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屋子裏很安祥幽靜,隻有柳逸的呢喃聲在這幽靜的室內淺淺的低吟。


    明昭下意識的屏住了唿吸,心中被莫名的酸痛充斥著,他有些不忍打破此刻的寧靜。


    他隔著一道錦繡的屏風站著,柳逸靠在床頭,把妹妹抱在懷裏,手一邊輕輕安撫著她的背,沒見他悲傷,很平靜的道:“你要走也等等我,等我殺了那些人,我就跟你一起走,沒有了你,我已經不用再顧忌什麽了......”


    明昭再也忍不住走了進去,見躺在他懷裏的人臉已經變成了青白色,嘴唇幹裂的脫了皮,真的走了嗎?


    手中一劍一個脫力跌落了下來,他顫著手想伸過去探探她的鼻息,驀的被人手扣住,“別吵她,她睡著了。”


    明昭一心覺得是他害死了林招娣,心中恨他,“她快要死了,你妹妹快要死了!”


    柳逸抬起頭,妖豔而兇狠同時在他的臉上,看過去甚是駭人,“我會陪她的,你走!”


    明昭心中存了怨恨和執念,便也不畏懼柳逸,“你害死她了,她肯定不要你陪,你便讓我陪她!”


    驀的便見一把劍抵在自己喉間,那是他自己的流雪劍,快的他甚至沒看清柳逸是怎麽從他手裏抽的劍。


    “走。”


    明昭無聲對峙著,他的貼身侍衛一直在門外屏耳聽裏麵的動靜,覺察不對便衝了進來,見林重年眼神狂亂,是真的會殺人!


    “殿下!”


    他急掠過去把明昭從劍下搶救出來,“太子快走!”明昭著著沒動,侍衛擋在他身前,這裏左右是林重年的人,他們想逃也難,怒喝道,“林重年,你這是要謀反!”


    不料卻見林重年扔了他的流雪劍,竟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再不走,休怪我不留情!”


    明昭還要分辯,又被左右來的侍衛抱住拖了出去。


    他心中大痛,流著淚罵道,“林重年!她就是你害死的,你會遭報應的!”


    柳逸府中親信原是以為明昭想拉攏將軍才一心想對姑娘好,現在見他神色,才知道他原是真心喜愛姑娘。


    杏兒站在迴廊下,大家都心疼小丫頭,她卻是越發心疼柳逸,他已經這麽傷心了,太子這話等於又在他的胸口上捅了一刀,他的痛苦和無奈又能跟誰說去。


    太子聲音還未平歇下去,又見一個書生打扮模樣的男子搖著扇子走了進來,他長相明明很普通,眉目間卻隱隱散發著逼人氣勢。


    杏兒是認得的,正是那天帶走招娣的男人,隻是府中守衛森嚴,卻不知他是怎麽進來的。


    那些侍衛上前攔他,他也不躲,很快就見他身影消失了,下一瞬又出現在了招娣的門口。


    侍衛又蜂擁而上,他明明是背對著的大家,見他輕輕揚了所袖袍,身後的人已經倒下一片,


    哀嚎連天。


    那人聲音也是溫溫淡淡的,“我今日心情好,不想殺人。”


    轉身便進了屋,便見柳逸抬起腥紅色的眼睛,“朱厭。”


    朱厭神色安然,走到床前,“你怨恨老天待你不公,被人滅了門,現在連最心愛的女子也要死了,你覺得你報仇沒有錯,一心保護你心愛的女子也沒錯,為什麽還要落得如此下場。”


    “是的,我恨!”


    朱厭又搖了搖扇子,“隻可惜你現在是人,若你是仙,這麽大怨氣,也會墮成魔的!到時候我們便是一家人。”


    柳逸手中握住那串佛珠,還沒未出手,便見一道白光劈過來,他下意識的抱緊了鳳息,並未有想象中的痛楚,再看,懷中已經空了。


    朱厭抱著鳳息,“小丫頭看著也甚是可憐,我便帶你走吧!”


    柳逸拿起桌上的穿魂箭便要追去,朱厭已經不見了,柳逸隻覺喉頭一甜,眼前一黑便朝地上栽了下去。


    朱厭抱著鳳息迴頭看了一眼,“小丫頭,他對你倒是重情重義,值得我欣賞。”


    又朝天際看了看,“小丫頭,你娘親想悄悄帶走你,我偏不讓她如願,就算死,我也要讓你死的有價值。”


    他帶著往蓮穀的方向飛去,便一會就落了地,輕輕笑道,“阿婉,你看我把誰帶你陪你了。”


    阿婉從房裏走了出來,輕斥道,“你怎麽又把她帶來了,她**胎胎受不住這裏陰氣!”


    “我再不帶她來她便死了。”


    阿婉這才仔細看鳳息,已經淹淹一息了,再看看朱厭乖張的神色,瞬間變明白了,定是我父君母後想念她,要帶她走了,朱厭又來插一手。


    咬牙恨道,“朱厭,你害她還不夠嗎?”


