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泠兮一句話說出,讓殿上所有人都震驚了。


    子鳶不敢相信地看著葉泠兮,“公主殿下,你這是要做什麽?”


    葉泠兮笑道:“既然曹世子如此喜歡本宮,本宮倒願意成人之美。”說著,轉頭涼涼地看著曹伯宵,“請父皇下旨,三日之後,允我下嫁曹世子。”


    雲徽帝萬萬沒想到葉泠兮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楚山,你可想好了?”


    葉泠兮點頭道:“家國有難,兒臣豈能袖手旁觀?長生杯是我大雲聖物,豈能輕易送給敵國?既然九千歲保證,我隻要嫁入曹家,便願意父子領兵上陣殺敵,那楚山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子鳶心頭劇震,這就是她一直擔心的,可是她還是這樣做的,用自己下輩子的幸福去換取大雲的這一時安然。


    曹衙倒是沒有想到葉泠兮會突然答應此事,一時有些無措,硬是半天沒有迴話。


    曹伯宵聽到這話,瞬間笑開了眼,連忙跪地拜謝,“皇上,我……我真是……真是千百個願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妹……”葉桓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妹妹,“你怎麽這般傻?”


    葉泠兮笑道:“連皇兄都可以為國挺身,身為皇妹豈能又豈能慢了?”說完,葉泠兮低頭看著曹伯宵,“曹世子先別忙謝恩,本宮答應嫁你,可是有條件的。”


    曹衙這才放下心來,楚山公主終於肯提價碼,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模樣。


    曹伯宵連連點頭,大笑道:“公主盡管提,什麽條件我都允你!”


    葉泠兮抬眼看向了曹衙,“安樂王,您可是聽到了,曹世子可是答允了本宮,是什麽條件都允的。”


    曹衙冷笑道:“犬子這是太過歡喜說的胡話,公主這條件若是提得過分了,那這門親事微臣可不敢高攀。”


    葉泠兮早料到他會如此,淡然笑道:“九千歲莫急,本宮所要條件可是你們做得到的。”說著,葉泠兮迴頭定定望著雲徽帝,“父皇,三日後,兒臣與曹世子大婚隻行禮儀,至於合巹同房之事,待曹世子大捷後再行。”畢竟是女兒身,葉泠兮說到合巹同房這四個字時,臉上淡淡地染上了些許紅暈。


    “嗬,這算什麽?”曹衙冷哼一聲。


    曹伯宵當下沉了臉色,“公主這是為難於我。”


    “怎麽?這還算為難?”葉泠兮滿麵寒霜,“大婚禮儀若成,天下皆知本宮已是你曹家的人,曹世子還怕本宮跑了不成?”


    曹伯宵想了想,好像也在理,隻是一想到要去寒西關那個危險的地方,又有些害怕。


    曹衙眯眼沉吟片刻,忽然抱拳對著雲徽帝一拜,“微臣願意楚山公主做我們曹家的媳婦,還請陛下下旨。”


    “這……”雲徽帝遲疑地看向葉泠兮,“君無戲言,楚山,你可當真想清楚了?”


    葉泠兮重重點頭,“兒臣嫁得心甘情願,父皇請下旨。”


    “好,那……那……朕下旨,三日後楚山公主下嫁安樂王世子曹伯宵,各宮各部速速準備。”雲徽帝說完這句話,心頭更是難過,明白楚山這是為了大雲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子鳶怔怔地立在原處,想去勸阻,卻又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身份,什麽立場去勸阻,隻能那樣靜靜地看著葉泠兮的背影,心底升起一抹沉重的澀澀感來。


    葉泠兮似是覺察到了子鳶的目光,驀地迴過了頭來,盈盈眸光對上了子鳶的茫茫眸光,嫣然一笑,似是在安慰子鳶不必難過。


    “傻瓜!”葉桓暗暗罵了一句,今日本來是來推助楚山與子鳶成雙,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是自己要離開臨安,楚山下嫁。


    “父皇,您還少下了一道旨。”葉泠兮迴頭正色看著雲徽帝,“九千歲父子同心,此去援助寒西關,兒臣相信,寒西關之危必定可解。”


    雲徽帝猶豫了一下,虛然看了一眼九千歲,這麽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像個君主一樣給這個朝廷最大的權臣下令,“曹卿家……如此……”


    “皇上不必下旨了,既然微臣答應了楚山公主的約定,這三日定會設法募集兵馬,三日之後,犬兒與楚山公主一旦禮成,微臣便與犬兒一起馳援寒西關,當保我大雲寒西關安然無恙。”曹衙凜凜說著,絲毫不像是一個掌權多年的九千歲,倒像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良臣。


    這一霎的變化,不僅朝臣們看傻了眼,就連沈之淮也看傻了眼。


    好不容易盼到了楚山迴來,竟是……竟是楚山終究嫁給了曹世子。


    沈之淮暗暗握拳,他默默盯著這個春風滿麵的世家公子,隻巴不得這位世家公子此次有去無迴,以免迴來糟蹋了大雲最美的公主。


    既然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似乎一開始的亂局最終也有了定論,雲徽帝終於可以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示意身側伺候的蔡克恩說出他一直盼望的那句話。


    “退朝——”


    “恭送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拜退,雲徽帝從龍椅上站起,這一刻,他的心又安定了不少,終於,終於這片江山還是安穩了,他的這個龍椅,他還是穩穩坐著。


    對楚山的愧疚與歉意漸漸被這一霎的心安掩蓋,心頭乍然又浮現起那個月夜神秘美人的模樣,不禁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下旨道:“朕要歇息三日,這三日早朝暫免。”


    “諾。”蔡克恩點了點頭。


    子鳶與葉泠兮同時跨出大殿,子鳶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公主,這是為什麽?”


