裝盒的地方。

    約莫十分鍾後,找到了第一家。

    店主十個四五十左右的婦人,態度和藹又可親。

    可是店裏的東西看起來有些一言難盡。

    款式老舊,也不太幹淨。

    她沒多停留,很快離開,去看第二家。

    還不錯。

    可她遵循著貨比三家的原則,又多看了幾家。

    最後敲定了一家設計風格很讚一眼看上去很高檔的店。

    選好禮盒樣式,材質,開始談價錢。

    這種地方比不得製衣廠,價錢很難講下去多少,不過,她的訂單還挺多,兩千個禮盒,價格訂在了十塊。

    店主答應今天下午給她看樣品,順帶,讓許南風給她一個送貨地址。

    送貨地址?

    這個問題成功的讓許南風傻掉了。

    她現在算得上是無家可歸,送貨地址什麽的,難道要寫……醫院?

    許南風想象了一下禮盒堆滿病房的情景,打了一個哆嗦。

    這樣她和陸西洲一定會連人帶東西被扔出醫院的。

    想了想,她跟店主說:“這個問題,我過些天給你迴信。”畢竟,兩千個禮盒也不是那麽快就能生產出來的。

    店主應下,恭恭敬敬的送她離開。

    迴到病房,吃過午飯,許南風沒午休,馬不停蹄的打開電腦,上網查看有沒有合適的房源。

    現在的房價貴到令人咋舌,想要在醫院附近這樣的地段租一間房,簡直難於上青天。

    她現在手頭的錢拋去這個月住院費,拋去開店所需的各種成本費,大概隻剩下一萬多,現在租房都是押一付三,付完房租,她和陸西洲就可以喝西北風了。

    許南風兩腿一蹬,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生無可戀了。

    她動靜太大,陸西洲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許南風翻了個身,恰好對上陸西洲不解的目

    光。

    看著那張已經重新變得幹淨白皙的臉,許南風眼珠子轉了轉,不然,租個房把陸西洲從醫院挪出來?

    這樣一算,可以省好大一筆錢呢?

    她摸著下巴,目光暗搓搓的在陸西洲臉上猶疑,幾秒,搖了搖頭。

    把主意打一個殘疾病人身上,她的良心會痛的。

    而且,把陸西洲一個人扔家裏,他要想上廁所什麽的怎麽辦?

    穿個紙尿褲?

    陸西洲應該會把她的腿也一起打斷吧……

    這個方法行不通。

    陸西洲現在的身體條件,身邊根本離不開人。

    還是想辦法,看看怎麽租個安全又實惠的房吧。

    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重新抱著電腦看房。

    看到眼冒金星,終於,看到了一間月租兩千的八十平單元樓。

    就在醫院下個路口左轉的小區裏。

    是個年代久遠的小區了,不過看圖片,內裏裝修,還算說的過去。

    許南風立刻聯係了戶主。

    電話接通。

    “喂,你好,你是?”

    “是這樣,我在網上看到了招租的信息,想問問,這房現在還租嗎?”畢竟,招租信息發出來有段時間了。

    “租!”

    “那大概什麽時候可以看房?我很急。”

    “不然,現在?”

    “……”

    夠效率,夠爽快,許南風對戶主印象陡然加了分。

    此時此刻,她看了一眼時間,中午兩點半。

    正值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日頭,大概是走十分鍾就可以成功把自己烤熟灑上孜然粉就能剁剁吃了的地步。

    簡直不能更棒。

    許南風攥了攥拳,給自己打了打氣,一咬牙:“好,我過去聯係你。”

    “好!”

    掛斷電話,她從行李箱裏翻出本以為不會用得著的防曬衣,又往自己臉上抹了兩層防曬,拎了把傘,出門。

    出門前,陸西洲蹙眉看著她,麵色要多臭有多臭。

    ……

    天地良心,她一點都不想現在下去被曬成烤全羊。

    而且,不是為了他,她用得著這麽拚?

    以她現

    在的狀態,該評得上a市今年的優秀勞模了吧。

    許南風跟他解釋了句:“工作所迫。”

    陸西洲眉頭皺的更緊。

    許南風卻已經無暇顧及他,下午的事情還多著呢。

    她背對著他揮揮手,離開。

    過了很久,陸西洲鬆開眉頭,垂下頭去,手掌,慢慢的落在自己的雙腿。

    愧疚,一點一點從心底最深處爬出來,占據了整個心口。

    ……

    許南風徒步過去,大概用了十五分鍾,站在了小區門口,然後停住腳步,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具體地址。

    b座十單元一層。

    她收起手機,繼續往裏走尋找傳說中的b座。

    略有些艱難,問過路,才找到b座,b座往裏走,走到最後,是十單元。

    樓層有些舊,地麵上積了薄薄一層灰。

    許南風站在走廊裏給戶主打電話。

    很快接通,戶主欣喜的走下來。

    拿了鑰匙開了門。

    是陰麵的家。

    走進去,一股潮濕的味道,有些嗆人。

    許南風把手背遮在唇上,輕咳了兩聲。

    現在,她算是明白為什麽這裏長時間沒人租了。

    一樓本就不見光,潮濕,又是陰麵,簡直是災難。

    可勝在內裏格局不錯,幹淨,整潔。

    這個價格,這個麵積,很不錯了。

    隻是,陸西洲是腿疾,日後如果迫不得已真得住進這裏,怕是不利於病情恢複。

    許南風沒有立刻定下來。

    戶主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依舊是和藹的把她送了出去。

    這邊剛出來不久,禮盒那邊,來電話了,讓她過去看樣品。

    幾乎沒有半點喘息的時間,許南風去路口坐公車,去雲和市場。

    拿到樣品時,許南風感覺很驚喜。

    硬質的材料,外麵罩了一層類似於羽毛般輕薄的天藍色藍絨,淡粉色的櫻花,從左上角蔓延出來,隻綴了零星幾點,餘下版麵大片留白,右下角,櫻花消失處,是尚秀的英文花型字體。

    整個設計簡潔大方,清新淡雅,很襯她第一批新品的款式。

    幾乎沒什麽猶豫的,許南風簽了合同下了訂單。

    彼時,是四點半。

    快要傍晚了。

    迴去時,許南風順手買了飯。

    買飯的時候,還肉疼了那麽一下下。

    之前陸西洲隻能吃清淡的,但現在除卻雙腿外,其他傷口已經基本愈合,正是需要補身體的時候,得吃肉。

    陸西洲口味又挑的很,肉得吃新鮮的,不膩的。

    算下來,一頓飯錢都花了不少。

    拎著包裝盒走出餐館的時候,許南風想,她得更努力的賺錢才是。

    當然,租房也得盡快提上日程,租到房,她就可以自己做飯吃,能省一筆錢。

    沿路走,她看看天邊火紅的火燒雲,揉了揉腰,加油吧,許南風,你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

    許南風小姐姐:你特麽終於有反應了。

    陸西洲:我早就有“反應”了。

    許南風: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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