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艱澀的點了點頭,顫聲道,“若我不是帝姬,定是要陪你的。”


    朱厭笑的蒼涼,“傻阿婉,我從未想過要殺小丫頭,複活了你,我畢生修為耗盡,即使他不殺上來,我也會死的,就差那麽一點點啊,你就能活了,叫我如何能甘心啊。”


    阿婉的幻影閃了閃,便已是極痛苦道,“我要的是六界的是安寧,要的是你能安寧.......當日留下這縷殘念便就錯的......”


    朱厭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消逝而去,他又轉向天帝,瞬間變得淒厲怨恨,“其實你早就知道,所以你不是來殺我的,你是來拿血蓮的,阿婉是你的女兒,你竟如此的絕情!隻要我有一縷魂魄在,無論千年萬年,定要便要顛覆六界,為我魔界子民為阿婉陪葬!”


    他淒厲的聲音迴蕩在沉沉天際,身體卻化作一縷清光消散而去,阿婉木然的直起身來,平靜的看向天帝,“到我了,早該消失的人是我......”


    天帝不語,默默的轉過身去找鳳息,淡淡道,“你可以迴天界去,你母後在等你。”


    阿婉在他身後絕望喊道,“我除了是你們的女兒,我還是朱厭的妻子!”


    說罷,縱身便跳進了被烈火焚燒的蓮池裏,天帝冷靜的神色終於有一絲絲的鬆動,他轉向蓮池,目光悲涼而無奈,“小七.......”


    鳳息大驚,急忙從蓮池裏探出頭飛奔而去,急道,“阿婉,阿婉!”


    鳳息急的伸長手想把阿婉拉迴來,哭道,“阿婉,你不要死,沒有了朱厭,你以後可以陪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鳳息不過是凡人,那蓮池卻是焚燒怨靈的三昧真火,她的手還沒觸到阿婉的影子,火舌竄起來瞬間撲向她,沒有預期的灼熱痛楚,她抬起頭,柳逸的佛珠在懸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屏障,生生擋住火舌,柳逸急忙飛身躍過去抱住她,退到遠遠的看著。


    他把鳳息抱在懷裏,失而複得越發覺得珍貴,見她如此傷心,有些無奈的勸道,“她活著更痛苦,你就讓她走吧!”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她離開!你要攔著我,我便跳下去跟她一塊死了!”她本來就是傷心之下口無遮攔,柳逸真怕她任性之下真的跳進去,更是不敢放手,天帝歎了口氣,朝鳳息揚了揚手,便將她定住不能動彈。


    “血蓮,你去把阿婉拉迴來好不好?”那朵蓮花又往她身子裏縮了縮,它也是怕那火的。


    鳳息隻是又哭又罵道,“你這朵臭蓮花,爛蓮花,為什麽不複活阿婉,為什麽要救我,誰要你救了!”


    又極怨恨的看向天帝,現在便是連父君都不想叫,不甘道,“你就看著她消失嗎?”


    天帝背對著她站著,看不清臉,淡淡道,“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阿婉溫柔的看著鳳息,“朱厭滿身罪孽,有此一劫並不冤枉,可是他再壞,也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要陪她的,莫要怪任何人。”


    蓮池裏的魂魄在烈焰裏痛苦的嘶吼著,又穿進阿婉的身體裏,似想尋求她的僻佑,阿婉的身影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火裏看過去猙獰扭曲,阿婉輕歎道,“林重年,你還在等什麽?”


    柳逸點了點頭,手中轉著佛珠,喃喃的低誦著梵文,整個飄浮在蓮池的上方,他的腳下就是火舌,卻燒不到他半片的衣角。


    鳳息突然明白他要做什麽,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做什麽都有理的,我做什麽就是任性不懂事,害人有理、殺人也有道理,我想阿狸陪陪我,讓阿婉陪陪我就是錯的嗎?我恨你們,恨死你們了!”


    柳逸就是一直低誦著,佛珠越變越,等落變得能蓋住蓮池,緩緩的往下落了去,一陣刺目的金光完全蓋住了火舌,柳逸這才緩緩落到地上,伸出手,佛珠又變成手腕大小,飛迴到他的手裏。


    而蓮池的火沒有了,隻餘一團團的輕煙籠罩在平靜的水麵上,天帝沉聲道,“都投胎去吧!”一團團的白色輕煙瞬間飄離而去,隻留一池幹淨清轍的泉水。


    鳳息怔怔的看著蓮池,怨靈沒有了,阿婉也消失了,這天地之間真的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天帝解了她的束縛,鳳息極怨恨的看著自己的父君,天帝歎了一口氣,便伸手劃開了一天道,對著目瞪口呆的明昭和一臉擔憂的柳逸,“你們先去在路口等著她罷。”


    還不及他們答應,便被天帝送出蓮池。


    天帝這才走到鳳息麵前,沒有了方才的淡漠,眼睛裏也是愴涼和無奈,“父君和你一樣也舍不得你七姐,可是父君的責任就是守護六界,我是天帝,然後才能是你的父親,你明白嗎?”