    他把鳳息安置在榻上,“是你母後想悄悄帶走她,自己偷偷養著呢,將來要是被你父君發現,小丫頭會更慘,還不如現在一次性把苦受了。”


    阿婉冷笑,“你又是想什麽算計要害她吧。”


    朱厭沉默了一會,“她天真可愛,又是你的親妹子,若不是......我也會把好當成親妹子一般看待的。”


    阿婉,我看到我的未來,那是你期望的嗎?你一心盼著我死,我卻一心盼著你活。


    阿婉低頭不語,朱厭又伸出手去觸那輕煙似的影子,討好似的笑道,“你不是想柳逸與鳳息快活的過一世麽,我便要讓他們這一世活的久些,莫要象我們一樣。”


    阿婉便覺得心口悶痛,可是分明自已連身體都沒有了,為何還會痛。


    便是她也想不出父君讓鳳息下界是為何,她原本以為是鳳息任性罰她,現在看起來卻大有深意。


    她閉上眼睛,仿佛又看到幾萬年人間的慘劇,天河之水引入人間,兇獸橫行,眾生塗炭,人界幾乎覆滅,他早該灰飛煙滅也不為過,可是無論他怎樣的壞,自己便是恨不起來了。


    朱厭施了法術替鳳息療傷,等她氣息漸漸平穩,又將在安置在她榻上。


    “你看看,小丫頭定能睡個三天三夜,累壞了。”


    阿婉比鳳息大了十萬歲,鳳息還沒出生,阿婉便死了,隻留下一樓殘念,她偶爾會悄悄去看父君和母後,便見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常常逗的父君和母後開懷大笑,便也是自己一念之差,不忍朱厭受苦,故意引得年幼無知的鳳息放了朱厭,便又有今日的苦果。


    “我便守著她。”


    朱厭苦笑,“你對她倒是好,若是你肯施舍那怕點真心給我,我便知足了。”


    阿婉神色一變,待要開口,朱厭惱恨的揮了揮手,“莫要再跟我提什麽六界蒼生,責任道義,我不是天帝。”


    轉身自己走了出去。


    鳳息果然睡了三天,醒來第一眼瞧見的阿婉和朱厭,看了他們好一會也不開口,阿婉有些緊張,沒成想鳳息的第一句話便是,“阿婉,我餓了。”


    阿婉鬆了一口氣,笑了,自己不過是虛影,是做不了飯的,她轉向朱厭,“她餓了!”


    朱厭難得看得阿婉真心展顏,心裏也歡喜,但說到吃飯又為難他了,他和阿婉都不用吃五穀雜糧,帶上個**凡胎原來也是麻煩。


    他衝著鳳息涼涼一笑,“池中結了蓮子,你便吃蓮子吧。”


    那是用魂魄養的邪物,果然見鳳息變了變臉色,隻看著阿婉道,“我想吃米飯,大米飯!”


    朱厭覺得好氣又好笑,這死丫頭倒是知道用什麽來拿捏自己了,阿婉又看向他,皺了皺眉,“你莫要嚇她,她餓的緊,又想吃米飯,你便去做吧。”


    這空穀絕跡的地方,他到那兒去給她生火做飯呢,再說自己也不會啊。


    鳳息大概看出他臉上的抗拒,眼淚汪汪衝著阿婉道,“阿婉,我餓,怕是要餓死了!”


    朱厭恨恨的咬了咬牙,真的轉身去了山下買了些柴米油鹽之類的迴來,自己堂堂一個魔界至尊,給一個小丫頭做飯,要傳到六界,隻怕要被人笑話死。


    鳳息看了他迴來了,更不客氣,“我餓了,你快去做吧。”


    朱厭不會做飯,阿婉便在一旁教他,幾萬年前在人界,他和阿婉都對對方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在人界做成過親做了夫妻,倒真象凡人一樣過過一陣子柴米油鹽的生活,當然他便跟凡間的男人一樣,不下廚的,阿婉給他做飯洗衣。


    可是現在的阿婉便是連根筷子也拿不起來,這一對比之下,便覺得刺心刺骨似的疼。


    好不容易一頓飯做好,也是簡單之極,一個雞蛋,一個青菜豆腐,賣相便是極難看。


    小丫頭一邊說難吃,卻連吃了三碗米飯,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鳳息在人界的命可不大好,跟柳逸奔波了幾年,不會做飯?


    “你跟柳逸相依為命的時候,誰做的飯?”


    她神色一黯,說到柳逸便又是她的痛處,“我做的。”


    朱厭氣結,“下頓飯要吃你自己做!”


    “我做的難吃,便是東家蹭西家蹭的。”她這是大實話,她那些年,做的難吃的都給柳逸吃了,自己是常年在丁嬸家蹭的。


    朱厭便又覺得柳逸帶著她的確也是命苦,不若阿婉賢惠。


    一抬頭便又見她膩歪著阿婉,“阿婉,我就在這裏陪你幾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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