    葉泠兮淡淡一笑,“身在帝王家,公主婚姻本來就沒有那麽多的為什麽,所以祁都尉,這些話就不必問了。”


    “可是……”子鳶還想說什麽。


    葉泠兮先打斷了她的話,“今夜祁都尉可願陪本宮賞賞月?”


    “我……”子鳶沒想到葉泠兮會突然問這一句。


    葉泠兮有些落寞地笑了笑,“也對,祁都尉這次迴來,最重要的是把蘇姑娘接出去,今夜隻怕要親自帶禁衛營將士們巡守宮城吧?”


    子鳶搖了搖頭,道:“我知道姐姐定然一切都好……”說完,子鳶倒吸了一口氣,抱拳道,“公主殿下既然看得起小的,小的自然奉陪到底,公主請說,今夜在何時何地賞月?”


    葉泠兮倒是有些驚訝,想來在眼前這個瘦弱都尉心裏,她葉泠兮終究還是有些分量,心底這小小的暖意讓葉泠兮莞爾,“祁都尉可先迴禁衛營休息片刻,容後錦奴自會來帶祁都尉去今夜相約之地。”


    “好,不見不散。”


    “嗯。”


    葉泠兮轉過身去,本該與子鳶一樣說出的“不見不散”硬生生地忍在了喉間,她與祁子鳶,又豈會有不散之時?


    望向後宮的路,葉泠兮隻覺得有些涼,下意識地將冰涼的雙手縮在了衣袖中,再抬眼瞧向前路,隻覺得天地隻剩下一片模糊。


    皇姑姑若是與她今日境地一樣,也會與她一樣的選擇吧?


    不用多久,臨安城內外已經知道了今日楚山公主請婚之舉,百姓惋惜不已,甚有些世家子弟聽聞楚山公主還是嫁與曹伯宵那個渣滓,甚是不平。


    那些流言,後宮裏也有耳聞。


    當葉泠兮迴到自己的宮殿,倦然坐在榻邊,錦奴已焦急萬分地迎了過來,急聲道:“公主殿下啊,老奴……老奴……老奴這就給你準備行囊,請殿下速速離開臨安!”


    “離開?”葉泠兮愕然看著錦奴,當對上錦奴那雙滿是淚水的蒼老眸子,不禁聲音一柔,“錦奴,本宮知道你疼我,可是,這一步,我必須走。”


    “噌!”


    劍鋒一亮,一柄匕首落在了葉泠兮麵前,扮作宮娥的晏歌冷冷看著葉泠兮,“你若開口,我今夜便可要了曹伯宵的命!他……不配你!”


    葉泠兮嘴角勾起一個坦然的笑來,“瞧你們一個兩個如此關心本宮,本宮真的好歡喜。”說著,葉泠兮的手指落在了匕首身上,“不過小歌,你有一句話說對了,本宮是確實要你拿了曹伯宵的命,本宮是無論如何都不許他能活著迴來。”


    晏歌眸光一亮,當即收了匕首,準備離開這裏。


    “可是不是現在。”葉泠兮連忙喚住晏歌,“小歌,曹伯宵現在還不可以死,本宮還要他們父子兩個把援兵帶到寒西關附近。”


    晏歌疑惑地看著葉泠兮,“為何?”


    葉泠兮正色道:“今日三皇兄有一句話問對了。為何沈大將軍三番五次拒絕出戰,難道就不怕大雲破滅,他們將軍府上下一人難存?”


    錦奴恍然道:“國在家在,國亡家亡。沈大將軍不是傻子,豈會不懂這個道理?除非……”想到這裏,錦奴驚忙捂住了嘴。


    晏歌瞬間明白了什麽,咬牙道:“沈佑定是晉國的內奸!唯有如此,晉國攻來,將軍府上下才有安然的可能!”


    “不錯。”葉泠兮點點頭,“既然沈佑不是良臣,自然九千歲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一介權臣,竟然會親自帶兵前往寒西關,還能肯定可以大捷而歸,其中必定有詐。”葉泠兮伸手握住了晏歌的手,“小歌,你一定要在他們大軍到達寒西關前下手,隻要這兩個蠹臣一死,本宮相信憑晏大將軍的能力,定能收編這些兵馬,以抗大晉。”


    晏歌忽地麵上一紅,點了點頭,把手抽出葉泠兮手心的瞬間,又眷戀地悄悄搓了搓手指,冷冷道:“此事我定能辦好!”


    “小歌你辦事,本宮知道定能成。”葉泠兮安然一笑。


    晏歌呆呆看著這張傾城的臉,渾然不知自己的嘴角浮起了一絲暖暖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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