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屯兵臨安城外。


    葉泠兮先帶著錦奴入宮麵聖,留下了子鳶在營中等待後麵安排。


    待葉泠兮一走,子鳶便差副將找了留在醉今宵的下屬來軍營。


    “這些日子,臨安皇城內外可有什麽大事?”大帳之中,子鳶問出了話。


    禁衛營將士抱拳道:“迴大人,大事倒是沒有,隻是……”他害怕地看了看子鳶凝重的臉色,“蘇姑娘……她……”


    子鳶歎聲道:“姐姐是個好人,既然撈不到屍體,就證明她定然還活著。”說著,子鳶定定看著他,“這些事也怪不得你們……”


    “還有……還有……那日追著翎姑娘去的兄弟,好像被翎姑娘喂了蠱蟲,大人若是與翎姑娘見麵了,可否求翎姑娘……”


    “不必了,她若是真有蠱蟲,隻怕那位兄弟是活不到今日的。”子鳶搖了搖頭,“你們可以放心,她不會真的傷害你們。”


    “當真?”


    “我乃堂堂禁衛都尉,還會騙你們不成?”子鳶故意黑了臉,嚇得禁衛營將士連忙跪地抱拳。


    “大人莫怪,是屬下失言了。”


    子鳶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就像是當初一樣,“你別怕,我沒做這都尉大人之前,可是與你們胡吃海喝過的,當時我是什麽樣的人,此刻還是什麽樣的人,從頭到尾,還是那個成日嘻嘻哈哈的小祁。”


    禁衛營將士心頭一暖,“是我們這群兄弟對不住你,沒有好好保護好蘇姑娘,唉。”


    “姐姐的事暫時先放一邊,如今國難當前,我最擔心的還是寒西關。”說著,子鳶歎了一聲,“寒西關撐不住多久,我更不知道咱們的陛下這次能加派多少兵馬給我,大雲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大人的意思是……”


    “噓……此話我隻對你說了,你可別傳出去。”子鳶連忙示意他謹守口風,“我方才問你有沒有什麽大事,是為了弄明白當今朝局是否如我離開那會兒一樣,好想法子幫幫咱們的陛下多爭點兵馬迴來。”


    “唉……”禁衛營將士連連搖頭,“隻怕皇上還以為你與公主迴來是為了報喜,以為這場戰爭過去了。這幾日朝廷還是沒有什麽官員變動,倒是後宮中出了一個神秘女子,總是不經意地出現在皇上視線之中,讓皇上驚鴻一瞥後又消失得幹幹淨淨。皇後與沈貴妃這幾日把後宮都翻了個遍,就是找不到這個有心的姑娘。皇上這幾日可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這個女子,若是真尋到了,定會成為後宮新寵,隻怕從此沈貴妃一家獨大的局麵怕是要改變了。”


    子鳶含笑不語,心頭已經了然,這臨安城有這個能耐的,除了她的蘇姐姐還有誰人?當聽到同僚說完這事,子鳶的心算是定了幾分。


    蘇折雪沒有魅惑葉桓做出奪嫡之舉,看來目標並不是葉桓,如今在後宮鬧這一出,想必確實是為了趁亂找尋長生杯下落。雲徽帝正值壯年,可是這身子卻不似壯年,這幾日被美人勾了魂去,隻怕最近滿心滿眼都是美人,這後宮臨幸之事必不可少,想必身子必定會吃不消。太醫或許可以穩住雲徽帝的身子,可若是縱欲太多,為了長生迴元,定會想到那個傳國聖物長生杯。


    蘇折雪在宮中為暗,隻要雲徽帝露出一點長生杯的蹤跡,定能設法完成盜杯的大計。


    如此,她與蘇姐姐真正團圓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長生杯到手,再助阿翎完成奪嫡大計,那寒西關的危機可解,她也可以帶姐姐一起迴到大晉,去救她的父母兄長遠離蠱禍,安安穩穩地做個太平商人,平靜度日。


    想到這裏,子鳶嘴角浮現的笑容讓禁衛營將士看得惑然,“大人,你怎麽了?”


    子鳶迴過神來,笑容突然變得有些邪魅,“我隻是想,後宮這個女人是怎樣的魅惑?若是可以讓我也親眼看上一眼,那此生也足矣。”


    “哈哈,大人原來也有好……好……”禁衛營將士話說到了一半,忽地發現這“好/色之心”四個字說出口,豈不是在貶子鳶的同時也貶到了當今聖上?連忙打嘴道,“看我這不會說話的!該打!”


    “沒事,沒事。”子鳶笑著勸了一句,“我承認我好/色……哈哈……”


    姐姐那般妙的一個女子,世人豈有不動心之理?


    “聖旨到——”


    子鳶帳中笑聲未了,帳外便響起了一個太監的尖細聲音。


    笑容微斂,子鳶連忙掀簾帶著禁衛營將士走出大帳,跪地接旨。


    “詔,禁衛營都尉祁子鳶速速入殿麵聖!”