    “那我便不要你這個父君了!”


    天帝是疼惜又是無奈,他伸出手大力的摩挲著她的頭發,有些答非所問,“鳳息,父君想讓你快快長大,又盼著你不要長大。”


    鳳息心中隻剩下傷心和怨恨,便見父君難過越發覺得恨,將血蓮遞到他手裏,“你為了血蓮,刺殺我,又不讓阿婉複活,可見在你心裏,我們都不如這個邪物來的重要,你既然要就給你吧,阿狸死的時候,我就沒有父母了,現在更不會有了,你們莫要再來找我了!”


    她毅然決然的轉過身去,便朝剛才他劃的通道一直走,她在盡頭看到柳逸和明昭,明昭看到鳳息還安然無恙活著,心裏也自然是歡喜,如今天妖魔已除,人間清平,那他和柳逸清河便成了敵人,倘若他贏了,必是要將鳳息變成自己的女人,倘若他輸了,今日或許就是訣別。


    柳逸有些緊張的朝她走過來。他似乎想要牽她的手,卻被她側身辟開,柳逸神色一黯,她還在怪他。


    他艱難的開了口,“招娣,跟我迴家吧,杏兒在等你。”


    又聽她淡淡道,“你為了天下不顧我的性命,其實也算不上什麽錯,中是我沒辦法象阿婉一樣做個深明大義的女子,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會傷心就會怨你,所以我不會跟你在一起了。”


    柳逸無從反駁,若不是那朵血蓮,她必定也是死了的,除了怨恨自己無能,進了蓮穀,卻也是有片刻的猶豫,身後是妖魔的盛宴,人間的煉獄,眼前是被血蓮卷去生死未卜的招娣,那男子一聲斷喝,“大義為重,私情為輕,你忘了你立過的誓言了麽!”


    他最終選擇的是後者,怨不得她怪他。


    “是我對不住你。”


    他想拉住鳳息,她又退開兩步,“我看見你的手,就會想起你為了清河殺了阿狸,我便不能原諒你。”


    柳逸如遭重擊,臉色刹那間變得灰白,鳳息又淺淺道,“我們本來就不是親兄妹,這十幾年緣份就到此為止吧。”


    明昭聽的是大驚,竟然不是親兄妹,又想到平日裏的傳言和那日柳逸到東宮接這丫頭時怪異的舉止,心裏的疑惑有了解答,這柳逸根本就沒有把林招娣看成妹妹,分明是看成了心上人,那皇姐又是怎麽迴事?


    他向柳逸求娶,他以她有婚配理由拒絕了,越發覺得柳逸此人行為荒誕不經,柳逸隱瞞了自己真實的年齡,便何況年少老成,而鳳息天真可愛卻又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看過去比鳳息大了好幾歲,明昭便覺得林招娣也是他一手養大的,就算無血緣關係也是兄妹。


    柳逸聽了這話,心中大痛,他並不認為殺阿狸是錯,隻是鳳息卻因為這事差點死了,便覺得是錯了,那小妖已死,他又能補救的得了的。


    她從來都是蠻橫耍無賴的,現在卻這麽平靜的說要斷了以後的情份,她定是被自己傷透了心,“十六年的情份說斷便能斷麽,縱然你能,我卻是不能的,你若是恨我便是殺了我也無怨的。”


    她側過臉去,好象完全沒聽到這話,柳逸急道,“我知道傷了你的心,是我做錯了,你以後要如何,我都不再約束你,你若不願見我,我便不去找你,你就杏姐姐呆一處,好不好?”


    她恍若未聞,走向明昭,問他,“你是在等我嗎?”


    明昭有些驚喜的點了點頭,心裏有個願望唿之欲出,“嗯,我在等你。”


    “我在這裏什麽都不會,沒有阿狸我不會掙錢,定是要依附別人而生活的,可又不想白白占你的便宜。”


    明昭看向柳逸,後者臉色已經青了,他唇角彎了彎,“我並不介意的,我有的是錢,可以隨便讓你花。”


    鳳息很平靜的點了點頭,“你說過你若克妻便娶我,你已經死了兩個老婆了,我想也沒人敢嫁你,你便娶我吧,我沒成過親,也想成一迴親,我想知道是不是我成了親,就會成為阿婉那樣深明大義的女子。”


    說到這裏,她驀的又頓了下,低低道:“你們也定是都喜歡這樣的女子。”


    他笑,“我喜歡你這樣天真可愛的女子。”


    “那你可願意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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