    “臣,接旨!”


    子鳶連忙接旨,才站起來,太監便命人牽來一匹馬兒,“大人速速入宮吧。”


    “有勞公公啦!”子鳶點點頭,翻身上馬,勒緊韁繩,“駕!”


    馬兒如箭,飛蹄馳出營帳,朝著臨安皇城的方向馳去。


    不多時,馬兒馳到宮門之前,子鳶翻身跳下馬兒。


    “拜見祁都尉。”兩名宮衛上前牽馬,對著子鳶一拜。


    子鳶微微點頭,將頭盔取下遞給其中一名宮衛,又解下腰間佩劍交給另外一名宮衛,“有勞二位了。”


    “都尉大人請。”


    “請!”


    就在子鳶大步踏入宮城的同時,葉桓正在宮樓之上安靜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還以為今日祁子鳶定會來他宮中大鬧一番,卻不想祁子鳶今日入宮竟是一紙聖旨傳召。


    “看來我是白帶你來這裏暫避了。”葉桓迴過頭去,瞧向身後的小太監,隻見她明眸帶淚,眼底眉梢俱是歡喜,心頭不由得一酸,冷聲道,“你若是想與他重逢,本殿下還是可以割愛的。”


    蘇折雪搖了搖頭,澀聲道:“殿下有心,憐影感激萬分。隻是,既然當初憐影開口求殿下相助,便不打算再與她重聚,以免相處日久,他日生離死別的痛苦更甚。”


    “說什麽傻話!”葉桓怒喝一句,又覺得語氣重了些,聲音連忙柔了下去,“說什麽死不死的,有本殿下在,你怎會那麽容易死?”


    蘇折雪搖頭輕笑,淚目瞧向葉桓,那眸底的深深哀涼讓葉桓忍不住心疼,“生死已定,憐影早已看淡,殿下不必為了憐影……”


    “我說了,不準你死,便是不能死!”葉桓伸出雙臂,扶住了蘇折雪的雙肩,“你就依我的,先讓太醫治治,給你治毒的那位太醫是我這邊的人,他定會盡心為你祛毒,或許真可以不用長生杯就讓你痊愈。”頓了一下,葉桓的雙臂往下滑,握住了蘇折雪的雙手,正色看著蘇折雪的眉眼,“若是他也救你不得,我自會想法子向父皇借長生杯,你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死的!”


    “憐影……”


    “什麽都不要說了。”葉桓突然雙臂用力,將蘇折雪拉入了懷中,緊緊擁住,“你出身風塵又如何,心中有人又如何,甚至命不久矣又怎樣?隻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我可以為你想盡一切法子續命,可以就這樣溫暖你,保護你一輩子!”


    “殿下請自重!”


    蘇折雪冰涼的聲音從葉桓懷裏響起,讓葉桓不禁雙手一鬆,讓蘇折雪離開了他的懷抱。


    “我……是我方才失禮了……”葉桓歉聲說完,想要解釋什麽,蘇折雪已經先他一步開了口。


    隻見蘇折雪走到了宮樓窗畔,瞧著子鳶的背影漸行漸遠,苦澀地笑道:“殿下之心,憐影明白,隻是這宮牆雖高,卻掩不住各宮的眼線,若是方才殿下那失儀之舉被人瞧了去,隻怕後宮要起流言,說殿下貪戀少年太監,有逆人倫。”


    葉桓聽她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反倒是為他著想,心頭大喜,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方才是我失儀了,憐影,你不怪我便好。”


    蘇折雪強笑迴頭,道:“殿下一心為了憐影,憐影若是還怪罪殿下,那真是無心之人了。”說完,又轉過了頭去,本是打算再瞧一眼遠行的子鳶,可視線之中忽地出現了同樣趕入宮的少將軍沈遠,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媚笑來,“殿下,方才是憐影無禮了。”


    葉桓看得心神俱蕩,眼底心頭隻剩下這一張勾人心魄的臉蛋,忍不住走了過去,再次扶住了她的雙肩,“你也不必再向我道歉了,我們兩個不該如此客氣的。”


    “嗯。”蘇折雪點了點頭,下意識地迴頭瞧著子鳶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忽地捂住心口,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來,“咳咳……咳咳……”


    “憐影!”葉桓連忙環住她的身子,讓她靠在懷中,“你怎麽了?”


    “我……我隻怕……是蠱毒又發作了!”


    “來人!”


    葉桓在宮樓上的這一聲叫喝讓宮樓下的沈遠下意識地抬眼一瞧——穿著小太監衣服的蘇折雪被當今三殿下緊緊抱在懷中,一瞬離開了窗畔。


    “豈有此理!竟敢耍本少將軍!”沈遠握緊雙拳,剛想衝上宮樓去,卻被宮衛給攔了下來。


    “這是宮城重地,少將軍要去的大殿該往那邊走。”宮衛抱拳提示。


    沈遠怒然拂袖,恨恨地再往窗口瞄了一眼,“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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